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零点一过,便就是新的一天了,今天正是史黛拉的忌日。
一座奢华的私人墓园里,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几盏幽幽的白灯没有熄灭,维持不明不暗的照明。墓园外面就像一个绿草如茵的花园,一层一层地像花圈一样围绕着最里面的一座大墓碑,环境清新又优美,但外头并没有保安人员看守,只是简单设下一道上锁的门闸。
夜静无人的墓园外,黑暗的尽头悄然驶来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老式古董车。车稳稳无声地停在墓园的大门闸之外,车门打开,老九先行下了车,然后长臂一扬,对车厢里头的男人,笑嘻嘻道:“小曲爷,到了。丫”
下一刻,笔直的长腿跨下车来,乌云半遮的月色,灰灰蒙蒙地倾洒在男人清秀的脸庞上,这是一个充满书卷气息的温雅男人,有点像古代能看不能打的弱书生,但男人却拥有一双清澈且精明的眼睛,充满了无法忽视的侵略感媲。
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五年后的曲扬,似乎没多大的改变,依然身形消瘦,依然面色苍白,依然爱好收集古董,也依然嗜钱如命。一袭纯黑西装的他,更加衬托出他皮肤的苍白,一眼望过去,整一个就像是雪堆砌出来的男人,干净、清秀、又说不出的端丽。
曲扬随性地在月色伸了个懒腰,然后瞟了身旁的老九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k。”老九点头,应得很干脆。
接着,曲扬便进去这座私人墓园了,门外那一道上锁的门闸,两下就被曲扬轻松解开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拜祭史黛拉,可每年都一样,什么都不带,两空空的来,连一束百合花也没有,吝啬得要命。
但曲扬却会穿上一整天黑色的衣服,一向不喜欢暗色系衣服的他,在史黛拉忌日的这一天,不但只穿黑色的衣服,甚至还为了她一整天吃素。
这座墓园并不像是墓园,更像是一座奢华的花园。长长的绿色走道,砌满了翠绿的草墙,一直顺着绿色走道往前走,能看到尽头的一抹亮光,然后就是一排美丽的花架,上面盛开着一些娟丽柔静的小花,夹在嫩绿而茂密的叶子间,很清新宜人,花架下就是一座漂亮的墓碑,上面铭刻着“史黛拉”的名字。
明亮洁白的墓碑上,已经飘落下一些缤纷的落英,静悄悄的躺在那里,就像陪着墓碑的主人一样,感觉十分美丽。
风轻轻一吹,还能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呢,很舒服,一点也不像拘束的墓地。
只可惜,墓碑上并没有属于史黛拉的黑白照片,不然的话,肯定就更加美丽了。因为,史黛拉本来就是一个绝色大美人,她很温柔,不管是带着哪种目的的温柔,在曲扬心目,她是待他最好的女人。
曲扬就站在史黛拉的墓碑前,微微抬头往上眺望,可以看到黑漆漆的夜空,不过今晚乌云密布的,只有一轮惨淡的半月,实在有点凄凉。
曲扬勾了勾唇,然后缓缓蹲了下来,伸,碰了碰史黛拉的墓碑,笑笑道:“好久不见了,史黛拉,你最近好吗?”
没人回应,也不可能有人回应,但曲扬已经习惯这个习惯了,每一次来拜祭史黛拉,他都习惯独自一人跟她唠叨一些有的没的。就像,史黛拉还活着一样……
“我没有给你买花来,你知道现在一束花也要花不少钱呢,反正,给你买来了,你也要不到,干脆我还不如省了这钱。”曲扬倒是百无禁忌的,随意地就坐在了史黛拉的墓碑前面,背倚着碑身,一个人自言自语。
随即,曲扬忽然轻笑出声,像是想到有趣的事儿一样,靠着碑身,感觉与史黛拉之间遥远的距离,缩小了一点点。“我知道,你一定又要念我吝啬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何况,你这里够奢华漂亮,我的花……配不上你,只会把你的地方弄脏而已。”
是呢!过去,史黛拉最喜欢唠叨曲扬吝啬了,总是一声声“小鬼头、小鬼头——”地叫着他。
在史黛拉心里面,他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鬼,但在他心里面,史黛拉却是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你这个吝啬的小鬼头,就不能对我大方一点吗?尊老,懂不懂?”
