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瓶城位于石碑城下游,距石碑城约三日马程。主城位于靠近煜河南岸的一处岛屿,岛上多山,主峰名曰汤瓶,城以山命名,坐落于众山之间。岛与南岸以三座石桥相连,三桥以城为中心呈放射状,桥下水道可容一艘战船通行,两岸偶有几处摆渡的船家。汤瓶众山之间,千叶桃花漫山遍野,簇拥着汤瓶城,汤瓶城居高临下,可一览两岸风光。汤瓶与石碑素有渊源,石碑城游侠兰枫游历四方,在汤瓶山为其景色所动,遂定居于此,多年后便建立了汤瓶城。那日,汤瓶城士兵隔着煜河望见了修罗城的军队,修容公主遂派人跟踪查探,得知石碑城陷入战乱,随即向父亲广王俞崖夫请求支援石碑城。虽然与石碑城有着莫大的渊源,但考虑再三后,广王拒绝了女儿的请求。广王以为,以石碑城之国力,未必会败给修罗城,况且石碑城尚未派人前来求援,不宜贸然出兵,而战事一起,必将陷汤瓶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被父亲拒绝后修容心有不甘,几日后,见修罗城人还未退兵,料定石碑城凶多吉少,遂下山前往军队船坞,欲私自带领一艘战船前往石碑。大将军文世杰起初不肯放行,一心求公主不可冒险,但修容威胁说若他不肯,便投河自尽,文世杰无可奈何,只好由着修容。修容对文世杰说:“我此次前去,只怕三两日难回,你去禀明父王,以免他记挂。”文世杰自然知道若他此刻回宫,修容必然趁机先走,那时若想追上只怕是难上加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难辞其咎,便说道:“既然公主执意要去,那由末将随公主同去,以免发生危险。”修容知道若是自己不让步,只怕这位耿直忠贞的大将军不会轻易放行,于是便说:“既如此,那便劳将军费心了。”说罢,文世杰命一个士兵前去禀明广王,随后命船员启航。广王听见修容公主私自离去的消息,大为震怒,得知有文世杰陪同,顿时安心了许多。而修罗城人在石碑城南的驻军也看到了修容公主的战船,考虑到战事刚了,伤亡惨重,不愿挑起新战事,便没有阻拦。
此时克王子正立于船尾,背对众人,看着煜河缓缓向东。斜阳映照着他俊朗的脸庞,水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衣摆,他眼中是无尽的阴郁,他大概能猜到父亲和国士的结局。修容公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法掩盖他心中的悲痛,她只能这样看着他,心疼他。李典走上甲板,迎面而来是早已在此等候的修容公主。修容公主莲华之姿,出尘绝俗,清雅若芙蓉浅笑。一丛青丝贴肩,两缕黛眉笼烟;脸颊映着晚霞,如同片片樱花;明眸如星,纤腰似竹;天蓝色长裙迎风摇摆,仿佛海浪淘沙。见李典前来,略一浅笑,上前道:“久仰李将军大名,修容在此恭候多时。”李典抱拳回礼道:“承蒙修容公主搭救,李某感激不尽。”修容指着自己身旁的男子说:“这位是我朝的大将军文世杰。”说罢文李二人抱拳互道“幸会”,二人虽同为大将军,然李典略隽秀,而文世杰更英武。克王子听见二人交谈声,立即转过身走向李典,问道:“李将军,父王与国士现在何处?”李典略忧心地说:“末将赶至国宫时,修罗城人已占领那里,不曾见到荆王与国士,二人生死未卜。”克王子接着焦急地问:“可有找到婀娜?”李典沉重地说:“末将寻遍宫内,也不曾见到婀娜公主,不过既有于将军在,婀娜公主定能无恙,克王子不必过分忧虑。”李典遍历战事,深知战祸无情,如此说不过是念克王子年少,怕他不能承受国破家亡之痛。父亲与mèi mèi下落不明,克王子自然知道李典只是在安慰自己,他忍住了眼泪,却难掩悲痛,脸上尽是无助。修容心中不忍,立刻说:“那现今如何打算?”