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莫问江湖路迢迢,一眼白骨一成空(上)
但见来人风尘仆仆,正是那山中响鞭放鹰之人;盟主闷声问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那人慌忙跪下口道千岁,而后回答:“昨日神鹰回来,却不知为何少了一只。本以为今日必归,可是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消息,因兹事体大,故属下不敢瞒报!”盟主将眼睛一挑,捻须思虑甚久:“你以为如何?是否路程不同或是途中遇事,故而晚来?”那训鸟之人忙解释道:“绝无此事!历来神鹰出门从未晚归如此长的时间,恐怕凶多吉少。”薛霸怒道:“有谁胆大包天,敢动武林盟的神鹰?江湖谁人不知只有大事方出神鹰。”盟主也默默沉思一言不发;似乎脑子运转不止却难以启齿。正此时李山见盟主并不言语,心想不如挑明。便开口说道:“据我判断此事无非有二,其一便是山野匹夫不识此种或猎或食,但是神鹰不但御空之高而且机警非常,若非膂力过人者万不能将其射中;这其二嘛…便是那封曦钰有意为之;若是其他之鹰未归便是蹊跷,想来并无理由;若是给凌大侠的信,那便是后者居多了,不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苦大仇深。”言罢叹了口气,好像深表遗憾。训鹰之人忙回答:“正是此鹰未归。”盟主眉头又紧锁了些许,却毫无紧张神色。轻开金口:“来人!速宣追风来!”门口门童应声而去;殿内气氛也似乎冻结,各个沉思苦想。
正此时忽听门外喊道:“报!……八百里红头急件!”但见门开冲进来一人,风尘仆仆口干舌燥。手里拿着红筒装的信笺,跪下递上;巫素忙起身接过掂量一下,看了看闻了闻竹筒便递给盟主。随后新飞宇将手边的茶水递给送信之人,那少年口道:“谢师傅!”一口饮下,新飞宇又递给一杯,少年又饮下;待到第三杯那人忙招手道:“够了,够了,等下还需送信,不敢多饮。”新飞宇道:“辛苦了。”少年磕头道:“多谢师傅牵挂,徒儿不辛苦!”此时盟主已看罢信件,开口道:“承影,坐下,细细道来!”承影看了看训鸟之人跪下口道:“此时干系重大,五十步内不得有人!”众人尽皆失色,大概都猜得一二了,薛霸领头出门,盟主问曰:“何往?”薛霸回答:“我亲自守门!”众人都出门二十步守住,门童都出到五十步外;训鹰之人自然回去了,严馨也被带到栖凤坊去了不提。
但听承影一句话便将盟主说的愁容满面,开口说道:“果然是剑圣封曦钰要杀凌天?”承影回答:“不,属下得到的消息是封前辈的徒孙有意讨好封大侠,所以才密谋此事。”盟主又问:“封曦钰是否知道此事?”承影又答:“或未可知,属下得到消息自知重要非常不敢耽搁,便先将书信送回盟主,然后就去再探查。”盟主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他那徒孙功夫如何?”承影想了想说道:“封大侠第三代传人里算的佼佼者了。今年已经二十五六,一手快剑式用的也算是风生水起,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了;只是不知凌天功夫如何。”盟主又道:“他的功夫,自然是不差的,我倒不担心他武功会输,若是别的……”说罢叹了口气。承影接着说道:“他那弟子已然是个老江湖了,常年与他师傅的门人走动,又与官府关系也甚密切,若是三方齐动恐于事不谐,盟主当早做打算!”
盟主沉思一会儿,开口道:“至于封曦钰是否知道他徒孙的勾当且不着急,虽然在我计划之外,却也省的我谋划了。嘿嘿…不成想他这徒孙倒是省了我的麻烦!资质好,脑子不好有什么用?”说罢冷笑不止。承影听说,赶忙跪下说道:“盟主此话入我之耳,如同石沉大海。弟子决然不敢外泄半句。”盟主听罢哈哈大笑。看了看承影,摸了摸胡须:“你着急什么,难不成我连你们师傅与你们几个亲信也不敢信?你直接去找残影让他想方设法将敖天、圣天二人引到京城,在哪里与凌天集合,这样胜率更大。”承影听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出门领命寻残影而去。
不一会儿众头领都进门来,面色沉重。盟主却面色轻松,哈哈笑道:“今年,神鹰一出,小子们没出来,傻子们出来不少。俗话说的好‘放长线,钓大鱼。’而今不需我等下饵却有那小鱼子小虾米自己蹦跶上来,岂不快哉!虾米钓小鱼,小鱼引大鱼,一连串的鱼都省的我去用力了,这不是天公作美么?”盟主乐的开怀,众头领听罢却依旧面色沉重。李山打破沉默道:“若是只有凌天一人,又少不涉世,稍微有个圈套便会跳入,必然吃亏;我们明面干扰又于理不合;依属下只见不如让他们三人一起上路,常听说敖天古怪机灵应该多有对策;圣天医术高明也有个照应。我若所料不错,敖大侠也怕三个孩子入世过早,书信应该已经到了凌大侠住处了。不如我们也做一做这人情美事,暗中引导引导如何?”
