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张铁门紧锁,里面站着衣裳各异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形色各异的人,她们正全面对着铁门站着,我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时我旁边的卫生间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我上前询问:“您好,我是一个叫阳晓芳病的家属,请问……”
他低头扫视了我一眼,特意看了一下我手中提的东西,我还以为他想吃香蕉,后来才明白他是查看我提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能提进去的东西。
他说:“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迟疑了一下说:“算是她男朋友吧!”
他说:“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去问一下里面的医生,看能不能让你进去。”
铁门还没有打开之前,我心里反复念地道:完了!完了!别人可以进到这里来住,可是阳晓芳她是绝对不可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的。别人不理解她我可理解,她要的一是种安静的环境好好的静下心来,怎么可能把她关在一个整天不见天日而且一大堆精神鬼异地人群之中,难怪她每一次给我打diàn huà就不停地说她烦死了,一天都不想住了,她要我去和她家人说:她保证她再也不发火,她要出去,她还要去上班。
铁门还没有打开前,里面就已经传出好几个人的声音:
“阳晓芳,有人来看你了啦!”
“阳晓芳,你哥哥来了!”
“阳晓芳,你家里有人来看你了,是你男朋友吧?”
铁门开了,挤了进去随后又锁上了,站在走廊一边的人早有人给我指点引路,把我带到5号房里。原来,外面走着的人是在排队等饭吃了。我进去时,阳晓芳才慌乱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付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她有些慌乱与惊喜,接过我手里的香蕉又埋怨起来说:“说了叫你不要买东西呀!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到了呢?”
我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面,一共有四张床,好像睡了五个人,其中阳晓芳的床是双人的,旁边还睡了一个稍胖的女人,她好奇地看着我说:“阳晓芳,你男朋友长得不丑啊!戴个眼镜是个大学生有文化的啊!”
阳晓芳和我面对面站着,忽然听这句话她感到有些意外又当心怕伤了我一样,睁着眼睛看着我有些结巴地说:“我又没有……说长得不好!”
然后她又放低声音对我说:“她有些问题!”并用手指了自己脑袋,我想制止她这种明目张胆地说人家有问题的行为。
她又转过头对床上的女人说:“你爸爸很有钱哦!天天来看你!是不是?”
这时外面不断有人把头伸到里面张望,还有人在门口询问:“阳晓芳,你男朋友吧?你不吃饭!”
和她睡在一起的那个女的也从床上起来去打饭了,阳晓芳说:“这女的家里有钱,她爸爸天天开着车来看她。”
她又指了指她的脑袋说:“只是这里面有问题,我每次借她shǒu jī打diàn huà,她要就五元钱一次。我还欠她五元,你有五元钱没有,借五元给我还给她。”
我掏出五元钱时,旁边的人说:“要你男朋友多给点吧!”
她说:“五元够了,不要多的了!”
我说:“你还不出去打饭啊”
她说:“我不想排队啊。”
她把钱随手往她床上一扔,我说:“人家应该不傻吧!还蛮会做生意吧!”
她说:“她也只是开玩笑的,人很好的,不过我还是每次都给钱了。”
我一眼就看到上次她要的本子,我想去拿来看一下,她一伸手抢住了,说:“这个不让你看,我写了东西在上面。”随后把它藏放东西的台子下面就出去打饭了,很快捧着饭盒又进来了,一个饭盒子里中央装点米饭,一个蒸蛋和包菜,还有一份汤什么的。
她又把那本子拿来垫在床上,再把把饭盒摆上面吃饭,刚才我在外面碰的那个穿白褂的男人一手拿勺,一手提一个大桶正在门口叫着:“阳晓芳你还要不要汤啊?”
这时我发现吃饭的人四处都有,或站或坐或蹲,靠在墙角或窗边或像阳晓芳把床当餐桌应有尽有千姿百态,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专门心理治疗院。我都觉得像关着一屋子犯人,一群失去自由的被称为有精神病或心理不正常的人。然而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哪一个不正常,不断有人进来看和打招呼。
还有人很热情地说:“阳晓芳,你男朋友来,到外面叫个盒饭来啊,又不贵的,十元钱!”
我连连向对方致敬说:“不必了,我慢点到外去吃?”
说真的,医院里饭菜再好吃,我也没有口味吃,我记得有一年和一个同事去相亲,那女的就是某医院食堂做事,我们在食堂吃饭总觉得那饭吃起来不是滋味的。
屋子人来人往还真很热闹的,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阳晓芳趁着屋子没有人时悄悄地问:“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会和结婚吗?上次我和姓龙真的没有做什么呢?”
