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孙倩,富有冒险精神的新时代男女讲述彼此因好奇而参与过的有趣过往,40多个小时转瞬即逝,两个人意犹未尽,在由沈阳开往偏僻小村的qì chē上不顾人们投来的白眼,互相吐露故事、心扉,就好像多年未见的挚友。
下车已是夜晚,我们走于乡村小路上,因温度的降低,空气湿度随之降低,能见度很高。不像潮湿的四川,清晨和夜晚如同给人遮上面纱般朦胧,我看向穿着羽绒服的孙倩打趣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孙倩故作鄙夷:“谁把谁卖了还不一定呢。”
我哈哈大笑,这个小妮子和自己真有几分相似。阔别十几年,脑海里的农家大院印象模糊,我们走错过岔路,向路边的人家打听过两次,几经辗转终于找到略显破财的姥爷家,这家的人或远走、远嫁,或驾鹤西游,已无半点人气。
隔壁邻居灯火通明,借着些许微光我们走进院内,院子的木门大敞,枯黄的野草已半米多深,拾起一根枯树枝欲在前面开路,孙倩拉住我。
“这里还有人住吗?”
“没了,十几年前姥爷姥姥就去世了。”
她指着旁边倾斜的野草,看痕迹是有人去过那口老井。
“可能是邻居家没有水了,过来打水喝。”
孙倩点头,除了井旁,整个院落的野草挺立,应该没有人进过房屋。
拉开房门扬起大量灰尘,孙倩从书包里拿出印着奥特曼的口罩戴好,给了我一条丝质纱巾。“把口鼻捂严,吸入太多灰尘容易得尘肺。”心道医生的毛病真多,她该不会有洁癖吧?转念一想有洁癖的人不太可能坐火车。遵从她的嘱咐用纱巾掩住耳鼻,于脑后系紧,轻手轻脚走进屋内,突然想到此时两人的模样,开口逗她:“咱俩现在跟个小偷差不多,乡村民风彪悍,常有打死盗贼之事,等会如果有人发现咱俩我就拖住他们,你赶紧跑。”
她咯咯笑,我继续逗她:“听,有人来了。”她微颦眉头:“怎么会这样,地理结构是一样的,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我们用shǒu jī扫视屋内,空旷到一无所有,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正当我心存疑虑外面传来轻微的“滴答”“噼啪”声,走出房屋脸部点点冰凉。
下雨了,估计是入冬前最后一场雨了。
孙倩向外跑去,冲出院子,我紧跟其后,她在门前的河道停下,回头说:“怪不得,这里的河流干涸了。”两人跑回房内躲雨,我尴尬的解释:“这里十几年没来了,不知道河道断流,不好意思啊。”孙倩瞪大无辜的眼睛:“怎么能怪你呢,你愿意带我来是我欠你才对。”
外面的雨声骤然激烈,隐约在嘈杂声中听到另一种有节奏的独特声响。“啪,啪,啪”我警惕的看着窗外。
“你也听到了,是吧?”孙倩明亮的眼睛正看着我,那光亮是期待是喜悦,我们默契的关掉shǒu jī,注视着院内。
大雨中远处的一个人疾步走向院门口,他从黑暗里出现,距离我们足有百米,雨水冲撞他的衣服,呈现极为瘦弱的体型,他怀抱着一个很大的东西,待其走近看清是只木桶,这个人奔往那口老井,把栓有草绳的木桶扔进井中,继而飞快拉扯上来,然后用塑料布覆盖住桶口扎紧,像是担心桶里的井水掺入雨水一样。
孙倩走出房门,顶着大雨来到那个rén miàn前:你在干什么?这个人掀开雨帽,露出极为可怖的面孔,孙倩惊恐的后退到我身后。那张脸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凸起,雨水顺着凌乱的头发滑过脸庞,我注意到不但是脸,他的手背也有,估计衣物遮盖的地方也是一样。
我低声问孙倩:“会不会是传染病?”孙倩:“不太像,没有哪个传染病会变成这样。”我微笑和这个人说:“我是这个老都家的外孙,十多年没回来了,回来看看。”刺猬人看着我:“哦。”
“你这是什么病?”孙倩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不要问。一般外观有严重缺陷的人都会被他人排斥厌恶,所以也会伴有一定的心理缺陷。
刺猬人:“不是病,我需要你家的井水,你家的井水能让我舒服些。”
“我们进屋说吧,雨太大了。”他提着水桶,颤颤悠悠走在后面,进屋也不忘把水桶归置好。
“你可以喝我家井水,没关系,但你说这井水能让你舒服是怎么回事?”