昔日过去,史黛拉最喜欢数落他的那句口头禅,又在曲扬的耳畔回响起了,仿佛不管过去多少年,她的声音依旧铭刻在他心里、记忆里,磨灭不去,也遗忘不去。
“不懂……因为,你一点都不老啊。”曲扬缓缓阖上了眼,修长的睫毛静止一般的唯美。他独自喃喃自语,就像回应着耳畔那把熟悉的声音一样。
每每想起史黛拉,都是痛入心骨的。因为,这个人,这个最喜欢数落他吝啬的女人,已经死了。
啊,她死的那天,他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忘了,好像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天,直到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又被老九那多事的家伙,拉回了一把。后来,住院了一段时间,就熬过来了。
真矫情!不就是死了一个女人罢了,不就是一个他爱慕已久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好伤心的,有什么值得活不下去的?
真傻!
“但是,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对你吝啬了,一定会对你很大方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买不到的,就抢,抢不到的,也会想尽办法送到你上。”曲扬倚靠着碑身,视线模糊地仰望着漆黑的夜幕,伸出一,捂住了双眼,一滴透明的水珠滑落了出来,停留在他的左眼下,就像泪痣一样。
曲扬低低喃喃着,不甘心地质问着:“可是,你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没有一直好好活着?为什么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却传来了你去世的噩耗,我不相信,我以为这肯定又是你开的恶劣玩笑,所以……所以我没有去看你,就这样错过了见你最后一面的会……”
“你知道后来知道真相的我,有多懊悔吗?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我还是后悔得要命!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都被你耍得傻傻分不清方向,直到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被你耍了最后一次……”
“你厉害,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清的。所以,你还没完成的事情,我会替你完成的,你放心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那么就算是要我下地狱,我也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赎罪一样的誓言,就像在忏悔着过去似的。
良久,曲扬才把遮住双眼的,缓缓垂下来,眼瞳依旧清澈如初,没有留下一丁点哭过的痕迹,仿佛刚才那一滴眼泪,只是错觉而已。
不远处,传来细碎又轻微的步履声,从声音上来辨认,进来的人只有一个人。曲扬的耳力极其厉害,因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缘故,听力是异于常人的,所以轻而易举地就捕捉那细碎轻巧的步履声了。
曲扬不由地轻“啧——”了一声,清秀的脸露出一丝不快,转头注视着史黛拉的墓碑,无奈笑道:“有人来打扰我们了,真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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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只见绿葱的走道里缓缓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妖孽如斯的男人,上捧着一束解语花,竟然是萧决!
萧决冷眼看着曲扬,而曲扬也不甩萧决好脸色看,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现在就是属于这种情况了!
萧决绕过了曲扬这个刺眼的碍事者,将上那一束开得灿烂的解语花,摆放到史黛拉的墓前。然后,他狭长的眼眸往下一垂,盯着赖死不肯走的曲扬,轻蔑道:“怎么又是你这个阴森的家伙,就不能挑另一个时间再来吗?”
闻言,曲扬依旧神闲气定地坐在史黛拉的墓碑前,不走就是不走,而且一向毒舌的他,遇上同样嘴舌不饶人的萧决,也依然毫不逊色:“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而且这里,明显是我先来的,你这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挑剔!”
“说起先来后到,我可是比先认识史黛拉。”萧决冷笑,妖一样的冷笑。对于史黛拉的事情,抱着一份不输给曲扬的执着。但他掩饰得要比曲扬完美多了,从1岁那年伤痕累累的他初见史黛拉开始,他就一直掩饰到现在了。
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更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他只是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喜欢她喜欢到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曲扬撇嘴,可不甘心被自己的情敌压过一头,冷嘲反驳:“那是!谁你让年纪大,这一点,我确实比不上你。再过几年,你就能住进养老院,安享晚年了。”
“这就是你和我的距离,我告诉你,按年龄推断,史黛拉最大可能就是接受我,也不可能接受你,死了这条妄想的心吧你!”萧决怒极反笑,艳丽的唇翘得高高的,要不是这里是史黛拉的地方,他可真是要直接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了!
