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5月中旬的1天。全连人员正在操场进行专业训练。</p>
课间休息时,通讯员通知1班长、5班长和11班副立即到连部开会。</p>
“报告!”肖吉林、憨老张、刘美华3人跑步来到连部门口。</p>
“进来,坐吧!”指导员示意大家坐下。</p>
“5班长,听说你最近谈了1个对象,处的怎么样了?”为了活跃气氛,指导员开玩笑地问起憨老张的个人大事。</p>
“刚刚开始谈你就知道了,指导员的消息真是灵通。”憨老张吃惊地说。</p>
“刚开始谈?不会吧,别给我打马虎眼,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哦。”指导员不含糊地说。</p>
“是谈了一段时间,但这不是才确定的恋爱关系嘛。”憨老张见隐瞒不住,红着脸承认道。</p>
“听说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尤其是不顾家里父母亲的反对,非你不嫁,有这回事吗?”看来指导员绝非无的放矢。</p>
“这你也知道,这都是谁说的?”憨老张果断地将目光停留在肖吉林身上。</p>
“你别这样看我,这事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真要追查源头,我建议你还是从你的汕头老乡查起,他们可比我知道得多,而且是第1手资料,传播的速度飞快。”肖吉林急忙解释。</p>
“肯定是你从他们那打听了消息,然后再添油加醋地向指导员报告。”憨老张很自信地认为。</p>
“这事看来我是脱不了干系了,算了,我也不与你解释,免得越描越黑。”</p>
“你可别冤枉肖吉林,这事还真不是他说的,我可以证明。”连长开口说道。</p>
“怎么样,连长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再说,我是打小报告的人吗,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冤枉了我,必须道歉!”肖吉林转守为攻,且得理不饶人。</p>
“你们俩什么时候也变得喜欢掐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谈恋爱的,只要符合规定,我们都支持。而且正常汇报情况,怎么是打小报告呢,用词不当。”见2人掐起来,指导员赶紧劝说道。</p>
“是我用词不当,属于思想认识有严重问题,以后坚决改正。”肖吉林嬉皮笑脸地说。</p>
“当班长快2年了,还象个小孩似的,不够成熟!算了,不说这事了,今天通知你们3人来连部,知道什么事吧?”指导员开始说正事。</p>
“不知道!”3人齐声回答。</p>
“最近大家议论很多,也很关心的一件大事想必你们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以前我们部队提干,都是从表现突出的战士中直接选拨,然后报上级机关审查通过。但今年不同,为了提高部队的整体素质,所有提干对象,必须经过专业院校的学习和培训。这事在直属队闹得沸沸扬扬,你们也应该或多或少地听说了一些吧?”</p>
“这个消息我前天就知道了,我们连队还算好,反应不是很大,听说工兵营有几个老班长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失望,工作没了干劲,就等着年底复员呢。”肖吉林抢着回答。</p>
“我想先听一下你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指导员接着问。</p>
“哦,这事我们连队也有很多人在议论,尤其是一些兵龄长的老班长,原打算在部队多做几年贡献的,新规定出来了,受自身条件的限制,一下就失去了提干的机会,肯定很遗憾,也很难过,这种心情,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p>
“别扯其他人,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连长打断了肖吉林的话。</p>
“这事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影响,我当兵已经4年多了。如果真要让我考军校,假定能考上,军校学习至少需要2年,毕业回来,服役就是7年,再当几年干部,十年时间就过去了;再说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而这几年部队人员的文化素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兵中高中毕业生的比例大幅提升,他们的基础知识也比我过去上学时要扎实得多,所以现在即使给我时间复习,让我考军校我也比不过这些新兵,又何必浪费这个精力呢。</p>
总之,根据国家的规定,我现在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服役期,我还是实实在在地当完今年的兵,年底复员回家,象憨老张那样,再谈个聪明、漂亮的女朋友,结婚、生子,安享晚年吧。”肖吉林诙谐地说。</p>
“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想谈恋爱了,还安享晚年,做你的梦去吧。”指导员转过身问憨老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p>
