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有的悲伤,我来吞噬。——寂冬
简洁的客厅里。
等寂冬和封然两个大男生摆好所有的碗筷后,时凉才扶着秦萱走到特殊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又拉过一张木椅子坐在秦萱的身旁。
由于秦萱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和他们三个年轻人不同,她坐得不是木椅子而是单人的小沙发凳。
寂冬自然是坐在母亲的另一边。
而封然则是拉过木椅子嬉皮笑脸地坐在了时凉身旁。
封然拿起一双木筷子,伸手从盘子里夹了块大大的鸡胸肉放到时凉面前的碗里。
他对着时凉笑眯眯地说:“时凉,我跟你说啊,你这次可有口福了!这些饭菜包括汤全都是寂冬亲手做的!我刚才在厨房尝了一口寂冬爆炒的鸡肉块,口感真心棒!你赶紧尝口试试看!只有尝过后你才知道深藏不露的寂冬的厨艺有多好!你肯定也会这样惋惜的感概,‘寂冬不去当厨师简直是比暴殄天物还要暴殄!’快,赶紧尝尝!我还急着听你感概万千的评论话语!”
原先封然突然夹了块鸡胸肉放到自己碗里时,时凉挺受宠若惊的,也挺感谢他的。可结果听他喋喋不休的话唠完之后,什么感谢之情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尤其是最后一句!最伤人心……
这家伙夹块鸡胸肉给她的目的就是想听她感概的评论?
…………
时凉对着笑眯眯的封然,呵呵地笑笑,问:“那你都在厨房干了什么?”
一脸笑眯眯的封然被问住,瞬间就尴尬的收回笑眯眯的笑容。
封然干笑着抬手摸摸后脖颈,不敢看时凉审视着自己的眼神,“呃,我……主要负责后勤和观看……”
没办法。谁让他真的不是学做菜的料呢……
反正能帮寂冬的他都帮了……
他已经很尽力了!奈何他确实是没有下厨的基因遗传!这……不能怪他,真的不能……
时凉直接对封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敢情这家伙一下午的时间就是在厨房围观寂冬做饭的吧!
“时凉,”寂冬起身夹了一些椰子菜放到时凉的碗里,声音淡淡的说,“多吃青菜少吃肉,对身体好。”说完,又伸手用筷子给自己的母亲也夹了些椰子菜。
看着寂冬隽美的侧颜,时凉感觉脸上热乎乎的。热得像是面包店里刚出笼的包子一样。
封然撇嘴,直瞪寂冬,不满地说:“万恶寂冬,你就是存心和我对着干的是吧!”
寂冬坐下身,神色平静,也没看朝着自己直瞪眼的封然,低低地回了句,“嗯。”
碍着秦萱在场,封然也不好当面发作同往常那样毒舌他。即使每次都斗不过……
不能发作毒舌寂冬的封然只好瞪大着一双桃花眼,吞声忍气夹肉吃!
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封然大人不计小人过,才不跟那个万恶的寂冬计较!
知道万恶寂冬的软肋的封然,忙作出一副笑得如阳光明媚般的模样,不停地夹着又肥又大块的鸡肉给时凉,还时不时对时凉说:“小矮子,多吃些肉,才能长高过某人!”
一听到“小矮子”这句话,搞得时凉特别想撸袖抡拳扁他!
这家伙,斗不过寂冬,就跑来欺负她!真是太……卑鄙无耻。
幸好寂冬的妈妈在场,她要保持淑女形象,不然?她早就直接一个回旋踢踹他胸口上了!让他认识到,这“小矮子”三个字也不是能对女生乱叫的。
…………
沉默无言到无聊的家常饭局就这么的过去了。
时间不知不觉就滑到了傍晚时刻。
寂冬把时凉和封然送到大门口。
“真的不用送你吗?”
这句话是对时凉说的。
时凉刚想摆手说“不用,天还没完全黑”,就被站在一旁的封然凉凉地抢先插话了。
“当然要送啊,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行走在这黑暗快要来临的小道路里回家吗?万一出了事你负责?”
