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光碗里的桃花羹,子乐跳下凳子,向门外跑去。“叔叔,我有事先走了!”
楼管家无奈地笑了,低下头继续吃早饭。乐儿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唉,大概是多想了吧。
在清晰明亮的世界里奔跑,子乐感觉自己的身体出奇的轻盈,来到围墙边,踩着墙壁翻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好似练习了千百遍。
“哇!”子乐站在墙的另一边,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道,“一个晚上,我就这么厉害了吗?”
不仅是眼前看到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了,其它感觉也都比过去敏锐了十倍。子乐听着风穿过花丛的轻语,嗅着花园里百花的芬芳,整颗心都醉了。沉浸在花朵烂漫中的子乐不小心被一根绳子给绊了一下,美好心情一下被打断。她忍不住好奇一眼看过去,发现是一根破烂发黑的绳子,她吐着舌头,好奇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园这么深的地方,同时反省自己走路太不小心了。
“今天一定要把这只钗子送给晓晓姐。”子乐掏出银簪子攥在手心道。
与此同时,杏院二少的房间里,门窗紧闭,还特意遮了一层纱布挡去阳光的踪影。紫袍少年苍白着脸,嘴角留有一丝血迹,疲惫地趴在床边上,似乎连站起来坐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
“好很好!”二少闭着双眼,喘着粗气道,“呵,很精致的魂魄,很适合做材料!”
二少的脸上泛着酡红,配着他苍白的脸色,看似无骨的身姿,若有旁人在侧,定会心生邪念,趁着这朵带刺的花儿脆弱之时,将他采摘,揉碎。看着他咬牙哭泣的模样,会让人心生别样的快感。少年的媚色浑然天成,让女人都自叹不如。
“为了我的宏图伟业,我怎么可能倒在一个女人脚边”二少艰难地勾起一抹笑意,道,“呵,你什么都教给她了,那我就以偷学的名义捉拿她!这么好的材料,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跑了?”
二少冷笑着,闭着眼回想昨天晚上在白云轩看到的一切。那个被诅咒侵蚀的孤独灵魂,在黑夜中哀嚎悲鸣的模样,明明应该早就被诅咒吞噬心智的灵魂,却硬生生顶着噬魂之痛苦熬了下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隐忍,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要知道,拿到她的灵魂,他就能造出夜阁的镇阁之宝万魂琴。然后夜阁阁主之位便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这也意味着,这世界上的半个天下就是他的了!
内宅的三小姐院子里,好几日不出门的三小姐已经第二天出门了,虽然她出门不再打骂下人,但是这种行为更让平常饱受折磨的奴婢们胆战心惊,生怕这个行为怪异的三小姐突然发难。
“圆圆,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嘻嘻嘻~”三小姐别走边对着空气说话,让边上的奴婢背脊发凉,“今天晚上你可要给我挑一个最好看的簪子!见到了他一定要让他多看我两眼。”
“诶呀诶呀,”三小姐突然羞涩地瞪了空气一眼,腼腆地笑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啊!我也不求太多,只要他多看我一眼就好了。”
“圆圆,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吧,嘻嘻嘻~一定要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哦!”说完,三小姐瞬间收起了笑谈时的开朗模样,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坐在镜子前发呆。
子乐在一棵树上目睹了一切,暗自担忧道:“完了完了,那天晚上做的太过分了!这个三小姐怎么疯了呀?”
“不行!把钗子给晓晓姐之后,我要去找大雁子想一下解决办法!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独自一人在荒凉别院扫地地晓晓见到悄悄走近的子乐,露出温柔的微笑,道:“上次,谢谢你。”
“嘻嘻,不用客气。”子乐拿出簪子交到晓晓手中,道,“晓晓姐,这个是二蛋哥给你的东西,这个可是花了他好大力气才得到的!对了,他让我转告你,你们之间的约定他很快就能实现,然后他就能带你离开这个残忍的三小姐了!”
