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赵恒都去杜贵妃那儿,我也是预料到的,毕竟她肚子里的是他的亲生骨肉,是他们赵家的血脉。无论她肚子里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一样讨他喜欢。
“皇上也真是的,杜贵妃还不一定是怀有身孕,搞不好啊,只是月事延迟了一段时间。”李宸儿又开始沉不住气,见我总是手不释卷,也不和后宫之妃争宠,气得一把收了我的《春秋》,苦口婆心又道,“美人,你要是再这么泰然看淡红尘的模样,皇上的心怕是要飞向别的娘娘身上去了。”
我不理会她,又从桌子上取了一本《吴子》。
“美人,你怎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李宸儿真被我气个半死,我就不明白她究竟替我着急什么。
“美人!”李宸儿急得满屋子打转起来,喊我的语气满带埋怨。
“宸儿,别打扰美人看书了。”紫鸢也被她弄得紧张起来。“不过美人,您真的放任皇上留恋于百花之间吗?”
我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书拿起来,“本尚夺宠不需要那些旁门左道。”
“美人可有什么秘密武器?”李宸儿兴趣高涨,以为我要说出什么惊天的计谋来。
“这些宝贝书籍。”我说的得意洋洋。
“什么呀。”李宸儿失落的说,“一些破书还能争宠?”
我点了点头。
“奴婢懂了。”紫鸢还算有些见底,替我向李宸儿阐述着,“美人看的《春秋》,《吴子》都是战国时代的兵法大典。将来宋辽大战,皇上必定心慌,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就离不开通晓史书、战策的美人了。美人不愧是予智予雄,颖悟绝人,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历来宫斗,无非就是妃嫔女官之间的勾心斗角,为扩充自己的权势,为荣耀全家门楣,为薄帝王情上演的心计阴谋。
而我,不屑这番宫斗。我要的,是赵恒真心实意的宠着我,要做到超俗的宫斗,我必须才华超群,广泛涉猎。
“可美人也不看看,鲁国夫人坐上皇后之位有望。现在杜贵妃圣眷最宠,将来要是诞下龙子,美人的地位就岌岌可危。眼下都快难保,还想着日后……再博宠。”李宸儿一开始还说得理直气壮,到了后来声音一点点的小下去。
“别乌鸦嘴咒美人了。美人现在难道失宠了吗?”紫鸢本是要出言训李宸儿的,谁知道确实被她说中,她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奴婢多嘴。”
赵恒确实已经十多天没有踏进我的屋子了。
“宸儿这也是有职责提醒美人呀,慈元殿最近的殿门都快被踏破了,好多宫妃娘娘都争前恐后去给鲁国夫人道喜。”李宸儿指了指门外,再看看我的宫殿,平日里登门造访的妃子少之又少。虽说不少妃子要向我讨教弹奏古筝,但是她们都知道李太后不喜欢我,唯恐受我拖累,渐渐地,也不再来。
“本尚能怨谁,是本尚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我听李宸儿一直发着牢骚,她是不是巴不得我现在提起一把菜刀向杜贵妃砍去,她才能够安心。
李宸儿知道我是真的被她弄得恼怒了,阿谀地笑起来,“美人息怒。要么宸儿再去找找生子药籍?”