时凉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也懒得再去理什么淑女形象了,直接当着寂冬的面快速而狠狠地踹了一脚封然。
正好,报了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叫自己为“小矮子”的那一脚!
时凉拍拍手,忽略封然抱脚鬼哭狼嚎的哀怨声。
寂冬抬起一只手,对着时凉伸出大拇指,表情也是忍俊不禁,“good job!”(干得好)
时凉帅气的抬手撩撩额前的发丝,坦然的接受了寂冬的评赞。
“小case。”
好歹怎么说她的身手也是跟以前喜欢练功夫的颜叔学过的!一些基本的踹人功夫招她也还是会的。
唯有封然一人还在鬼吼鬼叫地嚷嚷着,“可恶的小矮子!万恶的寂冬!你俩果然是串通一气的……一条绳上的公蚂蚱和母蚂蚱!”
时凉说:“而你就是被我们踩在脚下的那条绳。”
寂冬终于忍不住笑喷。
可怜的封然一个人默默地蹲在墙角下,随手捡起一根草,在泥地上画着不完整的圆圈。
他一边画着歪歪扭扭的圆圈,一边自顾自的嘀咕道:“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这两只公然合谋来虐狗的蚂蚱永远没草吃……”
“时凉,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好。”时凉虽然疑惑寂冬问自己要手机的原因,但还是从单肩包里拿出了手机递过去。
寂冬接过手机,然后点击到手机联系人那里,飞速地打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存储完毕后递回去给时凉,“你现在打个电话给我。”
“哦。”时凉照做了。
然后寂冬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行了。”
时凉又照话挂断了电话。
原本蹲在墙角处的封然猛地跳起身来,然后趁着时凉没防备,从时凉的手里抢夺过了时凉的手机。
“我也要存号码!”
他说着就快速地在手机里打下了自己的号码,存好在时凉的手机联系人里。
寂冬:“你存来干嘛。”
封然把手机递回给时凉,说:“你都可以存,我为什么不可以?”
“……”
寂冬转头看向时凉,“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嗯。”时凉放好手机,冲寂冬莞尔一笑。
站在一旁的封然一脸委屈地说:“小矮子,你对待万恶寂冬的态度明显就和对待我的态度不一样!不公平……刚刚开始认识的那个对我礼貌一笑的小矮子哪去了!”
时凉白了封然一眼,“你是嫌刚才那一脚踹得不够爽吗?”
还是一脸委屈的封然:“……”
寂冬微笑着伸手拍拍封然的肩膀,“然,就拜托你送她回家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该真正认真的时候,封然就变成了一个严肃的人。不过说话的口气依然是——很吊儿郎当。
“万恶的寂冬,老子办事你放心。”
这回轮到寂冬也很想抬脚踹他了。
“寂冬,照顾好阿姨,也要照顾好自己。”走之前,时凉对着寂冬招了招手。
封然变回正经样,“走了啊。”
“嗯。”对于两人的话语,寂冬很简单的回了个字。
他站在门口目送着前面一高一低的两抹人影,插在裤袋里的手紧握了起来。
多希望,站在你身边陪同你一起说笑着送你回家的人是我……
他转身,走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静谧的路上,封然和时凉两人各自安安静静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向就喜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封然终于憋不住了!
“小矮子,你说句话会挂掉吗?”
这气氛真是……沉闷死他了!
他觉得自己在不开口说话,就真的会憋出巨大的内伤的。
时凉目视着前方有些昏暗的路径,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走在身边的封然的问话,有一腔没一腔的搭理着。
“才分开一会,就想得不行了?”封然看着时凉心不在焉神游的样子,打趣道。
“什么鬼。我只是在想寂冬妈妈的事情……”
封然愣住。
“寂冬妈妈都跟你说了什么?”