“别人也喝过你家水,但没怎么样,我想是我比较特殊吧。”刺猬人说。我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抽烟吗?”烟酒不分家,这是男人间拉进关系最简洁有效的方法,他沉默接过,我给他点上火。
“谢谢,是这样的,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们笑起来比生气还可怕,但是我很孤独,喝了你家的水我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会有人陪我说话,和我聊天。”我想到某个词语,怕影响刺猬人的情绪,用shǒu jī表达送给孙倩。“幻觉。”我始终微笑看着他,和内心敏感脆弱的人接触,得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尊重,shǒu jī回到手里:“你姥爷家的井水对他可能会有致幻效果。”
“除此之外你觉得井水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问道。
“你家井里有宝贝,井底发绿光,只有我晚上会来提水,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个好人,赶紧把宝贝拿走吧,要不然让那些可怕的人知道他们会杀了你的。”刺猬人激动的说。
我想起姥爷家八旗的背景,瞬间把眼前可怜的人抛之脑后,心说葡萄美酒夜光杯,难不成姥爷他给我留了个夜光杯?我跑到井边欲弯腰查看,忽然想到若是背后有个人推我一把,自己倒栽葱掉进去……刹那转身,背后的孙倩吓了一跳,此时刺猬人提着水桶往院门口走去,孙倩顺着我的目光看到离去的刺猬人,大喊:“等一下!你是喝了井水之后变成现在这样,还是以前就是这幅模样。”
刺猬人声音不大:“喝了井水之后。”
孙倩:“那你确定其他喝过井水的人,没有出现你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刺猬人提着水桶一步一晃走出院子。
“或许你应该跟他要生辰八字。”我说道。
孙倩看着上身裸露,手握bǐ shǒu的我:“或许下井之后你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走到井边的时候我有一丝犹豫,我在想自己为什么要下去,为了和特种兵一样的“出人头地”?还是为了这个可怜的刺猬人?也许井下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也许上来后我会变成下一个刺猬人,但无论怎样我都会知道结果。这是我的井,这是给某些人带来虚妄的井,只有探寻到结果,我才能告知那些取水的人,这水可以喝还是不可以喝。
取出之前购买的绳索,于井边固定好,顺着绳索进入有些许绿光发出的井。“这水你小时候喝过,你母亲也喝过,你不会有事的。”井口俯身的孙倩一点点模糊,我感觉脚底发凉,深吸一口气,松手落入水中。井水并不深,很快就触摸到那惨淡的绿色,却发现它深陷泥土根本拿不出来,随着对绿光四周淤泥的清理,绿光的范围也随之扩大,嘴边咕噜噜吐出几个气泡。
这是块石头。
我用bǐ shǒu的刀尖撬下指甲大小的一块,带着返回水面。
绿色的石头如千层饼般层层叠叠,和昆仑山死亡谷内的绿石完全相同。
“你化学怎么样,有没有研究到化学作用于生物体的临床表现?”
“我化学挺优秀的,怎么了?”
“这可能是制造核能源的化学元素,铀的原石。”我示意她拿走手心里的绿石。“如果可以,我希望知道这玩意由哪些元素构成。”
孙倩接过绿石:“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经确认这就是铀原石,我会拿到学校请老师化验。”她看着敞开的木门:“如果是铀的话就可以理解了,铀会让动物的基因发生突变,运气好会使基因进化,运气差……”
我拎起院落里断掉的木柱,击打青石砌成的井沿,引的邻居家的狼狗乱叫,不久,井口堵住,我坐在上面抽烟。
孙倩:“其实你不用这样做的,天然的铀原石铀的含量极低,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
我冷漠的指着院门:“那他呢?”
孙倩怯怯的说:“每个人体质不同,可能他体质很敏感。”
刺猬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着笑、笑着哭,上演人生百态,我奉劝他走出自己的世界。
在你们的世界,我得活的让你们满意,你们希望我哭我就得哭,你们希望我笑我就得笑,如果我不能让你们满意,你们也不会允许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