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姐姐,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我还来不及反应,已不见他的身影。唉,练武之人啊!
片刻之后,前门果然进来一个人。
“琬儿,饿坏了吧?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放下手中的提蓝,在我身旁盘腿坐下。眼光接触到他额上的伤口,忆起他在厅堂说过的话,心里不禁一痛。
我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他,心里涌起无限的愧疚,一直以来他都对我无条件地付出,而我……却给了他什么?我不仅无法回报他的深情,反而总给他添乱子,让他担心。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接着反手将我紧紧搂住,紧到像要把我揉到他身体里去。
“委屈你了。”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我耳边,痒痒的。
“不,我一点也不委屈,委屈的是你。子偕,对不起。”
他轻轻把我放开,一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指腹上的茧磨擦着脸上的肌肤,隐隐传递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暧昧。他眼中的宠爱像要将我沉溺其中,“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琬儿,我会等你。”等你重新爱上我,等你再次交付你的真心……。
“好。”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承诺。也许某一天,我会彻底将心底的那个人忘记。也许某一天,我会真心地爱上他,我的……夫君。
昨夜不知不觉在子偕怀里睡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美美地缩在他怀里,不禁脸上一烫。他依旧跪在原地,说是为我代跪,因为彻夜未眠的关系,眼眶都红了。
“你回房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况且要是被娘看见了,她又会生气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反复搓了几遍跪得发麻的腿,缓缓站起身正欲离去。
“子偕。”
他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谢谢你。”谢谢你陪了我一晚。谢谢你总是让我感动。
他欣慰地笑了,那绽放在唇边的笑容,如绚烂在夏日的向日葵,那么温暖,那么耀眼。他缓缓俯下身,温润的唇轻柔地印在我的脸颊,然后转身离去。
也许,要喜欢上他,并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吧。
“咳,少夫人,人都走远了。”直到耳边传来令人讨厌的戏谑的声音,我才从那抹背影中回过神来。
“你来做什么?”面对这般无赖之人,我连假装的友好都不屑。
“奉夫人之命,前来伺候您哪。”他脸上那惺惺作态的笑容,实在令人作呕。
伺候?哼,说得好听,其实是来监视我的吧?
“哪敢劳烦秦总管,您可是大忙人哪,这府里上上下下的账都等着您去管呢。”
“多谢少夫人关心,秦某早有准备。”他贼溜的双眼闪动着得意和算计,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啥药。
“秦总管,您的账本送来了。”
“好,放在外头。”秦通转向我,虚伪地笑道:“少夫人,秦某就在外面,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说完,踱着自命潇洒的方步到门口坐下,拿起账本看了起来。
哼,竟然来这一套!这样一个讨厌的嘴脸坐在大门口,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别说……我的鸡腿,呜呜呜。
不知跪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知觉,肚子一轮又一轮的饥饿攻击,头脑一片昏花。我闭上双眼,幻想着自己正坐在一席美食的当前:新奥尔良烤翅,鸡腿堡,意大利面,鳗鱼寿司……咦?香味,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难道幻觉也会这么真实吗?我吞了吞口水,咂巴咂巴嘴唇,在脑海里把所有的美食一扫而空。
“唔。今儿的糖醋排骨不错哦。少夫人,您想不想尝一尝啊?”哐当,所有的美梦瞬间破碎。我张开眼睛,只见秦通那小人竟然在门前摆了食桌,津津有味地享用着大餐!他故意的!
“谢谢秦总管,我不饿,什么都不想吃。您慢慢享用吧!”小心别噎死!
“哦?那秦某就不客气咯。”
我忍!就算是头冒金星,群星坠落,我也忍!
“秦总管,我做了姐姐最爱吃的梅花糕,能让我进去见见她吗?”
哇,梅花糕!快让她进来!
“呵呵,璇儿小姐,看来你是白费心机了。少夫人刚说了,她不饿,什么都不想吃呢。”
秦通你去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不想吃!璇儿别理他,快进来!
“秦总管,您就通融一下吧。姐姐的身子弱,两天滴水未进了,恐怕吃不消啊。”
对对对,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唉哟,在下可不敢当啊。对了,我突然想起几天前,夫人好像刚跟我提过,说好久没吃过璇儿小姐做的梅花糕了,很是想念呢。”
卑鄙小人!竟然把姑母搬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送去给姑母尝尝吧。唉,只好下次再给姐姐做了。”
“璇儿小姐就是善解人意,不枉夫人如此疼爱你啊。”
别走!我的……梅花糕……扑通,意识涣散前,我似乎感觉到,自己亲爱的头颅终于与大地接吻了……
黑暗中,有个人轻轻地将我抱起,把我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处。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梅香。冷馥郁秀,暗香浮动。思绪回转千百眸,梦中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白色身影,立于天地梅花间,素雅而脱俗。那印着清泠梅香的一吻,像种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即使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也依然拼尽力气生根发芽,仿佛要将我的心涨破才甘心。
思念犹如破蛹而出的蝴蝶,裹得越紧,在禁锢出现裂痕的一瞬,伤口就越痛。泪水何时溢出眼眶,又何时染湿衣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心好痛好痛。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又再次从梦中消失。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任我的泪水在他怀中肆虐。我感觉得到,真的感觉得到。他的心,也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