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楼,灯火阑珊。
“该死的!有朝一日我要你们都死!”小郡主大喊,红的似朱砂涂抹的唇瓣咬出了几个口子,满口锈味。
银烛灯点亮大半个卧室,绯红的帷幔垂地,地板上铺着波斯的三色地毯,案上的琉璃碗中搁着大朵的牡丹,宣炉中有袅袅沉香升起。
小郡主有了个新名,依照芳草楼的规矩碧春给她取了个玫瑰的花名,海棠等人都道这名取得好,像她人一样,好看带着刺。
小郡主气急败坏骂了芳草楼上上下下几十来号人,最后喝茶润口时中了招,一包蒙汗药下去后她就出现在这间屋子,瞧着屋内的装饰她就想寻死,奈何一口咬舌没咬死现在疼的她在床上翻滚。
碧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鸨,对待雏儿都舍不得下狠手,直接让人把玫瑰绑成带鱼往床上一丢,等着人给她。
来往这里的,三教九流都有,一掷千金的也不在少数。
宋子川大摇大摆来时还见到几个同僚,呵呵一笑后视线上下扫看,摇着美人图的小扇往二楼去。
他可是高兴的很,想着今晚能不能碰到那个女人,处理完衙门的事后他还特意换了身熏香,跟在后头的宝元打了几个喷嚏,苦着脸捂住鼻子。
宋子川清楚芳草楼后头是什么人,早些天谋杀犯他找了个人顶替,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通通好办了,没有周守仁这个小妾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家青楼,从前想不通的事儿他今个还终于有点头绪,听着那些媚到心底的叫声他想,这女人或许床上功夫了得。
碧春从三楼望着他,见他笑的猥琐手就不自觉捏紧栏杆。
不久前他公布了周守仁的死讯,看似退了一步实际上又扳了一军,城主小妾的事被他大力摆平,如果说他现在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了。
平日里见他风流惯了,不承想脑子还算灵活。
碧春冷着脸,想起那人说的话气又噎在肚子里。
一丢帕子转身,湖水绿的马面裙款款摆动,从后看显得身姿更为婀娜动人。
宋子川抬头,静静看了会后抚扇点头:“不错,真不错。”
“公子,什么不错?”宝元问,但看着宋子川的神情有变于是就住嘴了。
“嘿,自然姑娘不错。”他拿扇子敲了敲宝元的头,“咱们去三楼。”
重重帷幔遮住玫瑰的视线,烛火晃动,她终于骂累了,歇口气后舌头上的伤口疼的她眼皮一跳一跳。
拔步床很大,羽绒的被褥很绵软,芳草楼的床铺了好些层,大红色面料上绣着两只水鸳鸯。她整个人陷在里头,虽然不想认命,但如今真的跟个死鱼一样没区别。
门口糊的纸上映出两个人影,宋子川闭眼仔细倾听,然后道:“奇了。”
宝元跟了宋子川很久,直至今日还是不能明白他嘴里蹦出一两个字的含义,硬着头皮又要去问他。
宋子川敲了敲门,自顾自道:“没错的,我听见这里有人在叫喊,听起来中气十足,怎么突然没声了?”
“有鬼?”近来鬼怪话本子看多了的宝元突然猜想。
“不如你先探探?”宋子川白了他一眼,正要推门而入。
“且慢!”海棠提着绿色十二幅湘裙急道。
宋子川收回手,挑眉,只见海棠上穿水红盘口短袄,黄色掐牙,如云的鬓发盘成飞天髻,金色步摇随着脚步哗啦哗啦直响,手腕上还是个水色极好的玉镯。
宝元看呆眼,这样的装束也是难得一见,偏生那张脸生的极养眼。
“公子留步,此间是今夜的初次进楼的姑娘。”她说,“如若公子喜欢不如稍等片刻,过一会才要竟价,咱们芳草楼的姑娘是全江城闻名的,就看公子愿不愿意花价竟买了。”
宋子川道了声是,也确实如此,想了想今夜来的目的,他欣然下了楼。
逛了一圈后他也没碰着人,想到屋里那个叫玫瑰的他笑了会,靠在太师椅上吃着宝元剥的花生。
三杯酒下肚后他面颊微红,宝元知道自家公子的豪爽,但今夜也算开了眼。
东府李员外家的二公子出一百两他加跟三百两,西府三公子出价一千两他就出价三千里两,最后直接喊出来四千四百四十四两。
东府二公子敬他一杯酒,西府三公子说他是当世朱公,能花钱更能赚钱,他连公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宋子川举起酒杯,谦虚道:“一根手指还是比的上的。”
宝元:“……”
三公子:“……呵呵。”
放他娘的狗屁!
说罢宋子川翩然起身,吩咐道:“宝元,跟姑娘去付钱。”
他自个跑到三楼,慢慢推开门。
屋里光线昏暗许多,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挑开一层一层的帷幔,走到床前。
然后他瞪大眼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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