我说:“我知道了,你现在别想多了,就好好在这里休养,等到你好了再说。”
我发现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点傻傻地站在门外望着我与阳晓芳。看他那神气我猜想也许他喜欢上了阳晓芳,听到她有男朋友来了,所以就跑到门口看着发呆久久不离去!我本想与阳晓芳开一句玩笑的,逗一逗她开心,我还是没有说出来,免得已是惊弓之鸟的她产生误会。她吃完饭,我想到外面的走廊里走一下,她领着我往另一头,边走边说:“我现在也想通了,我觉得我也有点问题,所以来了也就安心下来好好治疗一下,就算你不和我结婚了,以后与别人结婚也是有好处。”
走廊两边都是病房,另一头有一间大点房子里面有电视机,还有麻将桌,阳晓芳带着我往前走,忽然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到一个门上有玻璃洞的房子前踮起脚来往里看,我还以为有什么古怪东西藏在里面呢?我也顺着看一了下,原来空着房子里面的墙上有几张人体解剖挂图,她觉得很好奇一样,对我说“好恐怖的哦!你妈妈是不是也来过这医院?”
我说:“不是这医院,这是市级精神病医院,我妈去的是省级医院,也就在另外那条马路上。”
她说:“那你妈也住过院,住了多久?”
我说:“没住,只在那里拿药,回去吃!”
她说:“那你说我是不是和你妈妈一样的?”
我说:“你不是的,你这叫心理疾病,我妈是精神病,完全不一样。”
她说:“那你妈会不会遗传给你呢?你没有吧?我们生的孩子会不会健康,如果不健康那我可害怕啊?”
我说:“暂时,你别说这些吧!你治了病要紧,那是以后的事情。”
她拉着我的手说:“哦,我晚上睡了,老做噩梦,老是梦到你家的井了,我好怕害的,你回家把井填埋了好不好?我姑父和伯伯家的井好像都埋了不见了啊!”
我说:“不会,到时候把盖加上用水泥封死就行了。”
她说:“上次我真的和姓龙的没有发生关系呢!”
我说:“行,没关系!”
我们走了一圈又回来到她房间门口了,她说:“把你shǒu jī给我,我给我哥哥打一个diàn huà,要他来接我回家,哦,还有,我上次买的彩票还没兑奖,不知道中了没有。”
我把shǒu jī给她了,她偷偷躲藏起来给她哥哥打diàn huà,在diàn huà问她爸爸在不在家,又要她哥哥怎么去她袋子找彩票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叫她爸接diàn huà,但很快就挂了diàn huà。
和她同床那女的已睡了,对面床上的病友跟着她嘀咕了几句,原来她要借我的shǒu jī给她家里人打diàn huà,我把shǒu jī交给那病友,她把门关了躲藏起来,可是没有人接听,她失望了。她把shǒu jī交还给我后,看到别人都躺在床睡了就不想进去再打扰了,所以就我站在门口。这时,我shǒu jī响了,一个陌生diàn huà,我连忙问是不是刚才那女的diàn huà打回过来的。她病友迅速地看一下说不是她的diàn huà,我正要挂时,她又迅速抢过去说:“是她的!”
我把diàn huà给她,她把门关了躲到窗边接diàn huà去了,我听到她在说:“你过来,接我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住了啊!”
这时阳晓芳小声地告诉我:“她也和我一样,与她老公吵架,所以就把她送来了。”
我一听吃了一惊,心想不会这么容易吧,和老公吵架也就送来了。
她说:“她也是摔东西,把家里东西都砸烂了。”
我点点头头,说:“你以后别摔了,你没有别的感觉吧?”
她说:“我认为我有问题,我的头有时有些痛?现在吃药就想睡的?上次我吃了药很烦躁,就打diàn huà给我哥哥闹着,气得我哥哥一个diàn huà打给主治医生,医生给我一粒药吃下去又好些了。我们隔那么久就要抽一次血的!”
我说:“那是验血液,看正常不正常的,我妈也要抽的。”
她说:“你妈也经常要抽?”
我说:“不,偶尔检查一下,一年就那么一回吧!”
那个拿我shǒu jī的病友把diàn huà打完了,她很感激并很羡慕似地对阳晓芳说:“你男朋友人真的很好呢!你看对你真好!”
她拉着我的手说:“你久陪我一会儿,到下午4点?要不我请假和你一起到外面走走?”
我连忙说:“医生不会同意的,快下午一点了,我要吃饭了?”
她说:“我去试一试,看能不能同意,我去叫饭来?只要10元钱!”
我说:“不,不要试,我在这里吃不下!”
她说:“你饿了,我去买面包,我有钱,我哥哥把钱寄在护士那里了。”
我说:“不必,我还是到外面吃!”
她说:“那你吃了再来陪我,我父母好久没来了。”
我说:“你哥哥一个人很忙,家里又在收稻谷有很多事情的。”
她说:“那你要经常来看我,不要你送东西,只要你来陪着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很烦的,医生说可能要住三个月,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
我说:“以前做事,你也累了,就全当休息一下吧。”
她说:“不,做事不累的,我只是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你帮我找个事好吗?”