“这事与我也没多大关系。虽然我很想在部队多干几年,但文化程度太低,再加上我这个年纪,考军校是绝不可能的事,我也压根没想过上大学和提干的事。我的目标是把本班的训练搞上去,保证不出事即可。部队需要我干多久,我就干多久,哪一天部队不需要我了,我就愉快地回家,种上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经过几年的部队锻炼,憨老张也变得能说会道,学着肖吉林的口气,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p>
“你的姿态比肖吉林稍微高一点点,但也是挺消极的。”指导员接着问刘美华:“说说你是怎么考虑的?”</p>
“我虽然比他们2位班长晚当兵1年,但年龄比1班长还大2岁。他们都没考虑这事,我一个副班长更是想都不用想。还是把考军校的机会留给年轻的战友吧。</p>
尽管从78开始,我们的服役期改为3年,但到今年底我就当兵4年了,服役任务完成,连队要留我,我就再干1年,不留我,我就愉快地复员回家。”</p>
“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个都没有上进心,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这种想法能搞好连队的训练?你们都没有打算在部队长期干的思想准备?部队的现代化建设是不是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连长生气地说。</p>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连长别冤枉我们。”肖吉林见连长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说。</p>
“哪里冤枉你了?”</p>
“现在部队要提高干部素质,强调 经院校培训后才能提干,这是为提高部队整体素质打基础,我们不仅能理解,而且也相当拥护。但我们无论从年龄上还是从文化水平上看与部队新的标准都有很大差距,我们能做的是在部队1天就干好24小时,不管部队的规定如何改变,我们都会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我来说,如果连队需要,我还可以再干它个几年没有问题。总之,一切听从部队安排。”肖吉林表态说。</p>
“是啊,这个规定对我们基本没有影响,我们会和以往一样踏踏实实地工作。”憨老张和刘美华也赶紧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p>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听指导员接着给你们说事吧。”听了3人的表态,连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p>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院校培训干部需要时间,正如你们所说,这个时间至少是2年,远水不救近火。为了解决目前基层连队干部青黄不接的问题,经军区特批,各单位招收一批政治思想好,军事技术过硬,其中去年军政文训练考核成绩均在良好以上的班长、副班长,经过考核择优录取到各专业教导队进行短期强化培训,然后由军区相关部门kǎo shì合格后直接提干。</p>
我们整个野战军防化专业参加培训的名额是8人,这也是最后一次从部队士兵中直接提干的机会。经过反复研究并报防化处批准,连里决定推荐你们3人参加kǎo shì。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能否考得上,最终结果如何,就要看你们的水平和能力了。”</p>
“竞争可是相当激烈呀。”刘美华说。</p>
“所以你们面临的压力会很大。”连长说。</p>
“要考哪些内容?”憨老张有点紧张地问。</p>
“这次主要考核综合理论方面的内容。”指导员说。</p>
“综合理论是什么意思?”憨老张又问。</p>
“综合理论就是我们平时学习的时事政治、文化基础知识和专业军事理论。分3次kǎo shì,1天半时间完成。”</p>
“什么时间开始kǎo shì呢?”刘美华问道。</p>
指导员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6月1日kǎo shì,现在离kǎo shì时间还有将近半个月。”</p>
“这么多内容要复习,来得及吗?”肖吉林问。</p>
“是呀,现在训练已经全面铺开,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憨老张担心地说。</p>
“放心吧,这些问题我和连长商量过了,为了我们部队建设的长远着想,你们3人从今天起暂停连队所有的日常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和准备kǎo shì的相关工作中去,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p>
“没有了!”3人答道。</p>
“记住:机会难得,名额也极其宝贵,整个野战军防化系统参加kǎo shì的优秀班长是20多人,只录取8人,基本上是3:1的录取比例,希望你们能集中精力,出色地完成任务,有信心吗?”连长总结说。</p>
“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肖吉林代替大家作了回答。</p>