克王子说:“父王曾说,迷惘之森里有一处澹水渊,可助我光复石碑城,是以我决定先去迷惘之森。”断屏山的每个学子都知道迷惘之森危险重重,但修容明白克王子去意坚定,便说:“我随你同去。”克王子思索片刻,说道:“当年刘夫子说迷惘之森十分危险,修容你还是先回汤瓶。”修容听了自然不大乐意,正欲反驳,李典抢先说道:“既然修容公主不介意,那便随我们一同前往,在林内也可有个照应。”修容千金之躯,李典自然不是指望她帮什么忙,只是如今克王子正需人安慰,是以才决定留下修容。见李典如此说,克王子也只好应允。说罢,一旁的文世杰对修容说:“若公主想去迷惘之森,请务必允许末将随同前往,以防不测。”说完看着修容,生怕她不许。修容虽然觉得这大将军平日里不大解风情,但也担心迷惘之森危险重重,便说:“那便有劳文将军了。”
不多时,战船再次启航,沿着煜河逆流而上。煜河原的战船为断屏山所造,以两个巨大的叶轮驱动,不使用船帆。此时受伤的杨立明正在接受船医的治疗,虽未受外伤,但被群狼困于乌檀装甲之中,近乎力竭。身旁是他沾满鲜血的佩刀,以及伤痕累累的战友,残损的盔甲扎进他的眼帘,斑驳的血迹让他有些眩晕。船医取出一管药剂喂杨立明饮下,那是以药用的草木兽虫之阳魂炼制而成,用以稳固伤员的阳魂。人本为阴阳交汇之产物,阳魂为神,阴魄为形,固魂方能养魄,魂飞便会魄散。
杨立明双目圆睁,却空洞无神,被战争击溃的不止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理想。他生于武学世家,祖辈世代习武,大多从军。五岁时,父亲送了他一柄短刀,由此走上了习武之路。杨立明天赋惊人,颇有其祖父杨琏昔年之风采,杨琏曾是石碑城的大将军,而其父杨再山资质略为平庸,时常觉得愧对祖上,如今杨立明大有光耀门楣之势,遂倾心栽培。母亲闲暇之余时常坐在长廊看着舞刀的杨立明,偶有艰涩难懂之要诀,杨立明长时不解,便扔刀垂头不语。这时母亲便会笑着走过去拥他入怀,轻声说:“怎么了,我的小骑士?”母亲的温暖总能让他平静下来。
到了十岁,杨再山带他去了绿萝镇的道场,那里是全镇立志从军的青年切磋武艺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比武,对手虽然较他年长,武艺却不如他。他右手一记佯攻,对手果然向右格挡,他趁机绕到背后反手一刀,划伤了对手的右肩。他在日常的训练中时常让自己受伤流血,却从没让别人流过血,他有点慌乱,赶忙走向对手,问道:“你怎样?”对手不搭理他,起身挥刀又砍,这一刀出其不意,杨立明险些受伤,幸得他刀法以轻灵迅捷见长,以毫厘之差侧身避过。一击不中,对手顺手挥刀横斩,杨立明挥刀格挡,随即一个转身,对手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以刀抵住脖子。不等杨立明说话,对手一脸不甘地扔下刀,径直走了。他看着对手的背影,以及顺着手臂滴下的鲜血,一时沉默无言。杨再山看着儿子,知道他心慈不忍,走过去抱住他的头。杨立明说:“我做错了吗,父亲?”杨再山说道:“全力以赴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杨再山父子回到家,母亲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杨立明张开双臂和母亲拥抱,母亲笑着问他:“你今天赢了吗,我的骑士?”“我赢了,”他答道,“可是我也伤了我的对手,他失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知道他一定很伤心。”母亲能够感受到杨立明正在求胜之心和悲悯之心之间左右为难,便说道:“真正的骑士不会畏惧鲜血,也不会用敷衍来侮辱自己的对手,骑士真正的荣誉不是源自胜利,而是源自自己的信仰,你要尊重每一个对手,以及每一次的胜利或者失败,就像你的舅舅那样。”这个修罗城的女人一直以她的兄长为荣,骑士的荣光早已融入她家族的血脉,诞下杨立明后,便一心想将他培养成一名骑士。