“不必了,上回就是你闹出来的事,害得本尚差一点就魂断九泉,本尚不屑用孩子上位。你们都退下吧,别再这里烦着本尚看书。”我抬手摆了几摆,便不再去看她们。
“是!”她们二人留恋地看了我几眼,慢慢退下。
“皇上,鲁国夫人让宫女来报说,二皇子他能够站立行走了,此时正在慈元殿里,请皇上也过去看看。”随行公公打断了正和杜贵妃博弈棋局的赵恒。
“哦?祐儿能走路了?”赵恒惊喜若狂,从来没有经历过儿子的第一次行走,他说话都带着笑,“走,爱妃也和朕一道去看看。”
“祐儿,快到母妃这儿来。”鲁国夫人蹲在地上,两只手伸展着,让赵祐从奶娘的身侧向她走过来。
赵祐刚学会走几步路,两只小脚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膝盖处也伸展不直,走路摇摇晃晃的由着奶娘两手护着奔向鲁国夫人。他也很高兴,一直发出纯真的“咯咯”声,口里说着什么,只是单音,听不懂他的婴儿话。
鲁国夫人一把抱住奔向她而来的赵祐,软绵绵的身子,鲁国夫人泛起慈爱母性,她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本宫的好儿子真棒。”
赵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赵祐了,他的心情比天上的太阳还明媚。
杜贵妃与他坐在一起,也被他的快乐给渲染了,摸摸肚子,陷入沉思。
但愿这个孩子也能够活到能走的时候。她已经快接近两个月没有来桃花葵水,看来她确实怀孕了。
赵恒和杜贵妃二人到时,赵祐正由着奶娘拉着两只小手,一步一步走得摇晃可爱。
鲁国夫人则陪伴在不远处,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祐儿。”赵恒慈爱目光望着此景,冲着蹒跚的赵祐柔柔地唤道。
“皇上,快看,祐儿他会走了呢。”鲁国夫人又示意奶娘松开他的小手。
脱离奶娘手的赵祐有些不安,他略带伤感的眼神看向鲁国夫人,又转头看看奶娘。
“祐儿,你可以的,快过来,你父皇在这儿等着你呢。”鲁国夫人鼓励着赵祐,两眼充满期待。
赵祐,你的父皇正看着你呢,你不能丢了母妃的脸,也不能丢了你太子的脸。
“祐儿,到父皇这儿来。”赵恒拍了拍他的手,微笑着张开他的臂膀。
赵祐成功迈开第一个步子,有了信心之后,他又换了脚步,有些稳妥了。而后,他边哭边飞奔起来,一下子就冲进了赵恒的怀抱里,惹得赵恒一阵疼爱,又是亲又是抱,“朕的祐儿会走路了,哈哈……”他乐乐陶陶的与在场的众人说。
鲁国夫人也从心里笑了出来,赵祐,还好你没有让母妃失望。
“恭喜皇上。”在场的人都恭维地说。
这一幕被出来闲走的李宸儿给尽收眼底,她火急火燎地跑起来,想把此事告诉我。
“美人,二皇子他会走路了。”李宸儿冲进来,和紫鸢撞个正着。
“宸儿,你能不冒冒失失的么,看你把泥溅的我一身都是。”紫鸢一手托着盆栽,一手掸掸自己衣服上的淤泥。
这些盆栽是我让紫鸢特意帮我从御花园里弄来的。
因为老是看书的缘故,眼睛酸涩难忍,有了它们,偶尔抬眼看看,对保护眼睛也是有益处的。
“迟早会走路的。”我不以为然,又继续将《吴子》阅览下去:吴子日:“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其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受敌可也。”
我在自己的读书笔记上添了一笔:用兵最忌讳的是犹豫,狐疑是三军灾难的起源,唯有当机立断,才是取胜的关键。
“今日二皇子学会走路,明日他册封东宫太子,后日他就是大宋的皇帝。美人,你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李宸儿等我写完一行字,转到我的身侧,又开始开导我。
“你看他活不活的过十六吧,这些话说得还早,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我又翻阅起来,不想与她再论。
“倘若二皇子能成年呢,美人也不给自己想想后路。美人不怕皇上驾崩之后被殉葬吗?”李宸儿越说越过分。
“大胆,皇上还没有驾崩,你说这些话。宸儿,本尚看不惩治惩治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摔了毛笔,绕过桌子,一个巴掌响亮地打在她细皮嫩肉的脸颊上,“来人,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美人,宸儿不敢了,不敢了……”李宸儿真没有想到我会对她下此狠手,摇着头,哇哇大喊。
“美人……”紫鸢要替李宸儿求情,被我用眼神给阻言了。
她难道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给赵恒殉葬吗?
可她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将来鲁国夫人的儿子登基为帝,我,一个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的妃嫔,她们一定会让我陪着赵恒一起去死。
不,我不要,我不要做可怜的陪葬妃嫔。
万一,她们不把我弄死就扔进幽暗无光的墓室,让我一点一点缺氧害怕而死……
我不敢想象这血淋淋的场面,饥饿起来,我会不会被逼无奈的去吃尸体?
我闭上眼睛,浑身战栗。
“美人,你怎么了?”紫鸢见我抽抽泣泣起来,被我吓坏了,靠近搀扶住我,关心的问。
“去找皇上,快去!”我推开紫鸢,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