的人,就是我扶野要救的人。”
“你不管要救的是什么人会不会自爆身份救不救得下”黑夜里,在不远处的一片激斗声中,文敛三问都透着一种冷定与漠然。
“是。”扶野却是想也没想,迅速地回答了一个字,他以为文敛还会再劝阻,打算直奔过去,因为那人似要抵抗不住了。却听得文敛淡然说了一句:“你去吧。”
已经走了几步的扶野诧异地回头,黑暗中只看得到文敛模糊的身影,文敛的声音并不大,却似能穿透那些打斗声直钻入他的耳中,“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扶野一震,深深看她一眼,再不多说一个字,抽出长剑加入了战圈。
这次是扶野武功大进后第一次与人交手,和白狼苦训的成果这时也显现出来了,轻描淡写地一剑逼退好几个惊枭的杀手,化解了致命的一击,将已身受重伤的人拉过与自己背靠背。一边挥舞着剑一边问道:“兄台,能支撑得住吗”
那人本已待死,突然得一强援,眼看性命能保却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袁某的事不必他人插手,公子你走吧。”勉强说完这句话已经气喘不已。
扶野干脆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以一己之力对付所有人,尤有余力说话,“我要救你,本就和你这个人无关,看不过眼出手而已。你不承情,事后我们一拍两散再无相见日,现在计较这些做什么。”
那人神情微震,或许是因伤重,没有再说话。此时扶野剑下已倒了一大片人,但他念在往日的情份,并没有下杀手,只是让那些人失去了再战之力。觑暇往文敛的方向看去,却见房门不知何时早已关闭,连窗户也已掩上,即使此刻身处战场险地,扶野还是忍不住苦笑,小五她,真不知是太绝情还是对他太放心。
他蓦然长啸一声,剑气爆涨,将围上来的杀手逼退一大步,趁着空隙拉着那人跳上屋顶,纵身几跃已消失在夜色中。院里的杀手眼见追不上,扶着受伤的同伴亦离开了客栈。
文敛坐在房里轻轻骂了声笨蛋,问坐在一旁的赫,“赫,他没问题么”
赫一脸漠然,“那些人,比他弱。”
文敛撑着头,微微皱眉,“虽然这样说,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在。为了我不被牵连,所以抱着人跑了,该赞他有侠气吗”自语一番,终是有些不放心,“赫,你去看看吧,若他无危险你亦不用现身。”
赫没有立即行动只是转过来看着她,文敛笑了笑,“没心吧,妩妩不是在我身边么”
妩妩也用力对他点头,“妩会保护敛,赫走。”
赫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起身离去。
“杀手,雇人索命吗”文敛垂下头,淡然一笑。
第十章为报君恩许君命
扶野不知浩明城地形,抱着失血过多意识模糊的人根本是在瞎闯,好在他快绕了半个城时,那人暂时醒了过来,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再次昏了过去。
扶野按照那人指示来到一处老旧无人的居所,将他放在床榻上撕开了衣服检验伤口。幸好在文敛面前几乎比妩妩还不如的人,当孤身负有重责时还是表现得非常像一个杀手团的少主,疗伤上药一切都处理地很好。因为身上的药都是惊枭上好的伤药,见效很快,不一会儿那人便醒了过来。看到坐在一边的扶野,不像一般人见救命恩人一样感激涕零,只淡淡扫他一眼,似乎有些累,重又闭上双眼。
扶野倒不在乎他的态度,见他醒来很高兴,凑向前道:“你的外伤没多大问题,但内伤很严重,我等你恢复些体力时便给你运功疗伤,这样你会好得快些。”
那人复睁眼,看着他,语气很冷淡,“你已救我一命,不必再浪费内力,趁更厉害的人到来前走吧。”
“更厉害的人”扶野微微皱眉,确实,刚才那批人在惊枭里来说是算弱的,但惊枭的规矩向来是调查清楚要杀的人后,便会派出实力相应的杀手,往往一击成功,如果一旦失败则要重新评估对手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快就又派出新的杀手。
那人却将他的疑惑当成害怕犹疑,转过头,看着屋顶,冷淡道:“刚才的那些人算不得高手,一旦发现我藏身此处,再来的人只怕你也抵挡不了。”说着说着语气转为低沉,夹着一丝痛恨,“如果我不是受伤,何用如此藏头缩尾,便是来再多人,也有一拼之力,可恨。”放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
扶野一击掌恍然道:“原来你早受了内伤,我就说,以刚才那些人的武功怎会使你重伤至此。”
他明白了,那重伤躺着的人却有些糊涂了,他以为知道有更强的敌人后,这武功看起来不弱的少年总该有些犹豫害怕,可他倒好,听完后却只在意他何时受的内伤。终于认真地看了扶野一眼,很明显是不曾经历世事抱有太多幻想的少年,回想起自己当初,再开口时语气已不如先前冷漠,“你走吧,你救我一次我很感激,不想看你在此丢了性命。”
