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人请留步。”
路过群臣身边,有一英迈男子出言,看他年纪三十五六岁,我扫了他一眼,本不想留步,却看见方才出言恶伤我的女子在他身侧,难不成他就是尚书工部侍郎寇准,先帝生前的红人。
“你是寇准吧?”我站住身子,看见他眼神里一丝迷茫。
“刘美人知道臣下?”
“大名鼎鼎的寇准,先帝时候就有所耳闻。皇上能够做皇太子,不也是你的功劳。”
他不敢坐着与我说话,也从位子上站起来。
“那是先帝圣明,绝非臣下功劳。”寇准恭敬握拳朝着天上敬了敬。
“不知道你留住本尚所为何事?”我看他夫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不觉好笑,原来寇准是个妻管严。
“刘美人乃是皇上四品妃子,方才一舞着实有伤国体。”他朝着作揖拜道。
“都说寇准你是先帝的魏征,本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也不恼,于赵恒而言,他确实是个忠臣。
“臣下所言不中听,确是肺腑之言,还请刘美人明鉴。”又朝着我作揖,看来我不存心私悔,他是要一直说下去。
“本尚知道了。”我甩了甩袖,又瞥了他一眼,管着自己回慈元殿去。
寇准,年少时就才智出众,通晓《春秋》三传,太平兴国五年的进士,听说当时他才十八岁。
途中,李太后坐着銮驾而来。
“臣妻参见太后娘娘。”我避让不及,只得蹲下跪拜。
“百花大会还未散,你怎么在这儿?”李太后斜着眼看了路旁行礼的我一眼,摸了摸她的指甲。
“臣妻身体不豫。”我垂着头,撒谎的时候不敢看她犀利的眼神,就怕被她看穿,无地自容。
“皇后嘉礼你好像也身体不舒服,怎么,有身孕了?”李太后故意出言中伤我。
“不是。”我没了好心情,说得小声。
“那你就随哀家一同前往,哀家身子也不舒服。”李太后便不再理我,招呼銮驾动身。
“是。”我答应着,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前往百花大会。
我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连自己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本来都离开了,又厚着脸皮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多么想要吸引他们的眼球。
“到哀家身侧来。”李太后招呼了招呼我,再一次,我暴露在大众面前。
“是。”她是害怕我第二次逃走吗?
受着万丈嫉妒和怨恨的目光,我走了上去,在李太后的右侧空位上坐了下来。
赵恒略微扫了我一眼,对李太后说,“母后,您身子不舒服,还是别在外面吹风了吧?”
“哀家就是来看看,一会儿就走。”李太后扬了扬手,“众爱卿,哀家想请你们评评哀家身边这个女人。”
因为坐在台上,无视线遮挡的缘故,使得我总与赵元佐有眼神交流,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我端起一旁的茶杯,装喝了起来。谁知道,李太后忽然这么说,呵,我早知道她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母后,你……”赵恒有些意外,“你这是干嘛?”