时凉不答反问,她转过脸来看着封然,低声质问:“你们男的是不是见一个女的就爱一个女的?可以随随便便就抛弃掉一个女人?”
封然听到时凉突然这么质问自己,一向机灵的脑袋反而有些缓冲不过来了。
这个问题……
对于他这种单身多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来说,冒似有些棘手!
他又没爱过,他怎么知道?
不过看到时凉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样子,封然不忍伤她的心,还为了避免引起她突然的哭哭啼啼。所以私下决定要认认真真的回答时凉的问题。
不然一会就不止是衣服被弄脏,还有可能遭到踹腿功!
“虽说不是全部男性,但我们有些男的也没那随便吧。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见一个女的就爱一个女的,那我们男的还不得遭天谴?更何况男的要真是这样的爱法,估计会导致艾滋泛滥成灾。”
见时凉不看自己了,而是低着头沉默的继续走路。
封然仍旧是笑着打圆氛围,“比如我和寂冬,就不是你问的那种随随便便见一个就爱一个的男生。”
时凉目不斜视地回答:“寂冬我信,至于你……不信。”
封然听到这回答,几乎都快被活活气出内伤来了。
此时的封然内心话语:万恶寂冬,你老婆太棘手了,兄弟我hold不住了……求支援……
两人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已经走到了灯火通明的辽阔马路边,正站在红绿灯的路口等待着红灯变绿灯。
寂静的马路上,偶尔有两三辆汽车开过。
今晚的气候有些闷热呢。
时凉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天空。
傍晚已经完全变成了夜晚。
今晚的天空,好像也没有星星呢……
连月亮都看不见……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下。
时凉回神低下头去看拍自己肩膀的人。
封然抬手指指对面冒着绿色光芒全身黑溜溜的柱子,说:“绿灯了,可以走了。”
封然说完这句话,就先走在时凉的前面了。
时凉抬脚刚想跟上他的步伐,就在这时,放在单肩包里的手机响了。
时凉边走边伸手从单肩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人是萧翼后,就赶紧接听了。
电话接通后,手机那头传来萧翼急促的说话声。
“小凉姐!赶快来银州一区医院!颜叔他出事了!!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小凉姐你快点过来!”
时凉猛地停顿住走路的步伐。表情呆愣的握着手机,站着一动不动。
随后,她的表情从呆愣转变为惊愕。
“嘀嘀——”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来!
随着渐渐传进耳边的汽车喇叭声的还有耀眼的车灯射过来,投落入右眼的视网膜里……
可这些,不管是喇叭声还是车灯,时凉都感觉不到。
现在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耳边是萧翼在手机那头传过来的急促声。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在她的耳畔里边嗡嗡作响。
她已经完全混乱了思绪。
混乱到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人站在哪里……
她……
要干什么?
然后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地拉扯过去。在接着,她整个人也跟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倾身而去。
一阵凉风凉飕飕的吹拂过双腿。
时凉感觉天气好像变冷了。
然后整个人跌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蠢时凉!你傻了吗!马路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居然还停留在中间!你不要命了?!”
时凉像是没有听见封然愤怒的质问声一样,突然像是一只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她压在封然身上发狂般地抬起双手揪着封然的衣领大声吼道:“去银州一区!带我去银州一区!!”
当她朝着封然大声吼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的眼泪就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了。
不要……
老天爷……请你不要在夺走我身边重要的人!
封然看着忽然流泪的时凉,心里面开始……慌乱了。
银州一区医院。
时凉是坐着封然管家开着的私家车赶到医院的。
一走进医院,时凉就拼命地克制自己要冷静,她急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萧翼。
封然紧跟在她身后。
看着走在前面急匆匆的纤细娇小身影,封然抿了抿嘴唇。
也许,他可能还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时凉是什么样子的……
一见到萧翼,时凉就冲上前,着急地问道:“颜叔呢!怎么样了?!”
