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春和秋,只有夏和冬,所以塞外草原在经历小半年酷暑,北风刮走最后一席尚有青色的牧草后,漫长的严冬就将草场冰封起来,由于草原地势开阔,没有山川作为阻挡,一旦夹带冰雪,气温骤降,牧民就无法放牧,只能靠存粮度艰难度日,因此很多小部族却因未能过冬而消亡绝迹。
所以,在百年间付出血泪的教训后,草原部族们有意或无意地组织起一个联盟,汉人称之为“冬盟”,冬盟只存在于严冬季节,通常由几个或几十个大小部族在冬季到来之前来到比较适宜过冬的区域抱团过冬,冬盟由大部族为主导,建立起本冬盟内部的议事堂来集中解决粮食分配等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各游牧民族间的交流。
狼狩冬盟,匈奴小单于呼衍氏驻地。
匈奴是草原大部族之一,匈奴王呼衍隼在十年前经过血腥的清洗后统一了所有匈奴小部族,汇合了百万之众,军队号称铁骑四十万。呼衍隼在其独子小单于呼衍烈成年后将十万军队交付于他,并许诺他可以自主用兵,地位超出左右贤王。呼延烈此次是准备纠集麾下所有部队在严冬冰封前对大汉边城进行最后一次掠夺,以保证冬盟粮食充足,以备不时之需。
出征前,按照匈奴的习俗要请大萨满来为出行军队祭祀祈福,而这次是呼延烈亲自带兵出击,其意义更加非凡,所以此次祭祀活动空前盛大,所有冬盟内部的大小部族首领悉数到场,连匈奴王和蒙古可汗都派遣了使节前来,可谓给足呼延烈的面子。
美酒,烧烤,胡琴还有女人,匈奴男儿围着篝火举杯共饮,有的已经搂起陪酒的姑娘跳起舞来。这可能是很多人最后一次狂欢,所以今日的配给不限,所有参战的战士都可以随意拿取,包括前段时日掠夺而来的汉朝女子。在匈奴的认知里,复俘获的汉族女子可以不用上交直接供自己驱使,所以汉族奴仆也是匈奴人交易的流通货币之一。
驻地中央大帐。
明黄大帐是匈奴王室的象征,在可容纳百人的大帐内,几十个婢女正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禀女官大人,这是阏氏(yanhi)的龙凤镶玉钗。”一名婢女端着一只龙凤头钗,在帐门外跪下。
“哎,你那都是上个月的旧玩意了,压箱底的东西还拿来,真是不懂事!”大帐纱帘一撩,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探出头来,却是直接抬手扇了婢女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婢女生生打翻在地上,呵斥道:“汉人不是自以为聪明得很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卫兵,把她拖下去!”
账外守夜的两个匈奴骑兵一人擒住那婢女的胳膊,婢女极恐之下尖声大叫起来,女官走上前直接一扬鞭子将婢女打得背过气去,不知死活。周围端着各式服装首饰的婢女惊恐地跪了一地,将头埋在地上不敢出声,她们知道,女官是绝对不能招惹的,被女官挑着毛病轻则被折磨得退层皮,重则血溅当场,丢掉小命。
也不理会躺在血泊之中的婢女,女官擦擦手,走进大帐。账内烛火通明,每一个生活区域都由纱帘隔开,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正中心的一张雕花白玉床,旁边还有名贵古木制成的配套梳妆台,三面落地镜相互对立,一个曼妙身影坐在其中一面前摆弄着一盒盒的胭脂水粉。
“阏氏,头发盘好了,请问您今天中意哪套头饰来搭配小单于新送您的千叶白蝶裙呢?”一位青衣女官将梳子放下,退后一步后恭敬地问。
面前的妙人儿施施然甩动一下长发,绚丽的金色将烛光折射而出,好似大帐在那一瞬进了太阳一般明亮。她不动声色地撩过垂下耳畔的一缕长发,半侧过脸,透过浓密如海的金发可以窥见如雪冰肌。纤纤玉手停下把玩,如水明眸似困顿的小猫一般眯起,黛眉轻撇,盈盈脉脉楚楚动人。
慵懒妖娆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唉,不知道呢。好烦……”
“我的美人唉声叹气什么呢?”
