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莫问江湖路迢迢,一眼白骨一成空(中)
正说着一个孩子背着一口石匣,手里拿着一张大弓蹦蹦跳跳进来。见到父母说笑,打哈哈的说道:“爹娘说什么呢?这样开心?也给我说说,看看有多好笑,我来评比评比。”那妇人笑着说道:“你爹说你比老虎还厉害呢。”小孩一听开心异常哈哈大笑:“那是当然的,就凭我手中的弓,背后的刀,老虎岂在话下?”那汉子笑骂道:“用刀用弓,算不得好汉,一双铁拳便可让老虎闻风丧胆,才是英雄。你可听过驱虎过涧的典韦?若用刀用弓者与屠夫何异?”小孩听的嘿嘿直笑:“我若打虎,岂能让它过涧?不待它逃,立死拳下!”说罢还不忘大笑两声。妇人骂道:“爷俩一个德行,一个比一个能吹,你们出门看看是不是满天都是牛在飞?去,给我射一两只下来,中午给你们做肉吃。还立死拳下呢,你们也就是那打猫的本事,说好听点叫花拳绣腿,这说不好听呐叫三脚猫的功夫,还老虎呢!老虎一吼恐怕你们早跑的没影子了。”说着揪了揪孩子的脸蛋,疼爱非常,恐怕只有这时方能暂时忘却了将要离开小巢的孩子。那男孩笑着说道:“爹,我娘说你吹牛!哈哈哈…你这得吹多少牛才让娘对你满满的不信任呀!”那汉子也哈哈大笑问道:“你舅舅寄书信来说,让你去武林盟历练,你可敢独往?”小男孩想都没想:“当然敢啦!有什么不敢?”父母听罢却将脸沉了下来,男孩一看气氛异常,抿了抿嘴又问道:“当真?”汉子与妇人默默点了点头;男孩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爹妈莫要哀伤,孩儿自三岁起便早起晚睡,一日不敢懈怠功夫,今日既然有用武之地,何愁之有?我出门小心一些绝然不会有事,爹娘要安心才是。”那汉子一听此说顿时怒眉翘起,霎时间狂风突起吹向男孩,那孩子还站在门口比划说事,突然感觉内力鼓动,经脉膨胀,如翻江倒海,立刻便知道父亲要是试他内力成长,便气运丹田抵住第一波攻势,但见周边阴风飒飒如恶鬼缠身,风来似刀,风过似戟,刀劈戟刺如狂风暴雨般划过;那孩子被吹的后退半步,作弓步扎住,下盘虽然稳住却抵不住风,身子往后仰,脚下一点点向后移动,留下深深的一串脚印。正此时狂风更大,如飓风过顶,海浪接踵而来,一波接着一波,那孩子已是满脸涨红,大喝一声将背后石匣重重插在地上,咚的一声入地三分,地面随着石匣落地周围也龟裂而开,暂时抵住了风势。然而此时体内已然空虚,似乎是父亲从中撤走了内劲;为保险起见又气运丹田运足内力,以防父亲乘虚而入;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忽的站了起来,顿时风劲更加刚烈,似乎卷地而来,这一下孩子彻底把持不住,那石匣与他同时向外飞去;本来以为此时父亲就该收手,然而周身突然被一种内劲包围,气势如狂,从经脉渗透而来,左冲右荡如入无人之境,小孩立刻运气抵挡,然而自己内劲遇到这股刚猛的力道瞬间便被冲散;哇的一口气吐了出来,狠狠得摔在了地上;那妇人吓得花容失色,大喊一声:“天儿!”
