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一大,什么样的鸟都有。王八蛋手里不乏好鸟,但他却不是什么好鸟。
“鸽屎疗疮,人血治痨。”王八蛋又开始哄人了。
“不会吧?鸽屎疗疮倒有过。可这人血治痨,他娘的纯属无稽之谈。”阿三表里不一地向王八蛋挑明,自己不是三岁小孩。
“信不信在你。这可是家父说的。”虽然在捉弄阿三,但王八蛋仍然感到了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委屈。
“照鸟老板这么说,那么还有鸟的肺痨病人?”阿三摇头。
“将吐出来的痰血吸进去,痨病得治,这可能吗?”毛六帮腔道。
“家父可是这应天医界的泰山北斗,他的权威不是想挑战就挑战的!”王八蛋昂首阔步向前,拉开了与阿三和毛驴的距离。
阿三摸摸衣袋追上去追问这件事,因为他也听说过这个谜方,只是不知出处。自然此方出自王八蛋的父亲,阿三绝不放弃。
“请问家父是?”阿三说话的方式小笼包子一样,不轻易露馅。
“太医院诸葛太医是矣!”王八蛋抖出自己曾经辉煌的身世。
阿三笑起来。不但他笑,毛六也憋不住了。
“笑啥鸟?有那么可笑么?”王八蛋很严肃。
“你们这个家庭真逗。你爹治雀雀,你玩雀雀。”阿三忍不住,又笑。
“你爷爷雀上生疮灌脓,找你爹治疗,病是好了,可你爹却被你爷爷抓入应天锦衣卫大牢。”毛六才不管王八蛋脸色好不好,只顾挖苦道。
王八蛋气急败坏,正要与毛六撕破脸时,却突然被人顶了一下腰。
“来收尸吗?”疤脸卢问了王八蛋一句,就急匆匆往法场奔去。
“还不跟上你爷爷。”毛六也顶了王八蛋的腰一下,疾步追了上去。
王八蛋感到毛六这一下的力度并不比疤脸卢的那一下小,顿时觉得这狗日的王八蛋并不简单!
与刀削面毛六交恶的这些日子,老有人跟王八蛋过不去。先是八哥被人弄死了,后是有人在鸟摊上泼了粪便。而偌大一个花鸟市场,却找不到一个目击人。如果说其他人因为恩怨情仇不愿作证,那么阿三呢?
王八蛋照顾阿三不少生意,可阿三也一问三不知。于是,他觉得这一眼的鸟人都是与自己作对的,就泼妇一样骂起街来。
在人们攥拳头冲向王八蛋时,阿三挺身而出,使他免遭拳脚。当时的处境,让他更加愤恨那个让他们家走向衰落的疤脸卢忠。
看着疤脸卢远去的背影,王八蛋的心思从毛六转移到这个千刀万剐的仇家身上,自然想起了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王八蛋的心紧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不祥的预兆。他一路让这句话困扰,忧心忡忡赶到法场时,见毛六却正与人交头接耳。
那个与毛六交流的男子王八蛋有些面熟,却又记不起来。而他们的话王八蛋听到了一句,好像在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难道今儿个处斩的并非太子府的朱允文,而是看了朝廷告示的冒名讨尝者?”想到这一点,王八蛋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王八蛋在倒吸一口气之后便轻松下来,他顺着毛六又往人群看去,见到了疤脸卢,自然是横眉冷对。疤脸卢越是这样,王八蛋越发享受到捉弄如此鸟人的成就感。
此时,刽子手已经在含酒祭刀。那刽子手向刀喷酒之后,随即朝朱允文的脑袋举起明晃晃的钢刀,手起刀落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颗人头飞落地上。
刽子手收刀拱手向监斩官报捷之时,围观者江浪一样拥向法场,那已经搬家的脑袋上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众人,令人毛骨悚然!
王八蛋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在看清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后,他两眼一黑,双腿失去了有效的支撑,摇摇晃晃地倒向了阿三。
阿三之所以紧跟王八蛋,是事先就揣上了一砣发泡了的面粉,他想蒸出几笼高价的人血小笼包,弥补小店近期来的亏空。
“儿呀,你咋就成了朱允文了呢?我的儿啊!”王八蛋被阿三托起身之后,哭喊着趔趔趄趄扒上法台。
“永文啊,咱们家从诸葛亮老祖宗那一代传下来,到了你这一代,就一根独苗。你这一去,为父百年之后,谁为我披麻戴孝啊!”王八蛋抱着儿子诸永文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哭得天昏地暗。
围观者中自然少不了花鸟集市的顾客,他们纷纷冲王八蛋吐着口水,异口同声地说:报应!
阿三见王八蛋伤心得不行,就上了台去,借劝他节哀之机蘸了那砣发面。
这时,朱允文在法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