萧翼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小凉姐,你别着急,颜叔他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医生还在里面察看情况,可能一会就出来了。”
当听到“已经抢救过来了”这几个字时,时凉悬吊着的一颗心才稳稳地落地。
还好……
颜叔没有被夺走!
闻讯而来的不止是时凉,还有蒲漓。
当蒲漓接到萧翼的电话时,也是吓了一大跳。挂了电话后,他急忙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
“小凉!”蒲漓快步走到时凉身边,“颜叔救过来没?!”
“救过来了,医生还在里面。”
时凉心里十分疑惑,明明今早上还好好的颜叔怎么突然出事了……
“萧翼,颜叔他是怎么出事的?”
萧翼也很疑惑,他抬手挠挠头发,回答:“我也不知道,本来傍晚的时候颜叔还好好的。当我再看见颜叔时,他突然就晕倒了……然后我吓得赶紧打电话给120……”
时凉看着也是一脸疑惑的萧翼,心知他没撒谎,也确实并不知道实情,便也没再问下去。现在,要想知道颜叔为什么会出事的原因只能等医生出来解说了。
急救室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五六个身穿白色褂袍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应该是主治医生。
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询问声响起。
“谁是颜木则的家属?”
时凉走上前,强压下心底里的恐慌感。她看着面前这位拿着病例资料的中年男人有点紧张地回答:“我。”
中年男人看了时凉一眼,说话的语气带有指责的意味。
“病人本身肠胃就不好,还有轻微的肠胃炎!这些抛开不说,单单就说病人喝了加有大量泻药的水,光是这些就足以可以让病人拉出肠胃了!”中年男人神色严肃的说到最后,还狠狠地捥了一眼时凉,“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病人早就没命了。”
中年男人合上手里拿着的病例资料,然后对时凉说:“快去把手术费交了,还有住院费,病人要留院察看一星期。”说完,便径自地走了。
封然看了一眼前面一直站着一动不动的时凉,转身往医院的前台走去。
时凉还震惊在医生所说的话语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颜叔……喝了大量的泻药……
怎么可能……
店里面并没有泻药!
水……
混合着大量泻药的水!
颜叔是喝了混合着大量泻药的水才会……
时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问萧翼,“你有没有看到颜叔今天喝得是什么水?”
被问话的萧翼邹起眉头,在脑海里飞速的回忆着。
直到,脑海里的一副画面停留在颜叔拿着一瓶矿泉水拧开喝着的场景。
“我想起来了!”萧翼惊讶一声,然后对着时凉说,“小凉姐,我看到颜叔喝过一瓶矿泉水……”他再次邹了邹眉头,继续回忆。
“而且颜叔喝的那瓶矿泉水好像还不是店里卖的那些……”
矿泉水?!
时凉猛然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一样,眉头紧锁着不松。
心里骤然生起一股怨念的怒火。
她继续问萧翼,“那你知不知道颜叔喝的那瓶矿泉水是从哪拿来的!”
萧翼再次抬手挠挠头发,边思索边回话:“我早上擦桌子的时候好像有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一瓶矿泉水……”
时凉的心瞬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细线紧紧包裹起来般,紧绞着心脏,令她难受到快要窒息。
“好像就是颜叔喝的那瓶!”
萧翼的最后这一句话,令时凉那颗被细线紧紧包裹起来的心脏轰然炸裂了。
时凉感觉炸裂开的心脏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脸。
矿泉水……
呵呵。
她似绝望般嗤笑地摇摇头。
眼眶发红得可怕。
颜叔喝的那瓶混有大量泻药的矿泉水……
可不就是她今天早上下楼时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瓶吗!
是她……
她这个只会害人的害人精害惨了颜叔……
可是,矿泉水……
哪来的?
心里忽然跳出这个疑问。
时凉倏地睁大瞳孔。
脑海里跳出一个笑得很和蔼的漂亮女生的面容。
还有那个女生递过来矿泉水的声音。
“时凉,口渴吗?给你水!”
答案已明了。
蒲涵!