五年后,杨立明在绿萝镇已难逢对手,杨再山决定送他前往石碑从军,一则历练,二则建功立业。临行前,母亲为他整理好衣领,笑着说道:“现在你看着像一名骑士了。”他开心地笑了,看着父亲,等着他的临行寄语,杨再山说:“有一天,你会和你的祖父一样成为石碑城的大将军,你要记住,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像道场里的对手那样手下留情。”他郑重地对父亲说:“我一定不负所托,扬名立万。”说完便跨马离去。杨再山夫妇深情的目光望过去,骏马疾驰,夕阳尚且带着几丝暖意,他们所深爱的年轻的骑士,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到了石碑,杨立明凭着非凡的武艺迅速成了一名副将,但他很快意识到,十年之内不可能取代大将军李典的位置,而祖父杨琏的chuán qí,始终是激励他成长的动力。
一旁的吕潇早已包扎好眼角的伤口,静坐在甲板的一角,靠着侧板,冷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早已不关心生死,只是不甘接受失败。李典看着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离谷从军的那天。那一天正值晚春,十七岁的他作别了师父与师兄师妹,轻马慢踏,意气风发,一路闲庭信步。行至白海镇时,路旁的梨花已开始凋零,白海镇之名,源自镇周围的千万株梨树,仲春之际,千树万树的梨花绽开,小镇宛如身处一片白海。李典忽见路旁有人持械相斗,走过去看出是三人正合斗一个少年。四人都是好手,只是那少年刀法凌厉,三人暂且不占优。百招之后,那少年渐感力乏,难以顾全周身。三人中稍年轻的两人双剑齐刺少年胸口,少年勉强横刀弹开二人,瞬间破绽尽露,三人中余下的一位长者趁机近身挥刀横斩,少年格挡已来不及,一脸惊恐之色,眼见胸口便要划开一条血口,霎时间一道阴阳之气射向刀身,那长者顿感虎口似有千斤之力,招式难以为继,只得收招立住门户。四人都是一惊,侧身望去,只见李典英姿勃发,昂首立马,笑看四人。那长者虽怒,却深知李典功力非浅,不敢发作,客气地问道:“不知少侠为何要多管闲事?”李典也不下马,笑着说:“三位以年长之尊,联手欺辱一个晚辈,恐怕有**份。”那长者道:“少侠有所不知,此人虽然年少却作恶多端,只因他武艺高强,以老朽一人之力难以取胜,才出此下策。”那少年怒道:“邱老贼,你莫要含血喷人!”那长者更怒:“姓吕的,你杀我小儿,众人皆可作证,这还有假!”少年凛然道:“邱小贼为祸白海,我不过是为民除害,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杀你。”那长者听完怒不可遏,拔刀斩向少年,四人又陷入混战。李典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自气海引阴阳之气汇集于右手中指,射向三人中较年轻的一人的右手腕,那人一声惨叫握刀不住,左手抓住痛处,退了出来,其余二人随即脱战。那长者看着李典,知道今日不能得手,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李典没下shā shǒu,也不追击,毕竟那少年一面之词未必可信。少年随即上前抱拳行礼,道:“多谢兄台搭救。”李典下马笑着说:“不必客气,敢问尊姓大名?”少年道:“吕潇。”李典抱拳道:“在下李典。”吕潇问道:“李兄要去往何处?”“去往石碑从军,势必扬名立万。”李典毫不隐藏自己的鸿鹄之志。吕潇心生一分敬意,说道:“李兄志存高远,令人佩服。若李兄不着急赶路,可去我家逗留几日,想必邱家人不会善罢甘休,李兄若能出手相助,也是为民除害。”李典生性豪迈不羁,能有此jiāo yǒu良机,他自然不想错过,便说:“白海镇离楚忧谷虽近,只是这些年难得出谷,如今正好借此机会一览白海风光。”说罢二人便动身回镇,一路上,吕潇告诉李典,他父母早逝,自小由邻居崔叔叔扶养长大,而李典也向他讲了一些楚忧谷的事情。
