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本还是万里晴空,转眼天空就布满了彤红的云彩。晚霞散落天际,很快迎来傍晚。
子乐独自一人坐在偏僻的角落,小脸上的泪痕和呆滞的眼眸诉说着她内心的愧疚。即使天已经黑了,她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远处传来踩草的沙沙声,她没有循声看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你在这啊,”是落雁慵懒的声音,“喂,别自责了,如果你不想犯下更大的错,我劝你现在就去内宅看看”
子乐瞪着干涩的眼睛死死盯着落雁,嘴唇蠕动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落雁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睛道:“我可是听说有一个叫晓晓的丫头,被疯了的三小姐按在地上用针扎。貌似还不止”
没等落雁说完,子乐就调动体内的灵力,飞快地奔向内宅去了。落雁轻笑道:“现在可能已经被虐死了吧?嫉妒,可以使人发狂,尤其是女人这种麻烦的存在。”
“圆圆”三小姐对着镜子再一次梳理了一遍已经理过很多次的头发,幸福地笑道,“咱们马上就要出门咯!快来快来,帮我把那根钗子带上,那可是我最爱的钗子!”
“嘻嘻咦?圆圆,我的钗子不见了你”三小姐蹙着眉头回头问,像是突然发现身后无人一般,大喊,“圆圆!你去哪里了啊?你是去找我的钗子了吗?!”
空荡荡的房间,自然无人回答她。三小姐好奇地站起身,一边嘴里嘟囔着“傻圆圆去哪里了”一边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面,晓晓心惊胆颤地听着三小姐在房内胡言乱语,看见三小姐突然打开房门,着实吓了她一跳。
“三三小姐好!”晓晓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行礼,却被三小姐温柔地扶了起来。
“诶呀,都说了你不用行礼了,咱们那么要好的姐妹,你非要用礼数来疏远我吗?”三小姐温柔细腻的声音让晓晓不敢置信地抬头与她对视。
三小姐看着晓晓惊呆了的样子,噗嗤一笑,尽显小女儿的单纯欢乐,道:“你是不是傻了呀?诶,你看到我的钗子了吗?就是上次我买的那个,很好看我很喜欢的那个!”
晓晓看着满脸期待的三小姐,僵硬地摇了摇头,马上她就看到了三小姐失望的神情。
“那好吧,今天晚上只能换一支钗子了。”
晓晓刚刚点头说好,三小姐猛地朝她甩了一耳光。“啪”的一声,晓晓就转身趴在了地上。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三小姐。她惊恐地发现,三小姐面目狰狞,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你不是说那根钗子不见了吗?”三小姐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他吗?”
“为什么!”三小姐像是一座爆发了的火山,或者张雅五爪的厉鬼,“为什么你要私藏那支钗子!你喜欢我可以买一支送给你,为什么你要偷走?偏偏还是在今天!!!”
三小姐微眯起喷火的眼眸,道:“你是不是勾引他很久了?不然,为什么他对你笑,却从来不正眼看我!”
晓晓趴在地上,忍不住向后挪,这样疯狂的三小姐很可能会做什么极端的事情,她想要逃离这里,不然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三小姐阴森地笑了,大吼道:“其他人都给我滚出来,给我把这个贱人按住!不然,你们一个个都要死!!!”
这一声大吼,让本来就睡不着的其它奴婢浑身一抖,一个个匆忙出现,有两个胆大的更是直接上前按住了无辜的晓晓。
晓晓挣扎着哭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放开我!不是我做的,三小姐不是我!!!”
三小姐勾起冷漠地笑,道:“圆圆,我从来没想过,作为我最好的姐妹,你会这样背叛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说我该不该惩罚你呢?”
晓晓拼死挣扎,哭喊道:“两位姐姐,你们放开我啊,我是无辜的!三小姐认错人了,我不是我没有偷她的东西!我没有”
那两个胆大的奴婢平常也看过不少死前求饶的小奴婢,所以早就练成了一颗冷漠的心,丝毫不为晓晓的悲泣所动摇。因为,这一动摇,死的可能就不止这一个奴婢了说不定,在场的奴婢都得死。死了之后,鲁府老爷也会去买其他奴婢回来代替她们,她们的尸体只能丢弃在乱葬岗那种糟乱的地方,连死都得不到安宁。深知三小姐的凶残疯狂,所以这两个奴婢加重了按压的力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让晓晓挣脱了,惹得三小姐更生气,大家伙都得吃苦头。
三小姐冷漠地走近,蹲在晓晓面前,捏着晓晓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晓晓眼中的泪水,她的心底有一丝抽痛,但一想到自己最好的姐妹背叛了自己,就变得十分心狠手辣。
“你不是说你没有偷我的钗子吗?”三小姐柔声细语,“那我让她们给你搜,没搜出来就证明你是清白的,好不好?”