晓晓小心翼翼地接过簪子,轻轻抚摸着银簪上的并蒂白莲,柔弱少女的眸中顿时蓄满了泪水。
子乐不好意思地打断晓晓的悲伤,道:“晓晓姐那个我有点事得先走咯!”
晓晓赶忙揉了揉眼睛,微笑道:“嗯,你去忙吧。”
看着子乐离开,晓晓抚摸着簪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殊不知这种幸福就如同昙花一现,一次美丽就会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喂,你在这里啊!”一个瘦瘦的的奴婢走了出来,道,“晚上小姐房门前的值班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怠慢小姐,要你好看!”
晓晓刚听着声音一把将簪子紧紧抱在怀里,让来人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她听着瘦瘦女孩的话,问道:“可是我只是一个打扫丫头,怎么能”
“让你去就去!否则后果自负!”瘦瘦的奴婢威胁着晓晓,让晓晓一肚子委屈也没办法不服从。离开别院,她冷笑道:“哼,谁不知道三小姐到了晚上就发疯,我才不要去给疯子守房门呢!”
子乐运转心法,调动体内的灵力探查着周围的环境,内心不断呼唤着落雁的名字。不一会儿,落雁踏着慵懒的步子,眯着眼睛走到子乐身边,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
“这么着急地找我,有什么事吗?”落雁慵懒地站在子乐身边问。
子乐焦急地道:“大雁子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们那天做的太过分了,那个三小姐都被我们吓疯了!”
落雁平淡地回答道:“一切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她疯了就疯了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子乐瞪大眼睛盯着落雁道:“可是,她是被你吓疯的啊!你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要过分也是觉得你过分吧?”落雁耸了耸肩道,“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更何况,她变成什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就算是吓死了,我也并不觉得是我过分。”
子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你你不会内疚吗?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如果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落雁的轻笑充斥着轻蔑和讽刺,道,“要内疚也是你觉得内疚,我只是听命于你罢了。说实话,一个普通人,我和她无亲无故的,还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不喜不悲,无爱无恨,她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一点都不在乎她会变成什么样。”
子乐呆滞地听完那些话,愣愣地咬住了下唇。落雁察觉到她的情绪,继续道:“可能是我没有自我介绍清楚?我是一只千年的鬼怪,任何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亦不在乎。在你选择找我帮忙之前,都没有想过可能会有哪些恶劣的后果发生吗?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你的一个选择,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一生?”
“我”子乐呆愣地回想,麻木地道,“没有”对,没有想过!只是一时冲动,觉得这么做没问题。只是觉得期盼的结果可以达成,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其它影响
落雁瞥了子乐一眼,转身边走边道:“我只是说保你三年平安,可没承诺过其它事情。你自己都没有明白过这点吗?”
也就是说,保护我,没问题,也会帮我做一些事情。但是不会在乎后果,因为只要我是安全的,就行了?他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只不过对我不错罢了对我不错的原因是,我可以提供那个法器。如果如果我没有叔叔给的锦袋,他根本就不会正眼看我对!他那天是真的想杀了我的所以,他是坏人,只不过对我好而已?
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子乐的心掉进了冰窟窿里。落雁本来就是一个心性凶残的存在,正是她让这个对凡人性命不感兴趣的鬼怪,成为了伤害凡人的利器。是她不顾一切地伤害了三小姐,是她让三小姐发疯的
愧疚冲击着她的心房,意识空间中的大米吱吱着惊呼:“糟糕,结界松动了!不行啊,诅咒会冲进来的!”