那小孩落地之后,一个腾挪立刻坐起,盘坐运功疏导这股外来的内劲,但见其身周围气息紊乱,面红耳赤,外力四面八方渐渐聚拢而来。好在这孩子内力也及其强劲,竟然以暴制暴,正面与之抗衡,每一次冲击那孩子便脸色便红一分;那股外劲此刻已然没有持续的输入,成了无根之气,想必是父亲已经收手;然而如此一刻钟世间,孩子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根之外来内劲已经被消散的差不多了,开始引导外力出去,不一时那孩子长吐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父亲;说时迟那时快,他父亲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掌正中丹田,打散了他聚集起来的内劲;小孩又飞了起来,那大汉将孩子在空中悬停,不肖一会儿工夫,那孩子已经昏死过去;父亲抱着孩子满脸的疼惜与不舍,那孩子安静的趴在父亲的肩上,呼吸均匀,安详的睡着;父亲慢慢的向里屋走去,似乎每快走一步,时间就会快走一分似的。
次日大早,迷迷糊糊听到哀叹声,似乎是父母商量着什么;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忧郁异常、气氛也很压抑,让人感到即便是喘口气也觉得困难,发出一点儿声音也觉得太吵闹。那孩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试图打破这可恨的压抑,但是效果却不甚客观;环境依旧没有改变,他痴痴呆呆的坐起,身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自始至终都没有受过重伤的感觉,反倒觉得体力充沛需要发泄出来才好。胸口那股气息不吐不快,憋着难受,他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却没有什么改观,依旧懵懵懂懂的坐着,睡眼迷离,朦朦胧胧的听着父母商议着什么。
正此时便听到父亲喊道:“天儿!起来了吗?”那孩子忙答应了一声,穿了衣服鞋子向主屋走去。不知怎么,今天总觉得昏昏沉沉不像往日那边生龙活虎,或许是昨天内功受损的原因吧,他这样想着。到了主屋便见到父母都坐在堂上,桌上的饭菜异常丰盛,像是要过年似的。那孩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向父母请安,虽然饭菜可口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食欲。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气氛过于压抑他是说不清楚的,但是他深深的感觉的确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母亲见孩子郁郁不欢便忙笑嘻嘻的说道:“快快快…去洗脸,然后一起吃饭吧,要不都凉了。”那孩子便去厨房洗漱完毕,多了些精神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父亲才缓缓起身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给孩子与妇人拣菜。那孩子吃着饭,始终觉得胸前的气息憋得难受,伸手揉了揉,轻轻咳嗽了几声;这些动作父亲看在眼里,默默的想着,似乎是等待孩子开口,似乎是寻找话头,但是最终却没有开的了口。就在这沉默而尴尬的时候听到母亲的话头:“天儿……你一个人在外,怕不……”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不说;那孩子瞪着两只小圆眼,想了想看了看,见父亲正在埋头吃饭;嘿嘿一笑道:“我都十三了,怕什么怕。”听到如此说那妇人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他父亲拖着嗓子,似乎所说的每个字都是那么费尽力气:“你…是不是胸口不舒服,气息难以顺畅?”那孩子忙点头道:“是啊。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我已经用内力尝试多次了,却每次想要冲破玄关的时候内力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孩儿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大汉沉默了一会儿:“果然你还差的远呐!还都十三了,还什么都不怕,连一个小小的结症都不能打破,怎么敢让你出门?外面的世界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听到此处孩子终于明白,经常听说父母在他长大的时候要他自己闯荡一片江湖,可不成想来的这么快,一时激动,一时兴奋,有那么些许恐惧,但又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表达出念家的感情,母亲会舍不得,父亲却会伤心。然而此时听到父亲这般说却是莫名的害怕与冲动相互交织,更有对未知的恐惧与兴奋难分高低,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更多的是对父母的依恋,想想朝夕相处的父母,突然便要离开,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如此想来想去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了吃饭的心思,胃口也不好了,便低头不语。
