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来张府找我多次,但我都让李宸儿将他挡在门外,不允许他踏入我的闺房半步,以表我刻苦读经的决心。他见我的过分执著,已经超过三日未来看我。李宸儿见此向我抱怨,我都一笑而过,并不在意。
顷刻,屋外有了一丝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李宸儿出去探看,门就被一位宫女模样的人儿给推开,她朝我作揖,“奴婢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绿荛,特请姑娘即刻进宫一趟。”
太后要见我?
我心中大惊,许是赵恒多次微服出宫这事闹到了太后的耳朵里,现在她要来向我兴师问罪了。
“绿荛姑娘是否知道太后找我有何要事?”我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捡了一样,拍在她的手中,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心,“我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怕到时候应对不当,惹了太后恼怒。”
绿荛见我如此会做人,自然是将我馈赠的物品眼疾手快地扔进长袖之中,咳嗽了两声,对我客气道,“皇上近几日出宫频繁,太后娘娘怕他冷落后宫,才让奴婢出宫来的。以为姑娘你使了什么妖术,令得皇上吃了**汤似的魂不守舍。”
果然不出我所料。
“姑娘,咱不能进宫,万一太后娘娘赐死你可怎么办?”李宸儿听她这么一说,惊得小鹿乱撞,扯住我的衣袖,劝说着我。
“太后娘娘垂范天下,整个宋朝除了皇上唯她最为尊贵,若我抗旨,岂不更是死路一条?”我扯开李宸儿拉住我衣袖的手,露出凶狠的眼神,邪笑着,“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我就进宫搏一搏,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姑娘,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怕是等急了。”绿荛望了望门外的天色,转身提醒我道。
“那就有劳绿荛姑娘带路,将来出头之日定不忘你今日的恩情。”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既然能够出宫,说明在太后身边算个红人,跟她打好交道,总是不会吃亏。
我坐上专门为我准备的马车,为第一次入宫而兴奋不已。李宸儿则不如我欣喜,她紧张地直冒冷汗,还不时的抓住我的手,口里碎碎念,“可怎么办好……”
过了许久,没了街市的嘈杂,我便挑起帘布,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宋宫。朱红色的宣德门耀眼无比,大门上镶嵌着金钉,这门有主城门、两朵楼和两阙组合而成,作拱状,我已经忍耐不住想要去观赏宋朝的皇城建筑群。
“姑娘,宫内不许如此明目张胆的探看,还请姑娘垂首步行。”绿荛见我抬着双眼左顾右看,好心提醒我。
我自然也感受到了宋宫内的压抑气氛,这里与街市真是相差甚远的地方。
我听了绿荛的好心劝告,微微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走着,不知道左右绕了几次才到了太后的寝宫慈明宫。
“你就是侃儿心心念念的民间女子刘娥皇,上回哀家未得仔细瞧你,倒是抬起头来让哀家观瞻观瞻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李太后傲居道,示意我抬头。
“民女怎么配得上‘倾国倾城’这繁华的词,不过生就一副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罢了。”我一面谦逊,一面抬首对视上她犹如老鹰般阴利的目光,不愧是母仪天下的李太后,容貌不显一丁点儿的衰老,华丽服饰尽显尊贵,当真是雍容华贵。
绿荛快步上前,搀扶着李太后缓缓从正中的木椅子上下来,身后拖地的锦衣华服足足有一米之长,亏得她不嫌繁冗。
她靠近我,伸出雪白略显富态的手轻轻地撩过我的下巴,左看右瞧,冷眼笑起来,“怪不得侃儿眼里只有你,后宫三千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我后退多步,惊慌不已,说了违心的话,“民女没有非分之想,太后娘娘何必如此挖苦。”
“哀家阅女无数,一眼便知你机智过人。”李太后平静之中暗藏隐晦之词,“欲擒故纵的把戏,在后宫屡见不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思索了一下,回答了这么一句,又怕她怪罪,我又继续说了下去,“仿若太后娘娘不喜欢民女,民女即刻出京,绝不踏入皇城一步。”
说到这里,我直直的跪了下去,更加了力度说,“但求太后娘娘能够饶了民女一条贱命。”
“你分明是要离间哀家与侃儿的母子情义!”她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我的脑袋,幽幽发狠,“若是侃儿知道哀家把你赶走,他那么惦记你,还不跟哀家恩断义绝。刘娥皇,哀家不得不夸你胆识过人呀。”
“民女绝非此意,不过恳求太后娘娘放民女一条活路。”谦卑恭谨,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太后听了倒是喜笑颜开,“也是,一介小小布衣,毫无学识,城府怎么可能这般高深莫测。凡人**,定是贪生怕死的。”
我在心里诡烈地笑,就这样躲过一劫了吗?