子乐神情呆滞地走向迷茫,不去想路的尽头是哪,只是单纯地想要走出去,像是要走出一座迷宫一样。
楼管家回到竹院休息的时候,看到一袭白衣的悦紫夫正倚靠在一棵竹子边,顺着悦紫夫注视的方向,他看到了懒散地坐在地上的鬼王落雁。落雁坐姿随意,破旧的衣服被浑圆的肚子撑成圆形,他的手里捻着一片竹叶,双眼保持眯着的样子,神态好不惬意。
“呦,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来了。”落雁将竹叶尖转向楼管家道,“你提出的条件也很不错,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相比于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我比较乐意先解决眼前的事。”
楼管家听了落雁的话,向悦紫夫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悦紫夫沙哑的声音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有所变化,“这倒不是问题,反正我们目标一致。只不过各做各的事,希望不要干扰到彼此罢了。”
落雁轻笑一声,道:“我护她三年你也知道为什么了,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要不是有托,她又有那么一点价值,我根本不需要卷入你们的是非。这些凡人间的麻烦事,我一点都不想掺和。”
“那你保护那个叫芋头糕的小丫头,就不是掺和了人间的事情吗?”悦紫夫平静地问。
落雁将竹叶随意地丢向一边,道:“那个丫头?呵,一时兴起的作为,倒也可以被你拿来说事。”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黑色双眸的睫毛轻轻颤动,悄悄泄露出落雁的心思。
楼管家看着两边都不打算再说什么之后,道:“二位与在下目标一致,便是说大家都会保全乐儿安全,帮助她成长,让她得以尽快回到原来的世界。虽然最初原因不同,但现在当务之急可是应该助她成长?”
“不,拔苗助长,不是好事。”悦紫夫摇了摇头拒绝了。
落雁轻笑道:“我只负责她的安全,并没有保证过其它的事情啊!”
楼管家温和地笑了,伸出双手,伴随着掌心紫色的光圈亮起,出现了两个黑色的玉瓶。
“我能教给乐儿的东西也不多,要让她平安回去,势必要经历不少腥风血雨。我希望她能广学技艺,在这场战争中活到最后。”
悦紫夫的声音冷了三分,道:“不知卓新大师可是预见了什么?”
“拔苗助长的确不是好事,但若是我的感觉没有出错,就算我们白天教了再多的东西给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楼管家平静的语气染上了一层欣慰。回想起昨天夜里子乐体内不断积累的灵力,以及今天早上子乐微微长高的身体变化,他断定,在夜间子乐会自主地进行修炼,而且效果是白天修炼的好几倍。
落雁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同样冷漠地注视着楼管家,道:“我能教的只是让她认清这个世界的残酷,说不定等她见识了人间炼狱之后,就不再是这样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了。你确定我来教?”
悦紫夫也冷着声音道:“你说她的未来是腥风血雨?你那么强,落雁也不差,我手上更是握着重要的资源和情报,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护不住她?”
“子乐并非池中之物,她迟早会成为比我们还要强大的存在”楼管家无奈地看着身旁的竹林,道,“我们也会渐渐离她远去,届时,失去了依赖的她该怎么办?”
风无声地穿过竹林,安静地没有打扰任何人。
“唉,”落雁的叹息首先打破了平静,他对着瓶子虚空一抓就将瓶子握在了手中,“离开这个府邸的事情,要开始准备了。”
悦紫夫也收下了黑色的玉瓶,道:“现在是深秋明年开春是个不错的选择。”
楼管家温和地笑了笑,道:“府上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之后就有劳二位了。只不过希望二位将晚上的时间空出来,让乐儿回来好好休息,这样有利于第二天的修行。”
悦紫夫听完楼管家的话,深深地瞥了楼管家一眼。而落雁则是站起身,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道:“府上的,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鲁府二少爷和三少爷吧。小心了他们和我可不一样。”
说完,落雁淡去身形消失了,而且是连气息都探索不到的那种消失。悦紫夫和楼管家都在心底感慨,幸好这种麻烦的存在是在自己这边的,尽管只是暂时的。
悦紫夫站直身子,道:“卓新大师的感觉还是那么敏锐,这瓶药,我得先说声谢谢了。”
楼管家摆了摆手道:“落雁只需要镇魂,而你你的魂殇越来越重了。唉,目前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倒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悦紫夫向竹林外走去,冷漠地道:“还不到时候。”
楼管家看着消失的白色背影,望着随风摇曳的竹林,感慨万千。其实,也有那么一种可能,但是太荒谬了不可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