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中,要属宣徽南院使郭守文的二女儿最为显贵。她十七岁时由先帝赐婚嫁给赵恒,当时就被册封为秦国夫人。这可是外命妇夫人之中的一级封号。不过想来她能有此殊荣,也是因为赵恒第一任原配妻子潘氏早逝。
她是六宫之中唯一为赵恒开枝散叶并且子嗣未夭折的妃子,两年前她诞下的赵祐,如今怕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而她,极有可能坐上六宫之首的皇后之位。有段时间,宫中一直在传赵恒嫡子赵禔是被她所害,当然谣言究竟是否属实,除了郭氏,无人可知。
李宸儿听从我的吩咐,将我一切物品整理打包,只是未等我们踏出张府,张耆便火急火燎地前来拦住我们,他惊慌失措,“刘姑娘这是闹得哪一出,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离开了?”
“张大人,我住在这儿只会令皇上为难,他与太后娘娘之间隔着一个我,我不想他为了我与太后娘娘有什么不和气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要再多加阻拦。”张耆此时的出现也是我掐准着时间从房门出来假装与他相遇,这无疑能为绿荛争取时间招来赵恒。
“可你知道皇上是不会同意的,元粥无力阻拦刘姑娘,可万一皇上怪罪打下,元粥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怕是要人头不保,元粥求姑娘还是三思后行啊。”张耆落魄惊心的样子看得我也是软下了心,但我若是听从他的话,怎么让赵恒坚信我要离开张府这一事实?
“皇上的脾性我了解,他仁义博爱,不会因为我而牵连张府上下,你不用担心。只是元粥,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可再重逢……”我也说得凄楚起来,惹得张耆亦潸然泪下,“既然如此,何不留下。”
“我方才不是说了,太后娘娘容不下我。”说得我自己都信以为真。
张耆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时搞不清状况的我急忙蹲下扶他,可他不理会我,管着自己说,“皇上不能没有姑娘你,元粥替皇上恳求姑娘留下。”
他如此忠心耿耿,让我不自然的飚了泪,动容道,“你奈何如此相逼呢,皇上今日选妃,将来能够侍奉他的女子数不胜数,我不过是三千里渺小的一个,他岂会挂齿?”
“谁说朕不会挂齿!”赵恒从绿荛那里得知刘娥皇要离开,不顾一众待选妃子和李太后,驾着千里马一路从宋宫狂奔,沿途不知道毁了多少小摊贩子,只怕错过。
见着赵恒,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故作气愤,别过身子去,冷言刺激他,“今天不是选妃之日吗,皇上不在宫里挑选美人儿,来这儿做什么,还是快点回去吧!”
“朕就快要失去你了,还管什么别的女人。”他说得平稳,但是惊心,“是不是要朕将你囚在张府,不许你出门半步,你才肯听朕的话,乖乖的等朕?”
“我不想你为难,昨日太后娘娘宣了我,我要是不出京城,死路一条。”我转过身子,为他恶毒的想法而惊讶,他不该是这样回答我,他该哄着我求着我让我不要走的。
“所以你害怕了,为了你的命,扔下朕一个人离开,娥皇,朕现在是不是该思考思考是否爱错了你?”他满口的怨意跟恨意,又大声地逼问我,“回答朕!”
“我……”不是这样的赵恒,为什么你要生这么大的气?
“说不上来了?好,娥皇,朕许你自由,你日思夜想的自由!”他离开我好几步,对我的表现失望透顶。
“皇上息怒,昨日太后娘娘逼姑娘说只要一年内生下龙子就可以入宫封美人,可是后来得知皇上你今日要选妃,姑娘绝望才会出此下策。”李宸儿与我一样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堪的局面,企图帮我说几句话在赵恒面前博回一点好感。
“那为何不告诉朕,朕想和娥皇你有个孩子。”他的口气从绝决转变为温柔。
“我……若我生不出孩子,皇上你还会爱我吗?”一时之间,我丢掉包袱,敞开心与他明说,“不会再爱我了吧,只要我不能生,在你眼里就一无是处了吧……”
他先是无比震惊,而后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怜惜,“朕可以找太医帮你看看。”
“姑娘唬皇上的,皇上不能够相信。”李宸儿肯定认为我疯了,天底下哪一个男人会要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皇上问自己的心,要是我真的生不了呢,太医看了也无用呢?”我的语气咄咄逼人,我在他的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大的位置,我很想知道。
“朕……”他还是哑了口,不用他解释我也能够理解,他是皇上,传宗接代比一般百姓更加神圣,他的家事是国家大事,他不会为了我放弃江山。
“朕已经有龙子,娥皇,朕爱得就是你,就算你不能够为朕生孩子,朕还是……”他很久才又说出口,可是我已经没有了耐心,“够了,若我是你,也会讨厌生不出孩子的我。”
我径自朝着前方走,抹了抹已经滑落下来的眼泪,什么东西,我要为他哭成这样!本来还以为可以博得一些他的宠爱,结果弄巧成拙不说,连留在张府的脸面都没有了。
这世道人生地不熟的,我能够去往何处?
“姑娘!”李宸儿上前拽住我,“别意气用事。”
我使了全劲把她推倒在地上,大吼道,“都说帝王寡恩,我算是见识到了。大千世界,岂无我刘娥皇的容身之处。”
他听得一清二楚,追了上来,我一见他来追我,撒腿就跑。
他毕竟是健硕的男子,而我体格再好,还是抵不过他的脚步。他圈住我,搂得我快要窒息,说话吹着耳风道,“朕今日吓坏了你知道吗?不顾所有人的颜面,只为了说要离开的你,朕气你的狠心,朕也知道你是在骗朕,朕错了,别走好不好?”
他以为我不能生是在骗他,既然如此我便将错就错,倒是也给他一个台阶下。
“是我任性,对不起。”我也搂紧他,为失而复得他而感到内心一阵暖流淌过,我好像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