晓晓的脸色一刹那变成死灰,她眼眶发红,委屈地抿着嘴唇。这不是死路一条吗?她的衣服里,就藏着心上人赠予自己的礼物呀!可那支钗子是她的,是她独有的!是她唯一的幸福现在,那却是死亡的象征。
不出意外的,两个胆大的奴婢搜出了晓晓衣服里放着的钗子。银色的钗子上,并蒂白莲精致绽放。虽然这钗子的做工不算精美,对于三小姐来说,这支钗子更是属于做工差的一种,但一个奴婢,还是不受待见的奴婢显然是买不起的。
三小姐饶有兴趣地拿着钗子在晓晓面前晃,森冷地笑道:“你不是说不是你偷的吗?”
“你也说过吧”三小姐握紧钗子,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颤抖着嗓子道,“你知道我喜欢他,所以你就说你会帮我的怎么?帮着帮着,你也喜欢他了!”
晓晓盯着钗子,眼泪掉了下来,却只能死咬住下唇,什么都说不出。人群里,那个瘦小的奴婢愧疚地注视着一切,最终不屑地“嘁”了一声,在心底告诉自己,如果不是她,现在被按住的就是自己了!三小姐凶残暴虐的性子在下人之间无人不晓,相比之下,当然活着最重要!大不了,以后每年今日给她多烧些纸钱
三小姐让人取了一把剪刀,红色的晚霞映在刀锋上,泛出妖冶的红光。
“你是用这张脸勾引他的对吧?”三小姐的笑容开始扭曲疯狂,“那我就先毁了你的容让他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啊啊啊——!”
一道又一道血痕出现在晓晓的脸上,她哭喊着求饶,换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戳划。剪刀尖端刺入皮肤的疼痛,表皮被划烂的灼烧感,毁容的痛苦无助,全部化为了悲鸣,在庭院中凄厉地响起。没有人伸出援手,而是肩膀和背后传来的重压,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这一场凌虐,每一个奴婢的心都在悲鸣和疯狂的嘲笑中冷却麻木。
终于,清秀的女孩失去了自己的外貌,她的心也麻木了,眼眶发涩流不出眼泪。对不起,二蛋哥我配不上你了不能和你一起实现约定了
三小姐像是完成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一般,拍了拍手掌,笑得格外轻松,“这样,二哥哥就永远不会对看你这个丑八怪一眼了!”
“诶呀,不对”三小姐再一次蹲下身来,像是一个恶魔降临,挡去了晓晓能看的所有天空,“你这么丑,还有这么好看的头发不行!二哥哥喜欢不一样的女孩,你这样他还是可能会看你的!”
三小姐耐心地用剪刀将那头有些枯的黑发一段一段剪下,剪到足够短之后,再细心地贴着头皮将头发剪断。可剪刀终究是剪刀,不可能将头发剪得很干净,所以晓晓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的特别难看。
面对如此屈辱,晓晓只是无声地落泪,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怎么办呢?”三小姐笑嘻嘻地打量着晓晓,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这么背叛我,当然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啦!不能让你再有一丝机会勾引二哥哥”
“你的声音很好听,平常温柔乖巧地和我说话,我就觉得你的声音很舒服了!所以,你的舌头我帮你收好咯!软软的一小条一点一点剪很疼吧?唉,可惜我没有别的工具了抱歉啊。”
“哈哈哈,你看嘛,这是你的舌头哦,剪烂了好可惜。对了,你的刺绣也很好看!不知道你有没有绣荷包送给二哥哥好生气哦,为什么二哥哥会对你笑呢?我用针扎穿你的手,这样你就不能刺绣了吧?”
“圆圆你看,你的手变成刺猬咯!哈哈,疼晕过去再疼醒的感觉怎么样?我的心在你背叛的时候,也有这么疼哦!”
“手不能动,话不能说咦?你还能瞪我哦!别挣扎嘻嘻,你怕什么?不就是眼睛一闭就过去的事儿嘛!有一点点疼哦一点点哇!圆圆,你的眼睛也很圆诶!可惜被刺破了不然肯定很好看嘻嘻嘻”
“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和我抢二哥哥了”
庭院里,众奴婢围着浑身染血的三小姐和面目全非的晓晓。此时,晓晓失去了眼睛、舌头、容貌,十指扎满了银针。她看不见,说不了话,浑身上下哪都疼,尤其是脸上、手上。她想哭,流下的却是血泪鲜血流淌过外翻的肌肉,是熟悉而麻木的灼热感疼,是什么?
