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尘拎着手包推门走进古玩城西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铺,看店的老板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原本正坐在桌前编着一串琥珀珠链,见有客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笑道:“你好,想看看什么?玉器还是琥珀、南红?”
左尘客气地点一点头,笑道:“我先看一看。”说着俯身欣赏柜台里摆放的各色玉器。
“你想要挂件还是把件?送人还是自己玩儿?你说出来,我替你参考参考。”老板热情地说道。
“你店里有老玉吗?”左尘问他。
老板看看左尘,暗想来了一位懂玉的行家,因为一般的玩玉新手都不会喜欢那些老物件。一则老玉大都有沁,或深或浅,需要长时间耐心盘玩方能去陈现新;二则老玉的造型、做工多粗犷豪放,很难跟现代化的机器加工技术比拟;三则老玉邪性大,轻易不上身不入室。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询问老玉,看来不是想买玉,想必是带着什么宝贝找人切磋鉴定来了。
于是,老板笑道:“我这里老玉不多,年头也不算长,大都出不了明代。你也别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了,把宝贝拿出来一起品赏品赏呗。”
左尘诧异极了,盯着老板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宝贝过来?”
“呵呵,从你一进门,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来买玉的。”
左尘笑一笑,从手包里拿出那个枣红色织锦缎盒子递给老板。老板接过锦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放在一处铺了一小块白色绒毯的台面上,旋即戴上老花镜,又拿出强光手电筒及放大镜,凑近那手镯细心察看起来。
“老板,怎么样?”左尘问道。
老板摘下眼镜连声说道:“好,好东西啊。”
“能看出它的年代跟质地吗?”
“看这手镯的成色,绝对达到和田玉的羊脂级,你看这镯子上的雕花跟金饰,风格很像是辽代,我估计应该是辽代的东西。最难能可贵的是一千多年的东西了,保存的这么好,无伤无裂,算得上珍宝级别了。”
左尘望着那支手镯,心中百味陈杂,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触。
“年轻人,你从哪儿搞来这么个好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左尘收好手镯装进手包,说道:“这是一个朋友在澳洲一家私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花了多钱。”
“这种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我今天也算是沾你的光开回眼了。”老板笑道。
左尘笑着向老板道过谢,推门走了出去。他原本走得极快,可是那手包却似乎千斤沉重,他越走越慢,越走心里越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迷茫跟恐惧,随之在他的身体里急速裂变,却找不到爆发的出口。
他坐进汽车,费力地转动汽车钥匙,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既无力又亢奋的异样感。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按捺不住地哆哆嗦嗦,连同踩着油门的脚也不听使唤起来,汽车像是一个发作失控的重度癫痫病人,在宽阔的路上左摇右摆,异常惊险地往v酷公司驶去。
他的车刚开进公司大门,就看到祁和平趴在他那辆宝马车副驾驶的位子上,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他停好车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他费力地翻找着储物箱里那堆零碎的杂物,边翻边兀自嘀咕:“奇怪,掉哪儿去了?”
“你在找什么?”左尘阴郁的声音突兀的在祁和平身后响起来,他徒然一惊,起身站起来,极不自然地笑一笑,说:“没什么,我的zippo火机不见了,我记得就放在储物箱里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上次开我的汽车看到没有?对了,驰名商标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年底能拿到吗?”
左尘并不回答,只是含着脸说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啊?”祁和平心头疑惑,左尘已经尽自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他拍拍手,拿起座椅上的棉外套跟了过去,一只脚刚踏进去,不待他回神之际,左尘霍地重重一拳,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的左脸颊。
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不禁恼羞成怒,捂住脸低吼道:“你发什么疯?”刚要站起来,左尘拿出那个锦缎盒子往他脚前一扔,厉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他看向那盒子,瞬间明白过来,旋即怒不可遏道:“你什么毛病?怎么能随便乱翻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哈!”左尘冷然一笑,说道:“和平,有种你再说一遍,这盒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祁和平拿起那盒子气咻咻地站起来,说道:“这跟你有关系吗?左尘,有些事不该你过问的,你就不要瞎操心。”
左尘气道:“我tm才懒得管你为什么要去偷焱冬的东西,但是你不能把这件事栽赃给小天!”
“我没有栽赃她,大家都认为是她偷的手镯,我有什么办法!”
左尘被他这句话气得几近崩溃,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天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把她往绝境上逼?”
祁和平并不还手,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与他对面而立,一字一句,无比残酷地说道:“我承认我卑鄙无耻混蛋,难道你敢说你不卑鄙不无耻不混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小天去参加顾长海的收藏酒会?为什么中途留下小天一个人自己却不告而别?为什么要把小天一步一步的推给焱冬?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把她当做诱饵放在焱冬的身边为己所用吗?如果说这件事我是主谋,那你就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左尘骇然大惊,犹自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说道:“你,你居然监视我!”
祁和平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我早就知道酒会那晚焱冬会过去,我也知道顾长海借了他十件藏品撑场面,所以我提前进入了会场,不是去监视你•;•;•;•;•;•;”
左尘打断他的话,接口说道:“你是偷手镯去了!”
祁和平笑一笑,说道:“我不过是借这支手镯试一试焱冬,他若是对小天无意,手镯我早就还回去了。再怎么说小天毕竟还是我们的妹妹,轻易我也不会去让她冒这个险。”
左尘的脸上浮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嘲讽道:“你还记得小天是我们的妹妹,我得替小天谢谢你的怜悯之心。”
“左尘,其实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v酷,没必要自己人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的,有什么意思。现在v酷好了,这支手镯我留着也没用,送给你吧,送人还是变现,随便你怎么处理。”他说着将那盒子递给了他。
左尘紧紧握住那盒子,坚硬的边缘硌疼了他的手掌心。许久,他轻声叹道:“和平,你变了,变得连我都觉得陌生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只是没有按照你们的思维方式生活而已。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去将就别人。”
“也许是吧。”左尘这样说道,绕开他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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