我说:“好,你出了院再说吧,现在不要想那么多的!”
她说:“那你怎么办,都没工作了,你能养活我吗?”
我苦笑说:“没事的,我会去找事的。”
我借口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了,她无可奈何看着我说:“好吧,你去吃饭,吃了饭还来吗?”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家来还要两个小时,回到家里还有事情。”
她说:“你要回去给你妈做饭?”
我点点头,她低下头了,我往铁门走去了,她跟着我到铁门口,铁门紧锁,旁边就是值班护士,我示意她去帮我叫护士来开门,她走进去了,我在门口对里面护士说:“měi nǚ,帮我开一下门吧!”
护士把门开了一缝,让我挤了出去紧跟着“哐”一声了又锁上了,阳晓芳两只手抓住铁门柱子,把脸帖在两根柱子之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
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我真想再伸出手去紧紧搂抱一下她,我说:“你回去吧,我会来看你的。”
她没吭声,只是沉默不语看着我,我往后走了几步,她还是站在那里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摆了摆手往后退着,她两手紧握铁柱子,脸紧紧贴在两柱子中间仿佛要从里面挤出来一样,她颤抖地说:“你要经常来看我,不要你送东西!”
我的脑海里长久地定格在刚才的画面上——两手紧握铁柱子,一张瘦弱的脸紧紧贴在两柱子之间,仿佛要从里面挤出来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离开了二楼,来到一楼,看了一下张贴在宣传里有关毒品的知识时,我又想起两年前一个深夜里,我在qq聊天,忽然有一个女孩子主动与我聊,我们都很坦诚地聊,她说她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的人。我立即问她是**的吗?她说她是吸毒的,她说想远离毒品,不再想染了。她说得很虔诚,我让她感动了。最后,她要求我从第二天起,每天给她发一条短信,支持她戒毒。我答应了,开始我还是每天发一条,过了几天,她shǒu jī换号,好像与我失去联系,后来又联系上,我都支持她去戒毒所,她说她只有一人,她只要一个人在一个房子就行了。
后来我看了一下她qq空间里日记,我为她文字所感与折服,后来她告诉我她戒掉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说她结婚了,再也没沾过那东西了,今年她又告诉我她生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可是现在定格在我脑海里的这女子,我该怎么来对待呢?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出了医院大门,在旁边一个店子吃饭出来后,眼前一切似曾相识。前天和昨天我与一个男孩子两天都来了这里,现在我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边际走着,医院那一个人现在却想陪着我一起走,可以她不能。她让某些人认为有病被剥去自由只能守在那个铁门里面,最多她只能把她的脸帖紧了又帖紧或许她希望能更多挤出来一点,争取获得自由。
路上的行人与车辆熙熙攘攘,午后的太阳洒在这座城市每个角落,每个人的身上脸上和心灵上,是不是这个城市就没有了阴暗?我在路边见车就上,一直到下午4点了,转到湘江河边,太阳映照江中,江边有无数的人在垂钓,也有一对对的男男女女携手并肩欣赏江中飘荡的小舟。我一个人沿着江边行走,记得两年前,我与另一个女孩儿也是这样行走过,后来我们没有结果。可是现在我又一个人行走在这江边,心里惦记着一个人,她让我踌躇也让我情意绵绵也让我心烦意乱过。我默默看着江中,心在想着铁门里的那张脸现在还在印在那里了吗?她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你要经常来看我,我爸妈好久没来了……你爸爸天天开着车来看你,是不是?你家很有钱,是不是?
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
阳晓芳会隔三差五的用不同的diàn huà给我打diàn huà来,她总是问你在做什么呢?
我一般会如实地告诉她我在做什么,她会在diàn huà说她很烦,她想回家,她会问我还会不会与她结婚,她父亲生日前,她还会问我,他父亲生日我去不去?她还会问我妈的脚好了没有?每次打diàn huà都会那么短短的一两句话,多少让我感到欣慰又难安,而我则会模糊的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比如,你还会和我结婚吗?我会回答你现在好好治病,等到你出了院再说吧!我爸生日你去不去呢?我会回答到时候再说,现在还早。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会说有时间就来看你。
国美电器忽然打diàn huà要我去面试,我也告诉了阳晓芳,她说:“你想去那里做事,是不是看中了那里有很多女孩子?”
我说:“没有那个想法,只是想找个事做了再说!”
后来,我去长沙的国美培训那两天,天阴一下变得异常阴冷起来,而且下起雨来。几天没与我联系过的阳晓芳总是会在我去的路上给我打个diàn huà问一下,要我多穿点衣服。到了第三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在路上撑着伞阳晓芳也打diàn huà来了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去培训的路上。我见天下雨心情就不好,总觉去培训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索性不去了。可是到第二天又出太阳了,她又不打diàn huà了,我又没告诉她我没去培训,总觉得很奇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