扶野摇摇头,少年脸上是一片坚定的表情,“我说过,不管你是谁我定要救,既然救了自然是救到底。”
“为什么”他再次听到这些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扶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恨,斩钉截铁道:“惊枭要杀的人,我便要救”
那人一惊之后复又一叹。“原来刚才那些人就是惊枭地杀手。可是。我说地更厉害地人却不是惊枭地杀手。你既是与惊枭为敌。方才已在他们手中救过我。接下来地事便与你无关了。你走吧。”
听到扶野救自己地原因其实只是因与惊枭为敌。他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失望。扶野听到他说愣了愣。他没想到要杀这个人地原来不只是惊枭。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那人看他表情。只是心里一叹转过头去。现在能多恢复些体力。等会拼起来时也不至死得太难看。
这样心里想着。忽然一双手过来将他扶了起来。双掌按住后背一股柔和地内力同时流转入体内。一直表现冷淡地人终于忍不住大惊失色。想要抗拒身体却不听使唤。半柱香时间后。扶野缓缓收功。那个人已经能够起身。猛回过身紧紧盯住他。扶野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来杀我地人已经不是惊枭。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狠狠地声音。倒不像是扶野救他命而是在谋害他一样。
扶野看着他笑了。“我是那样说过。可也说过我要救人绝不能半途而废啊。”
“他们随时会来。你”他犹自气愤难消。其实到底在气什么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
扶野笑得更灿烂,“我知道,可现在不是没有人来吗放心好了,到时就算打不过,带着你跑我还是做得到的。”扶野这样说其实不仅是对自己现在的武功有信心,也是对文敛有信心。看着眼前之人依旧像看仇人一样地瞪着他,扶野叹口气,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小五跟我说过,救人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不要最后救人不成反害了人,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如果我做不到真正的救人,一开始就不会出手。我既然要救你,请相信我,我一定能保你平安。”
他听得心头巨震,尤其那句“救人不成反害人”,他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因此而起。众叛亲离家破人亡血的教训,才让他明白了这一点,眼前的少年,二十都不到,何以竟能明白若斯
扶野不理他发呆的表情,对于自己平生第一次救人的经历还是很兴奋的,高兴地问了一句:“我叫扶野,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言不发盯着他许久,扶野以为他会这样一直看下去时,一个嘶哑低沉仿佛挣破重重牢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以前的名字不必再用,你就叫我今非吧。”
扶野深深看他一眼,最后灿然一笑,唤一声,“今非。”
今非看着他,露出相遇后第一个笑容。
此时天空泛白,今非说的人似乎并没有找到他。扶野想到在客栈里的文敛,遂对今非说道:“今非,我还有伙伴在客栈里,你和我们一起如何你放心,如果你的人仇人寻来,我会帮你的。”
少年温暖的笑让死寂多时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他此时功力恢复了六成,只要再过几天便能完全复元,到时只要那些人不是全力出动,他便无忧。然而他一生经历至此,又经扶野方才无意中点醒,半生爱恨情仇俱化云烟,过去种种已随过去灭亡,从此世间再无那个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袁天方,有的,只是一个从这一刻开始的全新的今非。
扶野耐心地等他答复,却见他忽然跪了下去,低头说道:“蒙公子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愿终生随驾在侧以侍公子。”
扶野愣愣看他好一会儿才跳了开去,要扶他起身,口里不住道:“今非你这是做什么,你跟我走我自然高兴,我们作朋友便是,你怎么又跪又拜的。快起来。”
今非决心甚坚,扶野一拉硬是没拉起来,“今非是一个满身罪孽的人,委身为仆尤怕为世不容,公子若执意不肯,今非唯与仇人同归于尽以谢天下。”