“苟且活着,总比红颜薄命来得强,还枉太后娘娘成全。”
“侃儿今日询问哀家能否册封你。”李太后大概是站立累了,又示意绿荛将她搀扶回木椅子上安坐。她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猜哀家怎么回答?”她见我并不接她的话茬,又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民女不敢随意揣测,还请太后娘娘明示。”我知道她想听我的回答,但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做声为好。
李太后对跪在下面的女子多了几分佩服,无论是胆识还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她的每一个问题她都回答的恰到好处,若是此人得在宋宫扎根,必然能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侃儿生性老实,万一被她掌控权利,弄不好就是下一个吕雉,下一个武曌。光这一点,她就万万不能让她有此机会。
“哀家答你若是能在一年内诞下龙子,便如了他的意。”
此言一出,我只觉全身犹如万虫嗜咬,她一定知我与赵恒有夫妻之实多年,但肚子没有一丝动静。要知道这具来自2015年的不孕不育之身,如何能在一年之内诞下龙子,她这一步棋走得真是让我举步艰难。
“太后娘娘既然给了民女一个机会,民女定不辱使命诞下龙子。”她以为我会畏缩不前,殊不知我会斩钉截铁答应这个于我而言比登天还难的要求。
步出慈明宫,我的心情非但没有舒展,反倒更加沉重,重重捶打了一记我不争气的肚子,“儿子,你能不能赶紧蹦出来,你妈需要你母凭子贵!”
李宸儿也开始帮我出主意,“姑娘,要不我们去拜拜送子娘娘,指不定就能怀上。”
我向来不信这些,几乎没有一点儿思考就摇摇头,“你以为怀孕是说怀就能怀的啊。”
正当我和李宸儿争论不休时,绿荛从宫里追了出来,大声地叫住我,“刘姑娘,暂且留步。”
“绿荛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嘛?”我回过身,见绿荛跑得急,上前走了两步。
“明日是选妃大日,一旦秀女入宫,怕姑娘就没机会受孕,特来告知一声,还请姑娘有所准备。”绿荛对我算是仁至义尽,不过给了她一点点好处,她就帮我到这一步,确实让我感动。
“谢谢绿荛姑娘的好意,我记下了。”
但我早知,该来的还是会来。赵恒显然对后宫女子不多满意,现在扩充后宫也是于情于理。
“绿荛姑娘,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握住她的手,带着一丝恳求,“麻烦帮我转告皇上,就说原谅娥皇的不辞而别。”
绿荛闻言,微微一笑,“刘姑娘不愧是皇上喜欢的人,果真秀外慧中。”
“如此一来,不就能让皇上出宫了。”李宸儿也听懂了我的话中话,跟着笑起来,“咳咳,奴婢拜见刘美人。”
我闻言,拍了她的身子一下,“尽取笑我。”
“奴婢在宫中也希望能听到刘姑娘你的好消息。”绿荛对我也是信心满满。
我除了苦涩的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三年,丁一荆都没有让我生下一个孩子,如今,我能够如愿以偿的怀上赵恒的孩子吗?
只怕最后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