为什么我没死!!!为什么我还没有死?让我死!!!让我死!!!
按住晓晓的两个奴婢,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感受着手上不可避免沾染的鲜血,麻木的内心开始疼痛,肠胃一阵翻滚,却只能强压下那份恶心。谁知道,下一次三小姐发疯,死的是谁?只要呆在三小姐的宅子里,就是死路一条
三小姐张狂地笑了起来:“背叛我的下场就是这样生不如死!你们谁敢觊觎我的二哥哥,我就要你们谁不那么痛快的死!听、见、没、有?”
感受着三小姐狠厉的扫视,众奴婢赶忙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奴婢听见了!”
三小姐收回冰冷的视线,脸上重现温柔的笑意,对着不知生死的晓晓道:“圆圆,我不会把你丢到乱葬岗的!毕竟你是我那么好的姐妹。所以,我会让她们把你埋在小花园里你们几个,听见了吗?把圆圆安葬了,没葬好你们也得死!”
不要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不要这样把我埋了求求你!!!
三小姐丢下剪刀回房间了,留下一众瑟瑟发抖的奴婢,围在血肉模糊的晓晓身边,麻木的跪着。
“呜哇——!唔——”有一个胆子小新进来没多久的小奴婢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有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警告她,“你不要命了?惹到了三小姐,我们都要死!”
胆子大的两个奴婢闭着眼睛捡起了剪刀,指着晓晓的心口道:“对不起,我们也没办法,大家都是为了自保我知道你没死,现在我就了解你”
晓晓流下一行血泪,蠕动了一下破碎的嘴唇,发出嗬嗤嗬嗤的声音,想要说“谢谢”。她屈辱而无助地感受着心口被刺穿,体会着寒冷蔓延周身的感觉,最终被黑暗剥夺了意识。临死前,她想到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在她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并且约定,彼此要在一起共度白头。寒冷袭来,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床边,有一个俊俏的新浪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她看到他手中握着的鸳鸯帕,他看着她头上的莲花钗,眼中只有彼此和情深可惜,她失约了。
子乐赶到时,入夜已经有些时候了,她刚好看到两个奴婢闭着眼睛用剪刀刺穿晓晓胸口的场景。这个场景刺激地她怒火上涌、双眼充血,子乐狠狠攥紧小拳头,脚下一蹬飘到晓晓身前。等她踹开两个奴婢,看清晓晓的模样时,她第一感觉是恶心,第二感觉是无边际的怒火。
“晓晓姐晓晓姐!”子乐从轻声呼唤,到大喊晓晓的名字,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泪蓄满落下,落下蓄满。
“你是谁啊?居然敢夜里闯进内宅!”被踹开的两个奴婢发现来人是一个小厮,还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厮时,便抛开了心中的顾及问。
子乐红着眼睛瞪视那个问话的奴婢,反问道:“是谁把晓晓姐弄成这样的!”
许是被子乐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了,在场无人回答,甚至是两个胆大的奴婢,都一时语塞。
“是不是那个三小姐?”子乐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冷笑道,“哼,肯定是她了”
子乐轻轻放平面目模糊的晓晓,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在晓晓的脸上,遮挡去那血腥丑陋的模样。
看着子乐站起身来,那个发问的奴婢匆忙喊道:“那可是三小姐!你想干什么?”
子乐愣了一下。是啊,我想干什么?我还能杀了她不成?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可是用同样的方法折磨她也太残忍了。
陷入犹豫为难的地步,子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三小姐发疯,所以折磨死了晓晓姐是我让三小姐发疯的所以是我折磨死了晓晓姐
这一认知让子乐顿时陷入深度自责当中,她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帕子,想着刚才血肉模糊的脸庞,胃部不断翻涌,让她很想呕吐。但更让她感觉难受的,是她间接害死了那个上午还抱着钗子开心地笑着说谢谢的女孩。完了我该怎么向二蛋哥交代啊是我害死了晓晓姐!是我
愧疚自责再一次冲击子乐的内心世界,突然,一个沙哑但能净化心灵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直接杀害晓晓的,是三小姐。如果不是她的嫉妒使她疯狂,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陷入梦魇无法自拔。正因为她当年的嫉妒,让她虐杀了自己的好姐妹,所以她才会陷入愧疚自责,隔一段时间就重演一遍那件事。那天你见到的骷髅鬼怪不是凭空出现的,被虐待杀害的人那么多,你觉得,这个三小姐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子乐红着干涩的眼睛,冷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道:“她应该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