待二人回到崔家,屋内跑出一个青年,一副俊朗的书生打扮,书生见到吕潇,焦急地说:“小刚,你催叔叔和小乔姐被邱家人掳走了,你快随我去救他们。”吕潇心中一惊,说道:“看来他们早有预谋,崔家父子为祸已久,正好趁今天了结了他们。”说罢向李典介绍:“这位是白海镇最年轻的夫子元徽,是崔叔叔的忘年之交。”接着向元徽说:“这位是楚忧谷的方士李典,我们这就去救崔叔叔和小乔姐,元先生你暂且在此等我们回来。”元徽着急地说:“小乔身陷险境,我怎能坐视不理,我要和你们同去。”吕潇略一思索,随即同意了。三人到了邱家宅院,打退几个护院,硬闯了进去。厅堂中很快涌出十数人,为首的正是那邱姓长者邱炎魁,他早料到吕潇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李典也会前来。先前李典给他如此大的屈辱,以他在白海之威名,如何能够忍受,无奈技不如人,如今他深知已是你死我亡的境地,也顾及不了这么多,怒道:“姓吕的,你杀我亲儿,如今又伤我家丁,今天我势要你血债血偿。”吕潇也不多说,拔刀迎战。李吕二人混战之际,元徽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遂四下寻找崔家父女。待他将崔家父女带到院内,邱炎魁等人已被打伤在地,吕潇正欲举刀扎死倒地的邱炎魁,“不要,小刚!”崔乔向她喊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吕潇立刻收刀回头,赶到崔乔面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小乔姐?”崔乔笑着说:“我没事,你有没有伤到?”吕潇开心地说:“没有。”崔乔看了一眼邱炎魁,然后对吕潇说:“邱家父子罪有应得,把他们交给执法禁军,自有石碑城的律法来惩治他们。小刚,你不必染上他们的鲜血。”除了崔家父女,吕潇自小少有人关爱,童年与其他小孩吵闹时常有过激行为,崔乔怜他命苦,不愿他在孤独中走向黑暗,总会在他失去自我时开导他,如此已有大约十五个年头。说罢五人便起身回去,一路上,元徽和崔乔陪着崔老爷子走在前面,李吕二人则拖在后面。李典察觉到了吕潇看崔乔的眼神,带着数不尽的关切,就像自己看少然师妹的眼神一样,只是多了一些情绪。
到了崔家,五人晚饭之际,餐桌上一派欣喜之气,崔老爷举杯敬向李典道:“多谢李少侠拔刀相助,崔某不胜感激。”李典笑道:“崔老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小酌一杯以后,崔老爷接着说:“过几日,我们将要离开白海,搬到石碑城内定居。”吕潇一脸疑惑道:“为何?”元徽说道:“几日前我接到国宫的委任书,应张国士之邀,前往石碑任职。我与小乔既有婚约,理应照顾她父女二人。况且如今发生此等凶险之事,随我前往石碑也可确保大家安然无恙。”吕潇一愣,他早知道小乔姐终有嫁为人妇的一天,如今却难免有些失落,仿佛曾经的关爱都要离他而去,是以一时无言。崔乔见状,轻轻推了一下元徽,元徽赶忙说:“小刚虽已成年,但也是小乔的弟弟,就随你姐一同搬到我府上吧。”吕潇略一思索,说道:“小刚既已成年,自当考虑立业成家之事,我本打算随李大哥一同前往石碑从军,只是担心催叔叔与小乔姐无人照顾,是以一直没有告知大家,如今既然元先生有心,那是再好不过了。”李典也察觉到了吕潇情绪的变化,自然明白吕潇的意思,也不多问,说道:“那大家正好一同上路。”