是蒲涵!
这么说,那瓶矿泉水早就被她动过手脚了!
她是想害自己,可结果……自己反而在阴差阳错中间接的害了颜叔!
到头来,绕来绕去,还不是她害了颜叔?
干站在一旁的蒲漓看见时凉眼睛红红的,知道她要哭了,便赶忙走过去,刚张开双臂想将她抱进怀里……
“你滚!”时凉红着眼,却不见有一滴眼泪掉落下来。她在说这句话时,还伸出双手用力地将蒲漓推开好几米。
“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姓蒲的人!”
她不知道蒲涵为什么要在矿泉水里下泻药!
总之从此以后,她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们姓蒲的人!
她发红着眼眶面容冷冷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蒲漓,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滚啊!”
都是因为他们姓蒲的……
她才会失去爸爸和妈妈……
蒲漓搞不懂时凉为什么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小凉,你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时凉已经因为气愤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理智早就被怨气所覆盖。她红着眼眶抡起拳头就凶狠用力地朝着蒲漓的胸口打去。
“你们姓蒲的从出生起就做错了!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你们!我的爸爸妈妈才不会死!不会!现在,你们这群混蛋竟然还来害我!还害得颜叔进了医院!我恨你们!滚啊!滚!!”她的拳头越打越凶猛。
萧翼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失去理智的时凉。
“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任她用拳头发泄的蒲漓忍了很久后,终于爆发了。
时凉冷笑着微歪着头斜睨着蒲漓说:“你到是回去问你那个宝贝老妹啊……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你那老妹,我疯起来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闹剧过后。
蒲漓离开了医院。
时凉站在病房门口,一直红着眼。就是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抬眸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一脸安详表情的颜叔,压低声音对一旁的萧翼说:“你帮我照看一下颜叔……”
“小凉姐,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
“小凉姐,想开点……”萧翼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轻声说了句。
当时凉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院后,单肩包里突然响起铃声的手机硬生生地将她神游的魂魄拉扯了回来。
她像是被人用巫术操控着的空心木偶般,麻木不仁地走着。
她伸手从包里拿出一直在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击了接听键,然后放近耳边。
“小笨蛋,回到家了吗?”
传进耳畔里的是她所熟悉所喜欢听到的好听男声。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她猛地咬紧下唇,发红的眼眶里的泪水开始打转,眼前模糊到根本就看不清楚路。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封然在路上惹气你了?别生气,明天回校我帮你气回……”
不待手机那头的人说完话,她就忍不住张嘴叫了声,“寂冬……”
这边,母亲已经睡下了。
正站在大院里拿着手机的寂冬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时凉叫着自己名字的重重哽咽哭声时,他的心跳倏然间停止了跳动。
他立刻着急的追问:“怎么了!”
“寂冬……我想见你……你过来好不好……我好想见到你……”
“你在哪里!”
“银州……一区的医院门口……”时凉早已泪流成河。她拿着手机慢慢地蹲下身去,她像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孩般,无助的向电话里的人发出求救。
寂冬挂断电话后,连外套都不穿,穿着拖鞋就离开了家。
他撒腿就飞快地奔跑着,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样以光速穿梭在黑暗中。直至黑暗将他高大颀长的黑色背影完全吞噬。
当他跑了好长的一段路之后,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色的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大群手拿着铁棍或是短刀的,身穿异服头发五颜六色的人。
他们个个高大如牛。
为首的一个拿着粗厚的长铁棍,下巴的胡子密集到像一团棉花一样的男人睥睨着寂冬说:“你就是寂冬吧?有人出钱让我们收拾你,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那男人挥了下手,对站在身后的一大群人说:“弟兄们,上,早点完工早点回去吃火锅!”
所有人齐声回应道:“好嘞!”
然后那些人开始分散开来,围住寂冬。
寂冬面色平静,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酷的光芒。
他握紧了裤袋里有些冰凉的枪柄,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偏偏要在他最心急的时候来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