扶野左拉右拉拉他不起,顿感泄气非常,气呼呼站在旁边看着这个人突然之间大变样,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听了他的话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你死不死干天下什么事,我救你之时不早说过,救了之后两不相干,现在倒好,你要以身相报做仆人。那我当初救你,岂不是害你”
今非低着头扶野看不到他的表情,在听了少年的这番话后,那张满布沧桑的脸也不由放柔了表情,嘴角流露一丝笑容,这样的话,这样的少年,他为其仆或许还真的不错。虽然相识只短短时间,他却对这少年的心性有些把握了,所以也不抬头一力相逼,只放低了声音道:“公子,要杀我的人很多,我留在公子身边或许会为公子带来杀身之祸。如果我还是我,便逃无可逃,但如果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介仆人,过去所有的一切便再与我无关。”缓缓抬头,眼里是割断过往的绝然释然与告别过去的渴望,“公子,你不仅是救我性命,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公子留我便是宽恕于我,我毕生感激。”
这一刹那扶野心头转过许多念头,他甚至想这个人是不是有些阴谋故意设计留在他身边,可是在看到那样一双眼睛时,便只剩全然的相信与怜悯。是的,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可能有过极其悲惨的遭遇,所以才在他开始相救时那样冷淡漠然,全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心上。若非哀大心死,何以会有那样空洞的眼神和声音即便是此时,那双眼睛也没有含着多少感情,尤其没有,对生命的依恋。他相信,他是真的想赎罪,为仆也好,与敌同归于尽也罢,他其实,并不在乎。
扶野看着他,慢慢点头,脸上一片至诚,“好,但不管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我拿你,只当朋友,这一点,也请你莫要强我。”
眼里闪过刹那迷茫,最终,只是极轻极轻地点头。
第十一章杀人不使手染血
看到今非从怀里掏出一些东西,在脸上一抹一扯,一张原本刚毅英俊的脸便变了样,肤色更黄了些,眉毛淡了些,眼睛小了些,鼻子略矮了些,嘴唇更薄了些总之,就那样当着他的面,一张脸居然就变得面目全非,与原来的样貌似乎还有一点点相似,却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扶野看得目瞪口呆,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今非处理完毕将东西收好,对着扶野微微一笑,再无先前沧桑沉重的感觉,倒有了几分憨厚之意,就是那种放人堆里望之亲切的大叔,转眼之间又能够忘得一干二净。拍了拍自己现在的脸,微笑说道:“既然要跟在公子身边,原来的脸也是不能再用,现在请公子放心,不是自夸,在下的易容之术,天下能看得出来的绝对没有几人。”
最初的震惊过后,扶野先是一喜,易容术他颇为向往,爹却不屑之,所以惊枭的杀手从来都不会隐藏身份,出手刺杀是亮明了旗帜堂堂正正。紧接着却是一叹,虽然说是重新开始,但若连原来的样貌也摒弃了,是否意味着过往太过沉重,而这样的舍弃代价大了点
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天色微明时,两人出了那间屋。扶野唉唉叫,“呀,天亮了,我们要快点回去,不然小五要骂我了。”
今非听到他再次提及这个名字,像是极敬重,称呼却又是在叫比自己小的人,忍不住问道:“公子,小五是谁”
扶野看着他,呵呵一笑,“你见了便知。”
今非当他故作神秘,不过他本也是随口一问。跟着扶野沿着巷子出去,目光忽然凝在一处,顿住脚步。扶野顺着他视线看去,也愣了愣。
只见二人前方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身下一大滩的血,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今非走近看清楚后,掩不住脸上震怖之色大呼出声:“忘忧刀萧随常山飞爪王郑归究”
这两个人是武林中成名数十载的人物,武功心机都是一流,萧随以一把快刀连破贺云山一十七寨主,与疾刀门一战尽屠包括门主张道远在内的三十七名高手;而郑归究更是以一手十阴穿心爪在黑道上纵橫无忌,被他穿心而死的黑白两道没有三百也有二百八。这两人,任何一个与他碰上以他全盛时的功力也难保取胜,虽然料到今次来的绝非庸手,可是出动了这两个人,看来那背后之人是不惜血本也要铲除自己。然而
今非眼里寒光连闪,看着残留在死人脸上惊骇欲绝的神情快刀来不及拔刀,飞爪王不及张指成爪,便遭人捏碎心脏,倒地气绝。昨晚他没等到人虽然有些奇怪,却完全没想到竟是有人将此二人击杀在他百步之外他竟一无所觉,什么人能做到如此,难道是惊枭的大首领扶向天亲至不,不可能。