萧决一针见血的话,顿时让曲扬哑口无言,底气不足了!曲扬生平最恨最恨就是自己生不逢时,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史黛拉始终未曾正视过他,他也一直追不上史黛拉的步伐。
好一会儿,曲扬吃足了瘪,气愤咬牙,回击道:“切!她有接受过你吗?她这一生就只爱过林大凡那个老鬼!”
话落,曲扬随即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真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这林大凡不提还好,一提,萧决和曲扬都是憋足一肚子的妒火,又妒又怨,还很不甘心!
嫉妒,为什么直到最后史黛拉始终还是深爱着林大凡!
怨恨,为什么林大凡辜负了史黛拉那么多年!
不甘心,为什么他们那么努力,那么优秀,却始终得不到史黛拉目光的驻留!
沉默了良久,曲扬才打破寂静,问萧决:“夏娃,会来吗?”
萧决看着史黛拉的墓碑,明显不想分神理会曲扬,只敷衍道:“嗯,天亮后,她会和亚当一起前来拜祭。”
“找个时间,让她去老地方聚一聚吧。”曲扬提议道,眼眸闪过一抹亮光。
闻言,萧决却皱眉了,“前段时间不是才聚过吗?她还让你查jp家族新主人的资料。还是说,你查到了?”
“还没查到,那家伙可神秘得很。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出来。”曲扬摊开两,对那个jp家族的新主人算是没撤了,除非下狠招了,不然,他是真的很难查得到那人的身份。
“什么办法?”萧决挑眉,疑问。上,却是闲着整理史黛拉的墓碑。
曲扬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白光闪闪,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嚣张又傲慢的。“不告诉你,我们又不是一伙的,我只告诉夏娃。”
虽然他和萧决都是史黛拉·夏娃的人,虽然他们这群人都只服从、效忠史黛拉·夏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萧决,他只相信史黛拉·夏娃!
萧决冷冷地嗤笑一声,讽刺道:“笑话!我们协助服从的人不都是夏娃!这还不叫做一伙?”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曲扬却是摇头晃脑的,别有一番见解道:“但你和我的本质是不一样的。你的心里有盛家,亚当,史黛拉,还有夏娃。但我的心里,可以没有曲家,只有夏娃和史黛拉。”
说着,曲扬抚上萧决的肩膀,微仰起头,在他耳旁,低语:“萧决,你比我复杂多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全然信任你。”
闻言,萧决一把伸,嫌恶地推开了曲扬,可不习惯跟一个男人这么亲近。他一边擦着耳朵,一边不以为然道:“没关系,只要夏娃相信我就可以了。”
看到萧决那青一块红一块的面色,曲扬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有点报复的快意。而且一说起夏娃,两个交集甚少的人,话也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
“不过,她真令我惊讶。五年前,我以为她已经死了,以为这一盘子肯定输定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而且还用她的方式完成史黛拉未能完成的遗愿。啧啧,有时候我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不过萧决,这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五年前,你就安排好了吧?”
曲扬知道五年前那场车祸,一策划的人是徐岩,但其实萧决也有暗参与在其,那可是最危险的赌博,但没想到竟然被这个男人赌赢了,他抱住了盛婠的命!
萧决没有回答曲扬的问题,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史黛拉的墓碑,直到了许久,他才转过眼看向身旁的曲扬,意味深长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史黛拉·夏娃死了,那将会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罪孽!”
他和曲扬做这么多事,牺牲这么多,为的究竟是什么?家族吗?利益吗?
不是的,都不是的,没有那么伟大!
为的不过是史黛拉未完成的遗愿,为的只是自己的一己私心!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个人渣,没良知的人渣!
曲扬没想到萧决竟然会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当场愣了一愣,但这话萧决说得对!
如果,史黛拉·夏娃死了,那肯定是被他们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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