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钟何能应声出去,房间只剩李洪天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食指无意识敲打桌面,心里乱成一团麻。
“该怎么做啊,这种大案即便父皇也不敢草率处理吧,弭天大案啊。”
李洪天早在谨身殿时就有预感此次蝗灾绝不寻常,来了之后发现这场动荡远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不仅蝗灾似人为,还有那些当官的以及富商简直可恶万倍,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把老百姓往死路里逼,来成就他们穿金戴银的富贵。
“杨明初!既然不能大动干戈,彻查云南蝗灾的真面目,你绝不能留!”想到这里李洪天猛然睁开双目,眼底闪着寒光,就这样为县丞杨明初定下了死期。
第二天一大早,何能李维钟顶着俩大黑眼圈敲响李洪天房门,见李洪天睡眼朦胧皆是无语,自从京城出来后他们这位五殿下日日睡上日上三竿才起,本以为出了这么大事,今天会是个例外,结果二人还是低估了堂堂五殿下的睡眠质量。
“殿下……”
“唔,你们商量的怎样,如何打破局面?”李洪天挥挥手打断何能接下来要说的劝诫,任由进来伺候的岳前服侍穿衣洗簌。
“按照臣和何公公的想法是先确定衙门里有多少是杨明初的人,而后一网打尽,直奔大理府将杨明初处决,其次安排一人dài lǐ知县刘清并报备朝廷,等待陛下指定大臣交接公务。”
“行,就按你们的去办吧。”李洪天没有反对,待何能二人躬身离开时,李洪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在调查时可以问问知县刘清,堂堂临清县一把手不可能对这些龌龊事真的一无所知。”
“臣等明白,多谢殿下提醒。”
“岳剑你饿不饿?”待李维钟他们走后,李洪天嘴角浮起一抹邪笑,突然开口问道。
岳剑手指一哆嗦,手里面端着的水盆差点掉地上,情知这位爷又开始算计人了,不禁为即将倒霉的孩子默哀,“回殿下,岳刀岳武一直在暗处保护您,他们应该饿了。”
“哈哈,本殿下确实忘了两位功臣啊。”李洪天闻言哈哈大笑,“岳武岳刀,你们出来吧,随本殿下吃饭去,由岳剑守着这座县衙。”
岳剑目送李洪天三人离开视线,走在清冷大街,李洪天心底升起一股凄凉感,步伐越走越快,试图逃避映入眼帘地景象,直到脚步停在一家酒楼门前,李洪天跨步进入,对面迎来一张猴腮脸,肩搭抹布地男人笑呵呵问“客官要点什么,最近云南各地闹蝗灾,小店这里也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一些民间小菜,还请客官海涵。”
李洪天眼一凝,左右环视一圈,眉头越皱越深,质问道“昨天招待我们的店小二呢!”
“啊……这……”猴腮男人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道“您是说长得眉清目秀地郑逸郑公子?”
眉清目秀?李洪天努力回忆昨天收银子收得不亦乐乎地店小二,是有点看头,可和眉清目秀没多大关联吧?
“唉,客官有所不知,咱们云南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富商携家带口逃亡他地,剩下的都是没能耐,走不出去的,昨天那位也是逃难的,路上遭劫,身上银两全没了,只能来我这打打工,赚顿饭吃,也就我心好,收留了他一天,就在今早人就出城去了。”
“出城……”
“是啊,那位公子看起来也是含金汤匙长大的,可惜了……这世道……”猴腮男人惋惜摇摇头。
“这么说你是这家老板?”
“我确是这家老板,原先是有店小二的,可惜都逃荒去了,店里其实也没多少存粮了,只是一直舍不得关门,也就骗骗你们外乡人,东西不多,顶多不让你们饿着,不过这钱么……”
听猴腮男人,不,是听酒楼老板说完,李洪天就愣在原地了,“我听昨天那人说你们是有存粮,而且还不少,就是钱要的多了一些,而且必须住在酒楼里,你今天怎么又一番说辞?”
“嗨!这家伙竟给我找麻烦。”老板苦笑“我这小店哪有搞到粮食的本事,他说的是对面的酒楼,诺!前面破的还没难民营好哪去的写着‘万达酒楼’的,本县只此一家,有钱就能吃饱,而且他们有近百号打手,一些饿的发慌地难民曾经一窝蜂涌进去抢粮食,结果近千人一个没活着出来,官府权当没看见,至于我们能活着不错了,哪敢和他们比啊。”
此时李洪天脸黑的比碳强不了多少,他突然发现自己被耍了,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郑逸,正义!这个人必定是特意等待自己一行人到来,他想要做什么?仅仅是提醒自己云南的情况?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李洪天很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自从重生以来,处处受压制,所以李洪天选择开府,未料憬德帝竟让他镇灾,可李洪天还没高兴太久,临清县糟糕地局面令他心冷,现在又来个郑逸出了大大的谜题,再次加速了李洪天心中的危机感。
不行,必须要快速组建势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岳刀,你去召集一些官兵去对面的万达酒楼把粮食抢回来,我倒要看看‘万达酒楼’的胡须是否真的摸不得!岳武随我去广南千卫所。”
岳武有些迟疑问“殿下,是不是应该和李大人何公公商量商量?”
