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么……”小乐滴溜溜转转眼珠儿,“——我想骑大马!”
”骑大马!”守山大神登时蒙了圈,他左顾右看——这除了一条狗,哪儿来的大马!
悟空忽地仰天大笑,直至笑出了眼泪才指着守山大神道:“你虽然叫狗东西,也是一匹上好的马儿哩!”他见对方仍在愣神,进而解释道:“其实这是俺家兄弟最爱玩儿的一种游戏,只要他想骑大马,俺就得趴地下教他骑着玩儿。”
这下守山大神听明白了,他鼓了鼓腮帮子,运了运气弓身朝地下一趴,等着小乐骑上来。悟空遗憾地呲呲牙,真为那支被拔掉的箭叫屈——那枝箭插在守山大神屁股上,岂不正像一条马尾巴!
小乐也不客气,”噌”地蹦到守山大神后背上,伸手望空一抓,一根乌梢马鞭便到了手中。他将马鞭一甩,“啪”地一声响亮,继而催马扬鞭奔向远方。这下可苦了守山大神,他一边象马似的奔跑跳跃,一边还得强自忍受着来自屁股上的痛苦。
小乐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两眼兴奋得发亮,胸前的红丝巾迎风飘扬,小马鞭甩得”噼啪”作响,扯开嗓子喊道:“骑大马,放大炮,鸡也飞来狗也跳,一下跳到鸭架上,吓得鸭子呱呱叫!”
悟空也受其感染兴奋地拍着巴掌唱道:”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真乃好马耶!”眼睛却湿润了。
他望着顽童般调皮的小乐,思绪不由又飞回到从前:在草木萌芽的春天,他们去原野上撒欢儿、放风筝;秋天去山间摘野果,送别南归的大雁;待到白雪皑皑的冬天,堆雪人啦打雪仗啦捉雪鸡啦,反正跟纷纷扬扬的雪花有扯不清的关系。当然更有年关时那欢天喜地的炮竹声,让大家悠然神往。不过要说到顶好玩儿顶有趣的季节当属夏天:山里溪涧纵横,练功之余随时可跳到水里游泳闹腾,夜里则在习习凉风下听着“咕呱”的蛙鸣声酣然入睡。二人常常捉知了、逮蚂蚱,有时还捉条蛇围在脖子上,师兄弟们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倒好,直接把蛇搁床上说“真凉快”。祖师罚他们去读书醒过,二人悄悄一对眼色,悟空率先开口说:“春天不是读书日,”小乐道:”夏日炎炎最好眠,”悟空接道:“等到秋来冬又至,”小乐最后一句把老人家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读书最好待猴年!”
小乐爱玩闹,平日里荡秋千捉迷藏之类的游戏玩儿腻了便开始骑大马,大家随时都可能被他抓一个来当马骑。被骑得次数多了,大家纷纷避之不及。小乐才不急呢,回手就打山里骑了头野猪回来,剪了副眼罩往脸上一蒙,自称是来自异域星球的猪骑士。根据传闻所载,人家骑着野猪拎着长矛便去山里解救被魔法困住的美少女!三天后回来时大家大吃一惊:脑门儿上怎么净是大包?小乐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那可恶而狡猾的魔王竟变成了一个大马蜂窝!“你的战猪呢?”跟一头母野猪谈情说爱去了。”那个美少女呢?”我怎么知道!”小乐将长矛一撇,“八成也向野猪学习,跟某位翩翩美少年跑掉了吧……”大师兄老豆捧腹大笑之后,便开始叫他“唐吉可乐”。——因为那位传说中的猪骑士就叫做唐吉可乐——这位可乐先生却是个整天沉溺于不着边际的幻想,滑稽可笑而又顽固不化的人物哩。
自此众人都管他叫唐吉可乐,戏谑中颇有些嘲笑的味道。但悟空从不这样叫他,甚至还因此事跟众人大吵了一架:朋友的基础是互相尊重,尽管二人也经常开玩笑,但都彼此尊重对方。
大马终于骑完了,骑在马背上的人兴高采烈,“大马”却耷拉着脑袋只顾大口大口地喘气。虽说小乐并不沉重,可别忘了守山大神一则穿着铠甲,二则还要尽力模仿马儿的奔腾欢跃之状,真可谓苦不堪言却又无由诉说。
”兄弟,骑马的感觉如何呀?”悟空笑问道。
小乐”啪”地甩了一下马鞭,开心地说:“爽是真爽,就是他人高马大的骑着不够舒服,要是龟孙子在这儿就好了。”
“可惜你把他给吓跑了。”
小乐咧嘴一笑:“他跑了没关系,只是可惜了我那枚桃核!那桃核一旦飞上天,要么落在云彩里,要么就老在天上瞎转悠。你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哪个倒霉蛋儿就要倒点儿霉!”