一会儿见父母并不啃声,孩子又说:“孩儿一定更加努力练习内力外功,不敢懈怠,一定不辜负父母亲的期望。”但见那大汉似乎释然了一般,长舒一口气吃了一口菜,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唱到:
“雏鹰起兮,百鸟掩翅;幼虎出兮,百兽尽藏;我有佳儿,承吾心愿。去兮去兮,龙骧虎步。归兮归兮,天下满名。”
声音苍劲有力,铿锵如金石般悦耳,气势磅礴如大海卷起涛浪,似乎外面的大树也随着歌声摇摆不定,天上的云彩也随着歌声加快节奏,震动着孩子幼小的心灵,气势如山,可靠而安详;孩子听的激动满面,似乎这个世界就是为自己而设置的一般,而他将来便是那名满天下的英雄,被人们而崇拜,津津乐道。母亲也用筷子敲着碗唱到:
“凤鸣山兮,子承父志;龙出渊兮,万物呈祥;我有爱子,独撑大梁。去兮去兮,莫忘娘忧。归兮归兮,毫发无伤。”
那妇人声音婉转似夜莺啼叫,如小溪流水蜿蜒流长,门外的家禽都安静的卧了下来,风静而云止,浪平而波息。似乎这个世界都安详的睡着了,如此的亲近与安详;孩子听的深深思索,似乎这个世界上母亲对自己的爱超过了所有一般,孩子内心平静而依恋,与父母依偎相守,恋恋不舍充斥着他的内心,似乎什么大英雄,好名声都与自己无干了一般。
两人合唱罢了,却是泪流满面,那孩子见到父母唱的悲切也嘤嘤的哭了出来,三人抱头哭了一场,其父渐渐坚毅起来用手捧着孩子的脸将眼泪擦干。开口道:“还记得那鹿与虎的故事吗?”小孩默默的点着头;那大汉问道:“那你愿意当虎,还是愿意当鹿?”孩子想了想,眼神也渐渐像他父亲一般坚毅起来,狠狠的点头说道:“孩儿想当老虎,喝退百兽,虎啸山林!”那汉子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儿子;凌天听令,从今日起为父让你出山涉入江湖,从此刻起,你便不再是虎父虎母身边的幼崽,而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你的名号要成为这世界最响亮的号子。有一天人们不再称你为血奴刀的传人而是切切实实的刀皇凌天,为父的名号需要你去争取得到,而不是传承于你,你知道了吗?”那孩子狠狠得点了点头,那妇人一把抱过孩子,心疼不已,又哭了起来,这一哭也惹得凌天啼哭不止,娘俩一时间哭的是难分难解难以分离。
一会儿凌天见母亲哭的伤心,强止住了哭劝道:“母亲不要伤心,孩儿今日出山应该开心,孩儿长大了要想舅舅那样雄霸天下;要想父亲那样傲视群雄。孩儿可不是那只知道依偎在父母身边要奶吃的小鹿,孩儿要成为自小便自食其力的虎崽。”那妇人听孩子这般说也渐渐止住了哭,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心,或许是幸福与自豪交织,不舍与忧愁共存吧!点了点头说道:“我儿出息了。娘知道你一定能名满天下!可是出门在外要万事小心,谨慎从事,切不可意气用事,万万不可仗着功夫独步天天便无法无天,时刻记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话一定要先想后说,事一定要先想后做。你记得住吗?”孩子每听一句便点头一下,肯定母亲的说法,至于懂不懂那就另说了。
那大汉接过话茬便说道:“昨天我将你体内舒散的真气一举击溃,替你打通经脉,你从三岁修行至今已有十年的功力,比之常人已然胜出许多,如今经脉牢固,气海深厚,让你十年修行的内力融会贯通,顺流而走。如今胸中所聚集的气息只要你每天按照功法运行,功法大成方能化解,到那时自然气息顺畅,功力大进,只是如此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却是很长的,资质好的便早早打通,若不勤奋,恐怕一生受其牵制。”凌天听着开心异常,欢天喜地的蹦蹦跳跳,似乎已经忘却了即将要跟父母离别。
大汉接着说道:“虽然如此,初入江湖千万不可大意,万事小心为上,这次你们三人出山都很早,故而我跟你敖伯父还有圣伯父约好了让你们到京城汇合,想想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圣天弟弟满月的时候,如今已经有十二年啦。小的们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哦,对了!还有一事你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刀。要低调行事,要谨慎考虑事情知道了吗?”那妇人听大汉如此说‘噗嗤’的笑了出来;不低调的人教别人低调行事,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还说什么低调行事。那大汉脸色微微变红,咳嗽两声说道:“盈儿,我在这儿教孩子呢,你怎么反倒泼凉水啊!”凌天也呵呵的笑了几声答应道:“孩儿记下了,低调行事,不强出头。”说罢朝母亲做了个鬼脸。
真是那:
悲悲切切离别泪,折柳相送百里亭。
离别之时终须别,莫留暖房养百花。
欲知凌天出山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