“好!回去抓紧时间准备吧,专业军事理论是kǎo shì的重点,这类书籍看战士读本肯定不行,这种小册子太简单了,去找你们排长或找文书借干部教材。为了给你们创造一个较好的学习环境,我们把专门用于接待家属来队的2套客房腾出1间给你们作为复习的场所。每天的作息时间可以不受连队限制,但晚上一般不要超过11点钟,否则会影响第2天的学习效率。”连长继续说。</p>
“谢谢领导的安排,考虑得太周到了,我们一定努力争取!”连首长的安排这么周到,肖吉林十分兴奋。</p>
“你们现在就去找司务长把招待所的钥匙拿到手,先把房间打扫、整理一下,需要的学习资料可以找文书借;要复习的内容很多,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下午就正式开始复习!”指导员最后强调。</p>
“是!”</p>
从连部出来,3人立即找到司务长,顺利地拿到了连队招待所的钥匙。</p>
打开房门,屋内家俱简陋,但很干净,有1张双人床,1张书桌、1张椅子和开水瓶、脸盆架上放着2个脸盆及其它生活用品。</p>
“这里环境不错,很安静,只是板凳和书桌都只有1个,我们到哪再去找两张书桌呢?”刘美华问。</p>
“这事好办,双人床正好当书桌,上面可以放不少的学习资料,我们只要带上两个小板櫈过来就行,能有这样的学习环境我觉得很不错了。”憨老张相当满足地说。</p>
“嗯,床铺很大,可以同时供2人一起复习,我和刘美华个子小,可以坐小櫈上;憨老张个子高,书桌和椅子就归你了。”肖吉林说。</p>
“我坐小板凳也很方便的,要不大家换着用,免得一个姿势坐久了也怪累的。我看这里地面也很干净,门窗也不用擦,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复习吧。指导员说了,一定要抓紧时间,早点进入情况。”憨老张说。</p>
“你未免也太积极了吧,现在学习资料都还没准备好,你准备怎么复习?先复习什么内容?”刘美华问。</p>
“我宿舍有全套的数理化教材和参考资料,是我老同学去年寄来的,当时还觉得太深奥了,没多大作用,现在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我们3人可以换着用。我去年看了一小部分,正好有很多地方不会,有你们在旁边指导,我学习的信心也足了。”憨老张兴奋地说。</p>
“看来你考虑的还挺周到,不知你对我们这次的学习方式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刘美华问。</p>
“我的文化程度低,反应也慢,一起学会拖你们的后腿,我看大家还是各看各的书比较好。”</p>
“那也不一定,有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印象还要深一些,各有各的好处,1班长,你觉得呢?” </p>
“这次连队安排我们3人参加kǎo shì,又专门腾出招待所让我们学习,而且还是脱产学习半个月,不仅机会难得,也足以说明领导对我们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们每人都要做好充分的吃苦准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考出最好的成绩来才对得起领导的信任。”</p>
“你这全是废话,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耽误功夫。”憨老张不客气地说。</p>
“你别急嘛,听他说完。”刘美华说。</p>
“这事不能太着急,我们先要制订1个完美的复习计划,这样才能事半功倍,这也叫磨刀不误砍柴工,知道吧。”肖吉林习惯了憨老张的个性,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继续说。</p>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不急,你快说,说呀!”憨老张嘴上说不急,心里还是一个劲地发慌,因为3人中就他的文化程度最低,恨不得这宝贵的时间1分1秒都不浪费。</p>
“我们3人都是绑在一起的,所以憨老张刚才的说法不妥,大家一起复习,谈不上谁连累谁。我分析了一下我们野战军各防化连的实际情况,这几年我也多次到师属防化连进行过培训、监考,与他们有不少的接触和技术交流,对他们的情况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应该说,我们还是有很多的优势的,我分析,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我们3人应该都能考上!”</p>
“什么优势不优势的,能不能来点实际的?”憨老张不得不再次打断肖吉林的话。</p>
“是啊,还没开始考,你就认为我们都能考得上,你这是在安慰我们呢,还是想给我们提升信心?你能不能不扯那么远?就说我们是各复习各的好还是一起复习好?”面对肖吉林的细致分析,刘美华也实在忍不住了。</p>
“信心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基础。你们呀,还是沉不住气。算了,也不谈周围的形势了,那就说点具体的吧:我们这次的目标是3人都要上,要考出我们军直防化连的水平来。我们要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每天上午是个人复习,中午吃饭休息1小时,然后安排2小时讨论;讨论完毕,下午继续个人学习,晚上就寝前再安排2小时讨论,每天的问题不过夜,不找到标准的dá àn不休息。” 肖吉林终于开始说到具体的想法。</p>