“刘美人出身贫寒,做个四品妃子已经是皇上莫大的恩赐,换做是臣下,恐怕……”很快就有人顺了李太后的意思。
“臣下也是这个意思,且不说刘美人身份,就拿方才那舞蹈而言,臣下……”他也是点到为止,不过多的说,却字字隐含对我的贬义。
“两位大人莫非有些过于高人一等了,谁没有贫寒过。”赵元佐如平时一样笑着,让人捉摸不透。
他算是整个百花大会上最让人关注的人物,毕竟他曾经是皇太子,是皇位的第一继承者。
“民间娶亲还讲道个门当户对呢。”中书侍郎李沆也悠悠开口,看了我一眼,“刘美人也别怪臣下直言。”
我表面也不敢作怒,只是慢悠悠说了出口,“本尚说不怒是假的,但是这位大人说的话本尚不能苟同。本尚用十多年的青春换来这后妃位置,本就属不易,还被你们多加挖苦,实在心寒。也许你们要说,一个女人哪怕耗尽一生,又有什么可稀罕的呢!但别忘记你们的母亲和女儿,她们也是女人,十多年,你问问她们,是何感想。在本尚的观念之中,男女平等,好男人应当爱护好女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
我转头去看赵恒,他今日脸色真是不好看,可以说是越来越差了。
“终是与皇上不般配导致刘美人您寒心,绝非是臣下们的议论。”寇准站起身来,“不是臣下认为刘美人你无德,而是赵氏显贵。”
“汉时刘姓一样显贵。”我想不到寇准竟这般与我作对,说我配不上赵恒,辱没了他的祖宗。
“可现在非大汉,而是大宋啊,刘美人。”寇准言辞激烈,丝毫不肯放过。
“本尚会恢复刘姓显贵,寇准,本尚今日算是将你记下了。”我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转向赵恒,“求皇上赐龚美刘姓。”
赵恒抿了抿嘴,“娥皇,群臣不过是随便一说,你怎么还较真了。”
“求皇上。”我跪倒在地,“臣妻今日受辱,全是因为无娘家帮衬,人人都能随意侮辱臣妻,臣妻给皇上蒙羞。若皇上不答应,就请赐死臣妻吧。”
“娥皇——”赵元佐从位置上站起来,指着赵恒,“三皇弟,你敢赐死娥皇,本王第一个杀了你。”
“朕是皇帝,不是三皇弟。若不是看在母妃的份上,朕今日也砍下你的首级。”赵恒气不打一处来,眼看二人要为了我手足相残,李太后站起身止住,“够了,哀家看你们两兄弟着实心痛,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何说话总是不能够心平气和的。”
“是大皇兄要杀朕,不把朕这皇帝放在眼里。”赵恒与他已经是水火不容,随时可能爆发。
“你的皇位是本王让给你的。”赵元佐一点也不求饶,他根本就不畏惧赵恒。
“你就是个疯子。”赵恒已经不想和他理论。
“本王是疯了!”赵元佐耍起酒疯,一把掀翻案几,“这皇位是本王的,是本王赵元佐的。”
“来啊,将这忤逆之王给朕斩了。”赵恒一忍再忍,现在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慢着!”李太后出言,“佐儿,天意要侃儿做皇帝,你就别再耿耿于怀,况且你失去做皇帝的机会,不是侃儿的错,是你自己的错啊。”
“本王何错之有,母后,儿臣没有当上皇帝,你失望了,连你也跟父皇一样要抛弃儿臣。”赵元佐掩面痛哭起来,没人料到这样的突发状况。
“佐儿,哀家怎么会抛弃你呢。”李太后已经走到下面,“你与侃儿都是哀家的心头肉。哀家把你们两个当做亲儿,你们谁当皇帝哀家都高兴。侃儿是皇帝,座下都是侃儿的大臣,你如此出言,教侃儿面子上怎么挂得住?侃儿恢复你的爵位,让你依旧享受荣华富贵,这就是手足情深啊。”
李太后已经走到了赵元佐的跟前,慢慢将他的身子倾向她自己,拍着他的后背,“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心里怨。可事情已经是这样,去,跟侃儿道歉,求他饶你不死。”
“儿臣不求。”赵元佐死活也不愿意对赵恒俯首称臣。
“那哀家也保不住你了。”李太后松开他。
“还说不是抛弃儿臣。”赵元佐爽朗哭笑起来,仰天痛苦,“母妃,你何不也带走儿臣,看看你给儿臣生的好弟弟,他要杀儿臣,他要大义灭亲。”
场面完全失控,我又大声的开口,“一切都是臣妻的错,皇上若是要惩罚就惩罚臣妻吧,与楚王根本没有关系,他不过是同情臣妻,他是千不该万不该顶撞皇上,然百花大会的本意是让皇上与大臣王爵们沟通感情,要是皇上今日杀了楚王,往后谁还敢相信皇上是仁德爱臣、爱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