浑厚,豪迈的嗓音中混杂着草原的狂野,门帘掀开,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闪身进来。女官们一下子全都跪拜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镜子前的女子拿起修眉的小刀,挑开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顿时淡淡清香的味道散布在大帐内,让人神清气爽。
女官们默默行礼后鱼贯而出,带走账外侍奉的婢女。大汉层层脱下盔甲和短袍,将配刃架在桌上的刀架上。“这是汉匪江南的花粉胭脂,前几日攻陷清河郡城,那里胭脂店里的好货。”汉子走到女子身旁,打算环抱起娇柔美人儿,却被怀中人儿轻轻推开了来。
女子伸出柔荑,鼻翼煽动,做出掩鼻的姿势,咯咯笑道:“去去去,不正经的色鬼!赶紧先把身上洗干净,可不想你这身酒气糟蹋了我一身香味。”
汉子哈哈一笑,还是拗不过美人儿的要求去了大帐角落的浴桶。女子拿起一条兽毛浴巾,为泡澡的汉子搓背。汉子肌肉壮硕的背上横过几条旧伤痕,女子细细地抚过,惹得汉子一阵舒服的颤栗。女子幽幽呢喃:“你这伤痕,都是为了我吧?”
汉子有那么一瞬红了耳根,随机清咳两声:“有些是,有些不是。嘿嘿,娶到你受再多伤疤也值了啊!”
女子手下一顿,娇嗔道:“油嘴滑舌的东西,真是个厚脸皮。”不知不觉手上加重了力道。
汉子吃痛之下又不敢吭声,只得将话题转移过去:“漪儿和苍儿都睡了吗?”
“早都睡了,还等你这个夜猫子嘛?”女子抬眼看向木质婴儿摇篮,低声说:“两只小宝宝都像你,打雷也打不醒。”
“刚出生的小孩儿都嗜睡嘛很正常,不过这样也好。”汉子猛然一个翻身,迅雷般抱起女子一齐做到浴桶里,不等女子惊呼出声便用长吻封住她的娇艳红唇。“忍了这么久,今天说什么也得讨到补偿,你说是不是?”
帐外歌舞升平,帐内春色迷人。在欢喜的日子里,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温存,该有多好?很可惜,这个世界一半夏天,另一半就是冬天,一半阳光明媚,另一半就是夜色昏沉,有人努力活在快乐里,也总有人沉浸在悲痛中。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又会作何选择?
冬盟驻地外围城楼哨所。
在匈奴战士饮酒作乐时,不少穿梭其间端菜递酒的奴婢有意无意地几人一组抽身回到众多毡房阴影处,他们单薄的衣衫下赫然闪现出铁器的金属光泽,在喧闹的人群中黯然退去色彩,化作影子直奔外城楼。
褪去奴隶的外衣,象征汉帝国的图腾——龙纹浮现在他们衣内的胸甲上,张牙舞爪的腾龙将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低调却不容忽视的浮现在眼前,“镇国卫”,汉帝国最得力的一把暗剑,也是敌人心口上挥之不去的阴影,以专门收集情报和暗杀闻名的他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英,这次镇国卫甚至乔装混进了守备森严的匈奴冬盟,可见其深藏不露的可怕。
镇国卫间只有命令和执行,从不问原由。这次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清扫匈奴狼狩冬盟的外城城楼守夜部队,打开城门以接应长途奔袭而来的汉朝铁骑。镇国卫们都是武者,在摸掉城墙下巡逻的士兵后,五人一组借助绳索运轻功上墙,便对城楼上的匈奴士兵逐个悄无声息地割脖灭口
在夜色下,镇国卫就是吸血的蝙蝠,噬命的鬼魅。他们手起刀落,快速而精准地划开一个士兵的喉咙,再是另外一个,手中的短刃化身为屠夫的闸刀,冰冷到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才能稍稍温暖。
在短短时间后,驻地城楼上的匈奴士兵全部被杀,取而代之的是潜伏起来的镇国卫。而镇国卫们也在等待今夜的主角。
远处传来马蹄隐隐的闷响,不过被埋没在歌舞的音乐中不知所踪。
死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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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在忙签约和修改作品信息的事,所以更新推迟了,但今后都是每天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