“嗯?”李洪天眯眼看着他们,冷笑“怎么,本殿下的话不好使,指挥不动你们了?”
岳刀岳武面面相觑,又看了眼不明所以的酒楼老板,相互摇头,闭口不言。
李洪天冷哼一声,抬腿就走,岳刀岳武无奈只能一个紧紧跟随李洪天,一个快速前往县衙叫兵封锁万达酒楼。
“殿下,千卫所在广南府,我们只身前往,万一出事,属下无所谓大不了一死,殿下身份尊贵怎能冒险……”
“哎我说岳武,你怎么和岳文一样啰嗦。我尊贵,我哪里尊贵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如今云南天灾**层出不穷,仅仅一个小小临清县就阻挡了去路,后面怎么办,让百姓饿死吗?”
“可是殿下,陛下是让我们赈灾,殿下何必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啪’李洪天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冷冷看着岳武,直看的岳武心里忐忑不安,双腿发软,“殿下……”
“你……很好!”过了很久李洪天嘴里缓缓吐出这句话后再次转身继续向前走,可以看出岳武是真心为他打算,李洪天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不在浮躁不安。
“巨恶不除,赈灾后又如何?粮食、土地被蝗虫糟蹋的面目全非,至少要修生养息个三年五载,他们这些个蛀虫今天剥削点,明天剥削点,什么时候是个头?百姓焉有活路?”
“可是……”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你也看到了,倘若那些人真有能力控制整个云南,除非我甘愿成为他们的一颗棋子,否则……碰撞在所难免,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
岳武看着李洪天坚毅地背影突然明白了,李洪天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糊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哪怕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现在只能盼望着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不然……
“对了,岳刀,你回去后记得把那个叫小余的小女孩带到广西府,一定一定要带到,还有你之后就留在广西府,千万不要回来,这是命令。”
岳刀怔了怔,不过他有一点比较好,不懂的不问,执行就可以了,所以岳刀应声转身去做李洪天交代的事情去了。
“殿下,我们难道要走着去?”留下来跟随李洪天的岳武很不甘心问道。
“你觉得可能么?”
“那我们……”
“你很啰嗦。”
“……”
一路上李洪天的耳朵总算清静了,待李洪天二人走到城门口后,岳武发现李维中何能二位望眼欲穿焦急等着,顿时恍然大悟。
“大人,殿下在那里。”一位眼尖地小吏左右张望在看见李洪天的瞬间立马向李维中禀报。
李维中何能一听立刻精神了,冲着李洪天的方向迎了过来,“总算等着殿下了,殿下赶快随臣回去,过几天这里臣等安顿好了,自当与殿下一起去广南府。”
李洪天笑呵呵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劝解,最后大手一挥,“废话少说,马呢?”
“……”李维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感情我们这是白说了。
“殿下身份尊贵,怎能独自前往大理府,殿下真这么做置我等于何地!”
“什么叫独自前往,本殿下身旁的大活人你们没看见么?全都给我让开。”说完李洪天不由分说,推开李维中瞪了眼岳武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跟上!”
岳武悲催地接受众人怒目而视,心里喊冤,我不想走,真的。
李维中嘴角抽抽,眼看着李洪天走到一匹马前,推开牵着马的人的手,翻身上马就要离开,眼底更显焦急“殿下万万不可啊!”
“驾!”
见李洪天听也不听催马离开,李维中也不知哪来的胆气,突然大吼一声,“来人,还不拦住五殿下!”
“谁敢!”
“殿下万万不可冒险而行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殿下不过去趟广南府,何为冒险,你等还不退下。”李洪天现下面容渐黑,如今他早已打定主意探探云南深浅,怎会因他一言就轻易放弃。
“殿下的安危不止关乎您一人,而是所有云南官民以及随您而来的官兵们,殿下不如慎重考虑在决定前往广南府不迟。”在李维中苦劝不止时,何能一直在观察李洪天,情知劝不住,可又不能不开口,云南形式复杂,倘若李洪天有个散失,今天的一幕势必会传到憬德帝耳中,而这一番话即不得罪李洪天又摆脱了罪责,若是有个精明人在这里,一定会赞一声‘高明’。
李维中心中本对何能不满,好嘛,我在这里苦口婆心劝诫殿下,你倒好在一旁看热闹,如今心气倒是顺了许多,虽然这段话说的留有余地,但更能起到劝说李洪天的作用。
李洪天瞥了一眼何能,并不言语,一扬马鞭冲了出去,岳武见状不敢停留跟了上去,其余人等不能也不敢阻拦,李维中何能更是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李洪天岳武早已奔出城门潇洒而去。
李维中艰难地转过头问向旁边的何能“何公公,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派人跟上万万不能让殿下出事。”
李维中点点头叫上一众人马,“你们跟上,务必保护好殿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