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当然不可能骗他了,朝廷四品大员啊,全家被灭满门,这种案子可是要上达天听的。他吴敏才若是处理不好,在此案上没什么建树,恐怕直接下台都是好的,丢官回家种地也都是轻的。不多会,仵作前来报告查验结果,也没有避讳其他人,直接就把所有结果呈现在所有rén miàn前。
郝家上下九十三口无一活口,全都是一击致命,凶手所用的wǔ qì一致,是市面上常见的开山刀。最为奇怪的是,九十三人死前,都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事发时,王家温家作为距离最近的,也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这完全不正常。而死者死亡的时间,大约是在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两个小时内,有人杀光了郝大通一家上下九十三口,却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吴敏才怒了,喝斥着仵作道:“混账!当本官是蠢货吗?九十三口人被无声无息灭口,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认为这可能吗?查!继续查!”仵作无奈,只能继续堪察。可惜的是,堪察了近一个时辰,折腾得大家都灰头土脸的,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王志心想,或许是线索都被大火烧掉了吧。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贼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真是shā rén灭口,直接把尸体扔屋子里一同烧掉,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难道是时间上来不及?也不可能!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无比接近,也就是说这些人基本上是被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全部杀死,又没有呼叫救命,没有反抗。又或者是先放的火?不对!这样更说不通了,如果先放火,恐怕早就有人喊救命救火了,那样贼人就未必有时间杀光所有人了。
头疼啊,吴敏才觉得难堪,王志也觉得无奈,事发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先兆,想破这案子,可真比登天还难了。就在这时,老太监王泽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把整个郝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老太监面如锅底,黑得不成样子了,瞪着吴敏才,怒声问道:“吴大人,可查到什么线索了?”吴敏才面有难色道:“公公,暂时,暂时没查到什么。”“废物!”老太监怒斥道:“全都是废物,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人,竟然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查不到,朝廷养你们何用?”
吴敏才也有些怒了,你一个阉狗,凭什么这么骂老子?有本事你来,你行你上啊!可是他没敢出声,老太监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敢触霉头。
大火终于停了,有人开始清理废墟,有人在没有被大火波及到的房屋中翻箱倒柜找线索。郝家主宅已经被大火彻底烧成灰了,连墙都烧塌了,面对这样的大火,水龙队也只能表示臣妾做不到。在郝家主宅废墟中,吴敏才手下的衙役们找到了数千两被烧变形了的金银,这些原本应该算是呈堂证物,但吴敏才却把它献给了老太监。得了这些金银,老太监面色稍缓,但仍旧不好看。
整整清理了一天,才把整个废墟清理出来,仍旧没有什么线索,老太监和吴敏才只能收队,自回各家。至于临走前,吴敏才可把整个郝家大院翻了个底朝天,挖地三尺却没有找到什么。最后只能把郝家没烧掉的能带走的全带走了,美其名曰呈堂证物,用于破案。王志心中腹诽,破个鸡毛案啊,你吴敏才若能破掉这个案子,老子王字倒着写。
忽然,王志想到了什么,把吴敏才拉住,塞了三百两银票给他,说是要把这个院子买下来。至于理由,过几天老太监王泽会亲自跟吴敏才说,王志说到这个份上了,吴敏才也不好说什么,他也知道王志跟老阉货的关系。最重要的是,郝家已经被烧成废墟了,还能卖上三百两,哪怕一百两入府库,一百五十两上下打点,自己也能落五十两啊。
收了银票,吴敏才满意地带着手下们收工回衙,王志却是把刚买下来的郝家大院大门关上。站在废墟上,王志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知道郝大通是个贪官,而且巨贪,家里不可能就那么几千两金银。要知道,这郝大通以前可是魏忠贤的手下,是魏忠贤的主要财政供给来源。而南京又是旧京,繁华比之北京还要更甚,油水之丰足,天下无出其右。
反正王志是不相信,这郝大通没给自己留银子,虽然官兵们没找到,但不代表没有。他现在缺银子,很缺,造纸坊的生意还没有展开,一单生意都没做成,还有大批手下要养活,自然需要大笔银钱。如果能把郝家藏匿的银子起出来,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不用为银子发愁。可是,这银子究竟藏在哪儿了?
郝家院子很大,整个郝家足有七八亩,比之王志买的两个院子和温家院子加起来还要大。除了四进的住宅院,郝大通还修了个后花园,一个非常精美的花园。郝家后园的正中心,是个两亩半的池塘,种满了荷花。在修池塘的时候,特意在池塘中心留了一小块地,垫高后修了一座凉亭。看着这后花园,王志不由咋舌,哪怕是朝廷宰相阁臣,恐怕也没有这么奢侈吧?
踏过小桥,缓步走上凉亭,王志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沉思。郝家主宅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官差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那里,已经不用作任何考虑了,人家挖地三尺地找,你总不能再挖三尺吧?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后花园了,而最可疑的就是这个凉亭。但要说奇怪,也不算奇怪,江南人士都喜欢修园子,江南园林甲天下,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郝大通修这么一个园子,这么一个池塘,一个凉亭,似乎也只能代表了这个人生活作风比较奢侈。一个凉亭,一个池塘,能藏什么银子?难不成还把地窖挖在池子下面?
对啊!王志看着池塘,恍然大悟,后世的电视剧上不是常有这种情况吗?把地窖挖在池塘下面,最是掩人耳目了,还能有比这更安全的吗?难不成,谁还能把这一亩池塘排干了水,再挖塘三尺找东西吗?
一念及此,王志赶紧回到自家,叫上家丁,带上工具,来到郝家后园。王志买的家丁里,不少人都会水性,王志让这些人先下水看了一趟,结果是没有任何发现,只有厚厚的淤泥。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池子倒是挺深,足了三丈来深,而一般人家,修个池塘,顶多就是一丈来深,再深也没啥用,还浪费人力物力。
池子深,池子深,王志叨念着,总觉得哪里被疏忽了。忽然王志看向凉亭,脑中灵光一闪,一拍额头,兴奋得大笑起来。家丁们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主家发了什么疯。王志不理会他们,兴奋之极地疯跑进凉亭,手里提着一个锤子,对着凉亭的柱子就开始砸。不多时,王志抱着凉亭柱子笑个不停,嘴里不停叨念着发财了。众人闻言均是面带喜色地跑进凉亭,一看那根被砸过的柱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郝大通好大的手笔啊,竟然把银子熔铸了,做成这么一个凉亭,然后在外面涂上一层漆,这样外人完全看不出这凉亭有什么异常。这个凉亭可不小,整座凉亭如果都是银子的话,恐怕有数十万两之巨吧?当然,如果只是这样,恐怕王志也不会高兴成这样,真正让王志在意的,其实是凉亭的座基。也是到这个时候,王志才知道郝大通为什么把池塘挖得这么深,完全是为了这个凉亭的座基。如果王志猜的不错的话,整个凉亭的座基,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银锭,那数量可就要比这个凉亭要多出太多了,几百万两不在话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