他说话时的神情、语言、动作活脱脱就是个爱淘气的邻家男孩儿,他不会用一把熊熊大火把谁家点着,只求捉弄捉弄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是还有第三件事吗?”守山大神擦了擦汗不耐烦地说。
小乐没理他,只将皮鞭团在手里揉了揉,再张开手时那皮鞭赫然已变做一株小草:嫩绿的叶片,纤细的腰身,固然显得单薄,通体上下却充满了勃勃生机。阳光一照愈发显现出生命的活力。
他俯身将小草递给悟空——
“师兄,你看——”
悟空接过来自是欣喜莫名,在这荒寒之地见到这样一株小草简直都可称为奇迹呢!有时他做梦都会梦到一粒种子撒落眼前,经过自己的悉心呵护生根发芽抽枝展叶渐渐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可惜梦醒时分眼前依然是冷硬如铁的石头以及空旷、灰蒙蒙的世界。有月的晚上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都会莫名地兴奋一阵子,如果身边有酒自然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欣喜归欣喜,悟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贤弟,你把它给俺,莫非要俺把它种在石头上吗?!”悟空苦笑道。
”师兄有所不知,这草名叫”无根草”,只需有水有阳光即可存活。送你做个伴儿倒也不错哩。”
”阳光倒是不缺,可水呢?”
小乐转顾守山大神说:“这任务就交给你了,记住:只要它枯死我就找你算账!”
守山大神“哼”了一声说:”我在请教第三件事是啥?”
小乐嘻嘻笑道:”看来对我说的话你倒是蛮重视的,好吧,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他把笑脸一收,一字一顿地说:“鉴于你这人的德行,我要你在太阳底下发个毒誓,青白世界朗朗乾坤、天地鬼神可都在看着你呢!”
守山大神愣住:“发……发什么毒誓?”
“刚才你答应我的话呀,”小乐一脸严肃地说:“只有你发过誓我才相信呢。”
“我要不发呢!”
“那你就等着屁股烂掉吧,”小乐耸耸肩,“如果没了屁股,就算放个屁也得打你嘴里出去!”
守山大神鼻尖又沁出了冷汗,同时也感到屁股更疼了。他咬咬牙,“扑通”跪下,举拳对着太阳发了一通毒誓,最后以“如违此誓、人神共弃”作结。但小乐仍不满意,又逼着他说了些诸如“天打五雷轰,生个孩子没**儿”之类亦庄亦谐的话,悟空在一旁听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心道:“人家都是越长越成熟,咱家淘淘反倒越来越像个淘气包儿了。”
”我的天呐,你发誓我都替你捏了把汗!”小乐把守山大神搀起来,亲切地拍拍他的屁股。守山大神“嗷”地一声蹦起来。“
“师兄,我终于弄清他的属相了,敢情他是属蛤蟆的——一触即跳!”小乐说。
守山大神”哼”道:”誓也发了,马也骑了,现在你该给我疗伤了吧!”
小乐瞪眼瞅着他,就像瞅着个任人捉弄的傻小子。忽地“哈哈哈”纵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拿手指点着对方,然后又连翻几个跟斗,脚尖落地时笑声犹未停歇。
“你来看,狗兄——”
当小乐把手中的鹰羽大箭缓缓举起时,守山大神立时把两眼瞪得溜圆:锃亮的箭头处分明有两排倒钩,如狼牙般闪着幽幽寒光,可不久前他可啥也没看到呀,莫非是自己看花了眼?……他揉揉眼再看,那倒钩依然闪着寒光刺入眼帘。
悟空也看得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小乐亮出底牌,他也以为是小乐使坏故意把倒钩留在守山大神的屁股里。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事实证明眼见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呀!”小乐轻松地说,“不错,我一刀下去就把箭头取出来了,不过为了防你一手,也为了试探试探你我才故意使了个障眼法叫你看不见那两个钩子。”
守山大神虽然愤怒,可屁股立马不疼了倒是真的!他像马似的打了个响鼻,恨恨的说:“你神通第二、刀法第三,骗人的把戏倒可排在首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