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顺容无言以对,喉头里置杜贵妃于死地的话语,硬生生被我给卡住了。
“皇上,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您真的忍心痛下杀手吗?”杜贵妃呜咽着爬向赵恒,一把抓住他的袍摆,“皇上,皇上……”
又是一阵响彻天地的嘶吼。
“侃儿,别杀哀家的皇孙。”李太后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颤抖着身子从外头进殿,绿荛搀扶的她也有些吃力。
赵恒连忙起身,绕过众人,扶住李太后,“母后,您怎么来了?”
“侃儿,听哀家的,别杀她,别杀她呀。”李太后又微微推开赵恒,走向杜贵妃,“她杀刘娥皇是哀家指使,哀家才是罪魁祸首。”
赵恒哪里肯相信,心痛道,“母后,您回宫吧。”
“你非杀她的话,那把哀家也一起杀了。”李太后心一横,将杜贵妃护在怀里,不让人动她。
“可她对娥皇动了杀机!”赵恒怒吼,后又恢复平静,倔强开口,“朕饶她不过。”
“一个刘娥皇,你要多少赵家皇孙陪死,你说!”李太后老泪纵横,“侃儿啊侃儿,你的儿还抵不过一个姓刘的女人。哀家糊涂,哀家就该立楚王为帝。”
“母后,您别总是旧事重提。朕待大皇兄还不好吗?恢复他被父皇废除的楚王爵位,保他无虑一生。”赵恒甩袖,气上心头。
“哀家拉下老脸求你,留这孩子一命。”李太后摸着杜贵妃的肚子,“宫里谁尔欺吾诈哀家不管,也管不着。哀家只要这皇孙。”
“母后,你别再咄咄逼朕。”赵恒心里也摇摆不定,他爱他的孩子,可他一样爱刘娥皇。一旦他轻饶,正如戴顺容所说,到时候,人人都想杀娥皇,他不能够冒这个险。孩子没了,怎么再有,可娥皇没了,谁赔给他。
“难道要哀家给你跪下来磕头,你才肯答应?”李太后顺势就要跪地,被一旁的鲁国夫人竭力扶住,她冲着绿荛道,“快帮本宫一起扶住太后娘娘。”
绿荛急忙上前,搀扶住李太后。
“皇上,太后娘娘都这样了,您软软心吧!”鲁国夫人见赵恒还是硬着心肠,又开口乞怜。
“朕心意已决,况且君子一言,岂能儿戏!”赵恒不松口,内心一样不平静。
“太后娘娘,救救臣妾的孩子吧!”杜贵妃不想赵恒会如此坚持要赐死她,哭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哀家给你磕头,给你这个高高在上,掌握生死权的皇帝磕头。”李太后使了大力气,一手推开绿荛,一手推开鲁国夫人,跪下膝盖,磕下了第一个头。
“母后。”赵恒回头一看李太后,吓得冲上去,蹲下身子,抓住她的肩膀,“母后,您这又是何苦呢?”
李太后还不停下,又要用劲推开赵恒,他哪里肯放手,硬是不肯让李太后再磕头了。
“皇上,臣妻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有紫鸢在臣妻身边保护臣妻,臣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太后娘娘是您的母亲,让母亲伤心则为不孝,请皇上三思。”我见他们二人相持不下,又开了口。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饶了臣妾这一回。”杜贵妃又上前抓住赵恒的袍袖,“臣妾现在知道刘妹妹动不得了,皇上,臣妾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
赵恒也不禁掉下泪来。
“你本是朕宠幸的杜爱妃,朕一直以你德行高尚而自豪,可你辜负了朕。孩子是你要逼朕杀的,你搞清楚了吗?”他中间停顿了停顿,声音沙哑。
“臣妾知错,臣妾让皇上失望了。”杜贵妃哭着忏悔。
“听朕的话,自行了断吧!别逼得朕动手,场面就不同了。”赵恒搂过杜贵妃的腰身,带着诱、惑的声音,又腾出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肚子,“替朕告诉孩儿,朕不是不爱他。”
杜贵妃在他怀里摇着头,死死拽着赵恒的衣襟,“不,不要啊皇上——”
“侃儿,你这是要逼着哀家死啊!”李太后哀嚎,“绿荛,给哀家拿三尺白绫来,哀家这就跟着先帝去了。”
“太后娘娘。”绿荛劝着李太后,不愿意移动脚步。
“来人,将母后护送回宫。绿荛,你在母后身边伺候着,一刻也不能够离开母后的视线,要是母后有个三长两短,朕血洗慈明殿。”赵恒也不受她胁迫,依旧固执。
“侃儿,你困得住哀家手脚,你管不住哀家的嘴。哀家从今天开始绝食。”李太后被两名公公夹着,口里还在大说。
“皇上,太后娘娘绝食,臣妾也绝食到底。”鲁国夫人平日里受李太后太多恩惠,她不可能不管李太后死活。
“夫人,你别瞎掺和。”赵恒不悦。
“皇上,臣妻不想逼皇上,但是皇上执意这么做的话,那臣妻整个宫的宫人也跟着绝食。”我说得敞亮,慕容岚,这一次为了你的杜贵妃,我可是赌上了几十条命啊。
“她要杀你!”赵恒气不打一处来,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臣妻平安无事。”我淡淡地开口。
“下次呢?”赵恒逆着我们的请求,依旧不肯收回成命,“下一回,朕还能再看见平安无事的你吗?”
“根本就无人刺杀臣妻。”我也没了耐心,“听戴姐姐一个人之说,皇上也信了?”
“杜爱妃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了,能是假的吗?还有那晚,朕清楚的很,别当朕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赵恒原来一直是装着傻,亏我还以为他被我忽悠了过去。
“皇上,求皇上饶孩子,等孩子生下,您想怎么处置杜姐姐,臣妻一定支持。”我这也算是权宜之计。
“传朕旨意,将杜贵妃打入冷宫,等孩子生下,赐死。”赵恒背过身子去,不忍心再说了。
杜贵妃闭了闭眼,她终归是逃不出死亡的魔掌。
“谢皇上不杀孩儿之恩,谢皇上!”杜贵妃的头碰在地上,迟迟不起。
我叹出一口气,索性孩子是保住了。
“刘妹妹,谢谢你。”杜贵妃抬头,向着我磕了磕头,道,“这一次,本宫真要谢谢你,谢谢你手下留情。”
我心里却说不出的愁烦滋味。以前的敌人对自己开口道谢的感觉让我反而更加闷堵。
鲁国夫人与我一样,松了松表情。只有戴顺容,脸色比方才难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