“还有,每天都要讲评当天的学习效果,并制订出第2天的学习计划。”刘美华补充说。</p>
“对,这1条不错。我们每天把不懂的问题、觉得有意义的问题统统拿出来讨论,有啥好的经验,互相介绍,毫不保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样我们胜算的希望就更大些。”肖吉林补充说。</p>
“不愧是小机灵,脑袋转的就是快,原来你早就胸有成竹了,没说的,就按你的设想做。”憨老张高兴地说。</p>
“这个建议我也同意!”刘美华也表示赞成。</p>
“那我们就别愣着了,大家抓紧时间行动吧。”</p>
“我还没明白,怎么行动,我现在该做啥?”憨老张一时不知所措。</p>
“你赶紧回宿舍,把你那套宝贝教材统统拿过来;刘美华去文书处借一套干部用的军事专业教材,如有其它好的资料包括时事政治期刊也先借来;我先制订1个复习计划,军政文内容划分1个大概的比例范围,学习要有重点为,3个内容绝对不能用同样的时间平均分配,计划拟好后我们3人还要认真讨论,这个工作要花多点时间,这个步骤绝对省不得。上午把这些杂事全部搞定,下午就可以正式开始复习了。”肖吉林就像一个指挥员,开始了发号施令。 </p>
紧张的学习开始了:白天、晚上,3人比着学习,互相鼓劲;看书看累了,你问我答,变换一种学习方式;理解有问题,激烈探讨,增加印象;有好的体会,互相交流,毫不保守。尤其是晚上学习的效率十分高,11点的时间要求早被突破了,接着是12点、甚至到了转钟1、2点;而早上随部队的起床号起床,洗漱完毕,3人接着又开始复习。</p>
6月1日,kǎo shì如期进行。</p>
“这次没考好,有2个会的问题答错了,看来没希望了。”kǎo shì结束后,憨老张后悔地说。</p>
“我也是的,有几个内容都没复习到,算了,不去想它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吧。”刘美华叹了口气说。</p>
“虽然有好些内容我们没有复习到,但估计其他人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成绩没出来,不要这么早就给自己下了结论嘛。”肖吉林不同意他们二人的观点。</p>
“你肯定是没问题了。”刘美华说。</p>
“不是我没问题,我觉得我们三人都应该有希望。”</p>
“你就别安慰我们了,还是抓紧训练吧。”憨老张说。</p>
成绩要到6月底才公布,3人考完试后,继续参加连队的正常训练和学习。</p>
6月底,成绩终于出来了。</p>
接到防化处长的diàn huà通知后,连长立即让通讯员把肖吉林等3人叫到连部,开门见山地说:“kǎo shì成绩出来了,你们3人这次考得很好,全部通过了kǎo shì,首先向你们表示祝贺!”</p>
“真的都通过了?”憨老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都通过了,而且在整个野战军防化系统中,我们连的成绩最好:肖吉林的成绩是第1名;刘美华是第5名,张潮贵是第7名。我接着要强调的是,现在离去教导队学习还有10多天的时间,你们3人都是连队训练的骨干,还要继续抓紧、抓好各班的专业训练和学习,在连队1天,就要干好1天;去教导队学习,只能说是有了一个学习的资格,但还不一定能最终通过军区组织的严格考核,能否提干还是未知数,所以你们不能有任何骄傲自满的情绪,需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抓住在教导队学习这难得的机会,使自己的专业技术和水平有一个明显的提升。”连长强调说。</p>
“连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组织的培养和希望,保证做好各项工作。”肖吉林回答说。</p>
“好!你们现在回去继续参加训练,要保证训练中不能出任何安全问题。”</p>
“是!”</p>
从连部出来,刘美华不得不佩服地对肖吉林说:“1班长,你可真行啊,kǎo shì的结果和你考前预想的一样,没想到你这么能猜。”</p>
“他的外号叫‘小机灵’,没有这点本事,有负大家的众望,我说的不错吧。”憨老张也高兴地说。</p>
“你们2人说的都不对,我这可不是瞎猜。学习之前,我要给你们分析形势,你们都不买账,催着、闹着要马上开始复习,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就没勉强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我作出的预测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在认真地分析了各连队的基本情况后作出的初步判断。这个判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知道凭我们的实力,希望还是很大的,所以我们只要全力以赴,就能争取到最好的成绩。你们还是经历的太少,年轻气盛,办事急躁。要学会分析形势,并根据形势要求作出正确的应对措施,这样胜算的把握才会大,我说的对吧?”肖吉林得意地说。</p>
“你说得有道理,我们服了。”憨老张和刘美华赞同地点着头,并没有理会肖吉林有暗中占便宜的意思。</p>
3人参加复习,3人同时被军区防化教导大队录取,军直防化连百分之百的录取率,在本野战军也算是出尽了风头。</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