相对于他地震惊。扶野表现平静许多。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伤口。虽然也曾见过谷里地杀人手段。比这更惨地也见过。却还是不太赞同。隐隐知道是谁做地。也一言不发。转头看了眼犹处在震惊里地人。问道:“这两个就是要来杀你地人”
今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地巨浪惊涛。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是。”
扶野拍手笑了笑。“现在好了。有人帮你把他们杀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今非看向他。似要从少年畅快地笑容里看出什么。扶野任他看。眼也不眨一下。他现在心里高兴。因为终于知道自己在那个人心中还是占有一点地位地。这个认知。让他对今夜地这个举动甚为满意。就连眼前两具可怖地死尸也变得可爱起来。
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什么。今非收回目光。弯下腰拖起两具尸体。丢到那个院子里。然后四处找到干柴。一把火将院子点烧了。扶野知道他是要毁尸灭迹。以防有人从伤口上查出什么。同时也是为他自己隐藏形迹。他今夜藏身之所被一把火烧了。里面找出两具不辨面目地尸体。而刚才。他将自己地兵器也留在里面。那么。无论是否有人相信他已身死。至少不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偶然出现地少年身边地仆人身上。扶野自己想明白了这些事。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地。却又在同一时间脑中浮现一个永远沉静地孩子面容。
顺心居里。赫在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情况下回到文敛地房里。文敛拥被坐起。在看向他时微微皱了皱眉。“赫。你杀人了么”
赫淡漠点头,“两个人,他打不过。”
文敛说过扶野有性命之忧的话他便出手,而在他看来,那两个人不是扶野能对付的了的,所以他便先一步取了这两人性命。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可对于血的味道他很熟悉,并且,非常习惯怎样干脆直接给予猎物致命一击,而人与以往的猎物或对手,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不同。
文敛披衣下床向他走来,拉起他的右手,白净修长,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分。赫看着她,眼里闪过刹那慌乱。文敛看了,舒展眉头轻轻一笑,“我不是怪你杀人,只是不要沾上这么多血,我不喜欢。”
赫看看自己的手,他已经洗干净了啊,难得的皱眉只是一张脸面无表情惯了,皱起眉来依旧让人感到一丝森然。文敛明他心性,在他对面坐下认真看着他,语气轻柔,“沾了血洗得再干净也洗不掉血腥味,我知道你习惯那样的方式,但现在不是在深山,你杀的不是熊不是豹而是人,我不喜欢你沾上他们的血,我不喜欢人血的味道,我更加不喜欢,这些血可能会让你再次失去本性。所以答应我,即便是再杀人,也不要让自己身上沾了血。”
赫与她对望,片刻后,点了点头。文敛向他笑了笑,回过头看着起了床站在她身边的妩妩,拉着她的手亦慎重道:“妩妩也是,如果一定要杀人,也不能让血脏了双手,知道吗”
妩妩单纯许多,文敛说什么她便听什么,所以即使连意思还不太懂,却马上跟着点头。
文敛笑了,她当初让赫妩回归人性时费了多大的气力,可不想他们再回到原来的野性,撕人肉跟撕野兽一样。杀人是免不了,那就尽量不要太残暴血腥吧。
因为今天这一番叮嘱,今后凡死在赫妩手里的人,从不见血,甚至连伤口都没有,仵作验尸,许多时候都查不出死因。
第十二章心存善念莫天真
扶野带着今非回来客栈时,顺心居的厨房已经开始在生火烧水了,负责打扫的伙计也已起了床整理桌椅,开始又一天的忙碌。扶野和今非出现在文敛房里时,谁也没注意。
文敛已经洗漱好,正给妩妩梳头发。十三岁的沉静女孩儿站在十七岁明媚天真的少女身后,将及腰的长发一丝丝收扰在手里。妩妩坐在妆镜前,笑得快乐无忧,每天早上文敛给她梳头时,是她最欢喜的时候。
今非跨进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愣了愣。以前看多小丫环给小姐梳洗打扮的情景,眼前这一幕似乎也是如此,然而,哪里又好像不一样。
扶野对此已经习惯,拉着今非在桌边坐下,不出声打扰耐心等待。今非看他一眼,又转而注视临窗的那一对怪异组合。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