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李宸儿留在偏院照顾杜贵妃,叮嘱她不能让慈元殿其他的宫女知道杜贵妃还活着。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躺在软榻上的赵恒不知不觉竟在慈元殿睡了一下午。
“还在看古典呢?”赵恒不知何时醒来,抽过我手中的《春秋》,因为天气炎热,他怕触碰我会让我燥热,因而只是望着我说,“朕要去陈才人那儿喝琼花茶,可能今晚就不来慈元殿了。”
他满目是对我的歉意。
“好。”我又从他手中夺回《春秋》,冷淡回应。
“你也别看书太累了。”赵恒想碰碰我的肩膀,却又缩回了手,“朕走了。”
我一眼也未看他,但我听见他的摇头叹息。
直到他走出慈元殿,我才抬起双眼,拽紧书籍的边角,恶狠狠道,“陈才人。”
“美人,如此下去,陈才人非怀孕不可。”紫鸢也替我着急,“您的地位越来越岌岌可危了。”
“皇上是孝子,怪本尚无法身孕。”我松开紧拽的手,按了按额吉,“偏院那边还好吧?本尚宫中有戴顺容的奸细,你去替本尚查查清楚。”
“偏院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可是慈元殿人多眼杂,奴婢一天三次给杜贵妃和宸儿送饭,总会被人看见。”紫鸢替我扇着扇子,说的实在。
“杜姐姐是万万不能被人发现的,尤其是潜伏在本尚身边的宫女,一旦她去告发,杜姐姐死罪难逃,本尚也有包庇之罪。”我只觉得头更加疼了。
杜贵妃说白了,还是戴罪之身,我如此做真是冒了双重危险。
“奴婢知道,可是杜贵妃是被打晕弄进宫的,她要是知道我们把她从慕容岚身边掳掠来,她会听我们的话嘛?万一要是弄巧成拙,反倒是养虎为患了。”紫鸢停了停扇动的手。
“哎,本尚何尝不知呢。”我从座椅上站立起来,慢慢移动步子,与紫鸢敞开肚子明说,“如果杜姐姐知道含有痘瘟毒的青蛙是戴顺容放进冷宫的,她会如何?”
“如果奴婢是杜贵妃的话,一定是恨得牙痒痒,很想报仇雪恨。”紫鸢换位思考着,可是她转念又一想,“杜贵妃凭什么相信我们,而不认为这是美人你的诡计呢?”
“这就需要一个她信任的人了。”我这么一说,紫鸢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郭皇后今日不知怎么的,从紫宸殿回到慈明殿,只感觉胸闷腰酸,好几次空呕。
“皇后娘娘,奴婢替您召唤太医吧?”赵祐的奶娘抱着小赵祐在一旁玩着拨浪鼓,发现郭皇后一直扶着腰身,无精打采,气喘不止的样子,不禁出言问。
“大概是天气酷闷,本后歇息一会儿就好了。额——”郭皇后张开嘴,眼睛血红,想吐却吐不出来。
“皇后娘娘,您最近不是喜欢喝酸梅汤,不会是又怀皇嗣了吧?”奶娘抱着赵祐小跑上前几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是呀,本后已经三个月未来桃花葵水,可就是不敢断定是有孕了。”郭皇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笑出了声,“皇上知道,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要么先找个太医来把把脉?”奶娘试探性问着。
“恩。”郭皇后点了点头,与赵祐道,“祐儿,母后要为你再添个皇弟或是皇妹了。”
赵祐好像能够听懂郭皇后说话一样,笑得两只眼睛眯成月牙儿,煞是可爱。
太医一听到是慈明殿急招,不敢有丝毫怠慢,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慈明殿。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太医跪倒地上,先行礼。
郭皇后虚弱的声音飘了出来,“本后向来月事不准,今日又乏力瞌睡,恶心干呕,本后怀祐儿时也是这种迹象,所以请太医来,是想确认确认本后是否怀有身孕。”
太医心惊了一下,“老臣给皇后娘娘把把脉。”
说着,郭皇后伸出手去。
“冒犯了,皇后娘娘。”说完,太医按在郭皇后手腕的动脉处,过了许久,他露出喜色。
郭皇后一颗跳动不安的心也平稳了下来。
“郭皇后气血旺盛,血液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是滑脉迹象。恭喜皇后娘娘梅开二度。”太医给郭皇后下跪,恭贺。
“哎呀,恭喜皇后娘娘好事连连。”奶娘也喜上眉梢。
“本后说啊,这是梅开三度,本后一喜祐儿,二喜封后,三喜腹子。”郭皇后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太医,将此事告诉太后娘娘。”
“是。”太医答应着她的命令,慢慢倒退出去。
我正要去偏院看看杜贵妃是否苏醒,不想太医竟来求见。
“刘美人,老臣有一事相告。”
这个太医便是上回帮我瞒天过海的太医,是他证明了我不是不能生,当然,这是个假证明。
“太医无须多礼,直接将事情说来便可。”我给太医赐座,又让紫鸢给他沏了一杯茶。
“老臣刚从慈明殿回来。”太医接过紫鸢递上的茶水,又开口,“是喜脉。”
“真的吗?”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颤抖,“几个月了呢?”
“三个月了。”太医有些慌乱地说道,“皇后娘娘的这个腹中子,估计不易夭折。”
我慢慢抿了一口茶水,好个郭皇后,竟瞒过我们众人三个月,她与杜贵妃应该是同一时间段怀上皇嗣恶。
“本尚什么也没说,你慌什么?”我知道他在怕什么,谁让我手握有他的把柄呢。
“刘美人,皇后娘娘吩咐老臣告诉太后娘娘,老臣已经去嘉庆殿说过了,这才前来向美人你禀告,就怕美人您要老臣做不符合医德的事,老臣实在下不去手啊。”太医放下茶杯,直直跪了下来。
“你上了皇上妃子床的时候,怎么下的去手啊?”我悠悠开了口,又喝了一口水。
“刘美人……饶命啊。”太医大惊失色,又给我磕了响头,“老臣一时鬼迷了心窍,刘美人开恩呀。”
“好啊,告诉本尚,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妃嫔自己落胎的?”这真是这个天下最恶毒的语言,我不知道我为何要说出这一句话,只是觉得,倘若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怀孕,就是一次接着一次对我的讽刺。
“刘美人……那是皇后娘娘的龙子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老臣有几个脑袋可以给皇上砍的。”太医哭起来,弄脏了慈元殿的地板。
“把此事让戴顺容也知道知道,本尚要再坐收一次渔翁之利。”我算是饶了他了,“你最好把办法告诉戴顺容,否则本尚不能够保证你与那名妃子还能够看见明日的太阳。”
我挥了挥手,让紫鸢送他出慈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