盟主沉默一会儿:“有些历练不是什么坏事,多跌几次跟头或许也是好事;能到江湖上磨练磨练他们的性子,长长见识我看还是很有意义的嘛。若能初入江湖便能闯出些名声,岂不更好?想那封曦钰徒子徒孙尚且如此狂傲,明着与我等叫板,如此江湖宵小,跳梁小丑,安敢如此?难道欺我门下无人?本王到是觉得有人收拾收拾他们更好!也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战便是凌天扬名立万之时,我等拭目以待便可。”说着站了起来,衣襟无风自动,大有傲视群雄之意,神态居然狂傲不少。
不一时门外远远喊道‘凌云台追风求见!’众头领才想起众人都在五十步之外,薛霸将人喊了进来。追风却是满脸疑惑,只见殿上已经不见了严馨;盟主见状坐了下来:“别找了,已经到了栖凤坊。还能亏待了她不成?”追风闻言羞得满脸通红,忙跪下问安。盟主又说道:“事情尚急,刻不容缓。我已让残影引敖天圣天二人至京城,如若凌天先到京城你要想方设法拖住他,若晚到,残风自然在京城等你这是其一;其二你要暗中保护,非到性命攸关不可现身,此事干系重大切莫有所闪失;第三你此次出行明面仍是追风,我赐你王府神鹰令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看到此牌还是会给面子的罢!”说着便将神鹰令牌递了过来,巫素忙去接过给了追风。追风接牌满眼疑惑谢恩领牌;盟主笑骂道:“新飞宇,你这两个徒弟一个机灵鬼、一个木讷鬼。这是怎么教的?恐怕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想着严馨吧?”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追风将头低的更低了,新飞宇却摇摇头道:“这木讷可是跟了他的拳脚师傅了,没跟我!”薛霸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嘿嘿嘿…我还就爱我这徒弟踏实,要不我怎么专门向你讨来传授武艺;一身基本功扎扎实实的,以后肯定能成大器。”说罢也是昂首站立。追风忙说道:“两位师傅,莫急莫急。徒弟轻功、拳脚棍棒都有用功的。”他这么一说倒是气得两个师傅大摇其头,盟主见状也是哈哈大笑:“好好好,起来吧。你得快点赶路,承影的轻功可在你之上,他已经出发去找残影了,你要是跑的再慢点,到时候可就一群人追着你打趣了。”追风忙磕头拜别而去,走后殿内依旧是一片笑声。
正此时便见一小四合院,却没有围墙,前前后后五间房子或大或小,正中间便是上房客厅,两侧各有一个陪房都是青瓦的顶子像是卧室;旁边便是茅草顶子的厨房,院里鸡鸭懒散的窝着,有的悠闲的溜达来溜达去,厨房侧面四个柱子搭起来一个草棚,里面放着劈好的柴火和木墩。正厅大门敞开,一四十左右的大汉,身穿兽皮外袄,内穿麻布粗衣,正拿着一封书信紧锁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敖兄、圣兄来信说让孩子们一同前去武林盟,然而现下才多久呀,别说二十年了,十五年也是没到的;怎么就让孩子们去盟内当差,何况连个神鹰传信的都没有。”说罢沉着脸,思索着。身旁的美妇也是神色忧郁,不知道是因为思虑过重还是天生很白,虽然打扮朴素却依旧无法掩盖她如花般的形容;接着话茬说道:“就是,真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天儿还这么小,怎么让人放心。这么着急叫他能做什么事?”说着也是哀叹不已,口气中略带些愤怒的情绪,脸色便微微泛红,像是要哭似得。那汉子络腮胡子,眉若刀戟,眼似铜铃,高挺的鼻梁如飞来的山峰,方口如阔刀一般立在方方的下巴之上,眼小而有神,皮肤甚黑,体态宽厚,虎背熊腰;坐在凳子上自然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气势。
真是那:
“骁龙升空叠天浪,飞虎出山震地狂。轻舒猿臂夺天地,斗星飞下火云来。”
手里捏着信笺,默默不言;或许是因为脑子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所以,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看来小舅子这盟主不好当呀。既然如此,就让天儿去吧!”口气也从疑惑变成坚定,在一旁的妻子一惊,但见那妇女果然有倾城之姿:丹凤眼,柳叶眉,杏脸桃腮,樱桃小口。翠娥敛黛,轻抚云鬓,三分怒与气,七分不舍情。
但见她:
“微晨仙露青云气,夜半玉盘月明珠。纵是素娥留凡地,不敢与之争高低。”
开口说道:“可是弟弟没有送信来呀,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阴谋?”语言也变得颇为激动急切。“我看不会,此次送信来的乃是圣兄家中之人不会有假,我与他也是见过好几次的。再者我二人在这儿,一般人也是不知道的,是不是神鹰也没找到也说不准,况且那么大的家伙飞来飞去,再来个不开眼的给打了下来也是有的。放着那么多人不知道用来送信,非要弄什么鸟来显摆显摆,这都是吃饱了撑的,咋咋呼呼给谁看呐。准备准备明天就让他出发吧,虎子大了总是要单走的,更何况我们的孩子那可比虎子厉害多了,我就不信这江湖上能有几个打得过他的!你说是不是?好歹也是我儿子,怕他个鸟!”说着嘿嘿直笑。经他这么一说,便瞬间少了沉郁的气氛。妇人也笑着啐骂着:“就你自恋,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这么大了也没个正形,我就是看天儿跟了你我才怕呢,一根筋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十件事有八件肯定跟他有关系,放出去我才不放心呢。”说罢又叹了口气,思虑甚久又默默念道:“天儿毕竟还小啊!”
无奈无奈何,终有不舍情,岂无离别时,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壮士出行多慷慨,肝胆狭义是英雄,道不尽江湖儿女多情仇,说不清恩恩怨怨与是非。莫要虎子留巢穴,莫叫雏鹰只在窝,少子出游多成事,老子终究碌碌行。
真是那:
古来出名多仰祖,身未出山名先走。
可怜父母多筹划,终究幻影梦一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