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我和文侑携手散步于梅花间。
“侑,你喜欢梅花吗?”我在前边攀花而嗅,许久没有他的回答。我心生奇怪,回头一望,却狠狠着了一惊。
他满脸苍白,颀长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我心急如焚地跑过去,握着他的手问道。
他的指尖冰冷,脸色青白,额头直沁冷汗,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难道是‘寒骨散’又发作了?”
“没……没事,我……忍一下……就好。”他辛苦地开口安慰我。
“丹药呢?丹药在哪?”我焦急地摸着他的衣服,却发现他身上什么也没带。
他沉默不答,全身抖动得像风中的树叶。
“快告诉我丹药在哪!”我歇斯底里地喊到,声音剧烈颤抖。
“书房……柜子……第……第二层。”他在我的逼问下才答道。
我看了看四周,问梅轩向来清静,此时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一时半刻也搬不来救兵。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忍一忍,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我拼命地往他的书房跑去,心里祈求着:文侑,一定要忍住,等我回来啊!
“跑这么急干吗,赶着投胎呀?”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将我拦下。我抬头一看,己祯正满眼笑意地看着我,脸上除了熟悉的戏谑,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没有心思搭理他,想绕过他继续疾跑,右手却瞬间被他用力扯住。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焦急的样子?”他的声音中隐藏了急切的关怀。
“还不是你的‘寒骨散’害的!”我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却动弹不得,顿时失去理智地朝他吼了起来,泪水迅速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手一松,脸上是极度惊讶的表情。我趁着这个当口,赶紧转身跑开了。他似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再追上来。
当我赶回问梅轩的时候,文侑依旧全身冰冷地躺在原地,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瓷瓶里的丹药所剩不多,我赶紧给他喂了一颗,然后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复下来。我叫来两个侍卫小心地将他扶回品竹轩。
他躺在床上,终于恢复了面色,额上也不再冒汗。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累得全身无力,渐渐昏迷了过去。我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双手执起他的右手,定定地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心中依然留有余悸。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我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我已经无法想象,假如有一天失去他,我该怎么办。这一刻,我的心已经完全归属于这个与我的世界相隔几百年的时空。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吧……
痒痒的,似乎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拨弄我的头发,摩挲我的脸庞。
我缓缓睁开眼,一张俊秀不凡的脸近在眼前。
“你醒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和慵懒,魅惑的嗓音令我一阵耳红心跳。
我竟守在他床边睡了一晚。
“你没事了吧?”我捉住他的手问道。
“我没事了。琬儿,让你担心了。”
“怎么突然发作了呢?你不是一直有吃药吗?”
“呃……其实我只吃了两回。我担心丹药不够,所以想留给娘,她年纪大受不得苦,而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在我的逼问下心虚地低下头。
“你!”我心里一阵酸楚,豆大的泪珠簌簌地掉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如果你有什么的话,我……我该怎么办!”
他心疼地抱我入怀,温暖有力的大手抚摩着我的头发,低低地在我耳边安慰道:“别哭,没事了。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他用指尖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痕,然后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我手心说:“这是我出生时御赐的玉佩,以后你帮我保管。琬儿,嫁给我好吗?”
我被他突然的求婚弄得心慌意乱,竟没弄清“御赐”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婚约了吗?”
他望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那只是我娘和露莲的口头之约,我一直没答应。你放心,我会和娘说清楚,相信她也会体谅我们的。琬儿,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我感动地笑笑,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块微凉的玉佩,上面有个龙纹雕刻的“侑”字。
他笑着点点头。
“那我也要回送你信物。”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支凤钗,递到他手上:“这曾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但如今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接过凤钗,轻轻在我耳边说:“现在,你是我的了。”
我学着他的语气说:“你也是我的了。”
我们相视而笑,整个世界都隐没在彼此对望的眼里。
从文侑房里出来,我一路心情雀跃地放声歌唱。
刚回到院子,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突然蹿到我跟前,捉起我的手急切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一晚没回来?”他一脸倦容,神色疲惫,似乎一宿没睡。
“你……在这里等了我一晚?”我吃惊地问道。
“快告诉我,你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我,仍旧着急地问道。
我犹豫了一会,一面暗暗观察他的反应,一面说道:“不是我,是文侑,他……他中毒了。”
他愣了一下,神情不定地问:“中的就是‘寒骨散’?”
我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犀利,语气有些怒怨:“你怎么知道?”
他轻叹一口气说:“你昨晚提到的。”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想一直看到他内心深处。
“你以为……是我下的毒?”他的脸色有急切的关怀慢慢转变为不可置信的受伤,眼中的痛楚越来越深。
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向他受伤的眼神。或许……真的不是他?
“你……喜欢的是他吧?”沉默了一会,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而那声叹息却似隐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低垂着头呢哝。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焦急的样子,焦急到……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似的。”他的声音沙哑起来。
“快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见我低头不语,语气中混杂了几分怒意。
在这样的场景下,我发现自己竟开不了口。我该说什么呢,说什么才不会再伤害他?
“我明白了。”他转身大步离去,一股淡淡的荷香夹杂着虚幻的伤感飘散在空气中。他的身影显得如此落寞,我的心幽幽地泛起一丝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