第二日,五人一行过了煜河,便是石碑城南。李典吕潇在城门处便和元徽等人分道扬镳,崔乔本想让吕潇在元徽府上盘桓几日,只是吕潇执意要与李典同去,便不再强求。李吕二人到了百世六艺堂,堂内有众多正修习礼乐书数的学子,二人登记在案后被分配到同一厢房,三日后将和其余青年一同前往军营。百世六艺堂是教授并管理整个石碑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的公立机构,同时负责hé píng时期的新军征召事宜。日色渐凉,不久便已入夜,吕潇隔窗望月,月色如水,愁人不寐,李典知他苦楚,却不知如何安慰。吕潇说道:“若不是我招惹了邱家父子,她也不会急于离开白海。自小我受尽旁人冷落,只有她待我无微不至,我曾想她若能伴我一生该有多好。后来她和元先生互生情愫,我才明白她终有一天会离开。元先生满腹才华,我自知不如,且为人温良宽柔,定是个绝好的归宿。”吕潇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李典常年深居幽谷,哪知男女之爱,无声地看了吕潇一阵,说道:“三日后便要入营,你我定要建功立业,切莫辜负了崔xiǎo jiě的期望。”吕潇点点头,说道:“以李兄方术之造诣,必能成为石碑城的大将军。”李吕二人随后相视一笑。自大将军杨琏因公殉职后,石碑城大将军之位已空缺多年,如今由副将横铁山暂管全军事务。三年后,李典受荆王之命,出任大将军一职,同时接管了杨琏遗留的所有公物。消息传到楚忧谷,全谷弟子皆为之振奋,李少君虽恼李典执意出谷,将所有事务丢给他一人,却也由衷地欣慰,师弟果然不负楚忧谷之名。
李典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开始打坐冥想,一则恢复自身阴阳之气,二则等船进入迷惘之森。此时克王子坐在甲板的台阶上,只想着快些到达迷惘之森,那是他最后的信念。修容公主就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如在断屏山的那些时光。二人同是断屏山两仪院的学子,一日黄昏,俞修容正独自坐在两仪院门前的台阶上,长裙抚地,双掌托腮,双眼望着天际,落日染红晚霞,余晖带着些许暖意,洒在石阶旁的两棵碧桃上,微风过处,一片碧桃划过修容眼角,修容惊了一跳,忙挥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待她看清地上的桃花,又是会心一笑,笑自己也太大惊小怪。此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断屏映夕照,晚风摇碧桃,落红轻点眉梢,却把美人惊扰。”修容闻声回首,只见克王子立于护栏旁,正对她微笑,修容见是院里的同窗,便也浅浅一笑,克王子说道:“在下英克,石碑人。”修容道:“俞修容,汤瓶人。”其实二人早已在学堂见过,只是还未正式认识,克王子本欲下山回学宿区,恰好遇此良辰好景佳人,一时动情,诗情难抑。克王子笑着说:“修容公主天人之姿,在下早有耳闻,如今得见芳容,幸何如之。”修容听他如此说,既喜且羞,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开心地说道:“石碑城人都像你这般诗情画意,又花言巧语吗?”克王子故作正经道:“自然不是,想必汤瓶城的女子也不全如你这般楚楚动人。”修容不禁笑出了声,克王子也跟着笑了。二人一边交谈一边走下山,身影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时过境迁,若不是如今战祸突起,二人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