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平面色阴沉地推开左尘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小天正坐在办公桌前,她手边是左尘临走前交给她的一份v酷的宣传画册,她正忙着校对电子版,审核好后再交给文印室打印成册,发放至各大卖场及超市。
她见祁和平推门而立,立刻起身招呼道:“和平哥,你是来找左尘哥的吗?他刚刚出去,说是跟卜蜂莲花的冯经理谈合约的事情,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他?”
祁和平略显不耐地挥一挥手,说道:“不用了,我给他打电话,你忙吧。”说着关上门,边走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左尘的电话。
左尘刚“喂”了一声,不容他回神,祁和平便一连串地训开了:“谁给你的权利随随便便招人进来的?你让夜小天来公司上班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公司现在不缺闲人,你说你让她来,不是明摆着拿公司的钱养着她吗?你告诉我,她能干什么?她会干什么?你让公司其他的员工怎么看怎么想?你这是故意制造公司的整体矛盾知道吗!”
他这番没头没脑的叱责也让左尘顿时怒火中烧起来,他顾不得一旁的冯经理,也顾不得此刻正站在卜蜂莲花的卖场中心,冲着话筒毫无形象,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小天是为了v酷才被焱冬赶出了世博公司,她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来投靠我们?你不心怀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有你这样刚过河就拆桥的吗?和平,你有良心没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容不下她?她是我们的妹妹啊!”
“我容不下她?我没有良心?就你有良心是吧?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一声吧?你问过我的想法没有?不吭不气,偷偷摸摸的就把人给我带过来了,真是过分!”
“我过分?”左尘大吼一声,卖场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满脸诧异地盯着他看,他气得简直没有办法再站在这儿跟他好好说话,只想从电话那头把他给揪出来暴打一顿。“她一个孤女,原本就无依无靠,现在又丢了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我不把她揽过来,你让她跟小雨以后怎么生活?”
“那就重操旧业捡破烂去呗,她又不是不会。”祁和平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左尘被他这句话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握着手机的手战栗不休,也想不出什么话再跟他争辩下去,咬牙切齿地骂道:“和平,你tm混蛋你!”骂完旋即挂了电话。
始终安静站在一旁的冯经理见他收起电话,这才敢走过来好言相劝:“左经理,有事跟祈老板好好说,生气、吵闹都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左尘一张脸臭不可闻,深吸口气,稍稍平静下来,勉强笑了笑,说道:“实在是抱歉,让冯哥你见笑了。”
尽管冯经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祁和平的为人他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的,也清楚他是如何发的家。当初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用下三滥的手段黑走焱冬的工程款,才有了今天的v酷公司。
所以现在圈子里大多数人一提起祁和平,还都抱着一副防范戒备的心态,轻易不想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他若不是顾及童言的面子,根本不会同意让v酷进卜蜂莲花。这样一想,他也不便再劝,只是引着左尘继续察看卖场的情况。
可是左尘哪里还有心思再跟冯经理谈下去,勉强客套敷衍几句,将草拟好的合同交给他,旋即去副二楼开了汽车,匆匆离去。
冯经理略略翻看合同,拿出手机给童言打电话。
“都办好了?”童言问道。
“嗯,下周v酷就可以上架了。”
“冯哥,我怎么谢你?晚上出来喝一杯吧。”
“嗨,咱们兄弟俩用不着这么客气。有事你说话,老哥我能帮的一定帮。”
“呵呵。”童言笑道:“那就辛苦冯哥你及时跟进v酷的情况,有事咱们随时联系。”
“好,你放心。再见。”
“再见。”童言收了电话。
梁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童言的佩剑,问道:“童言,你真的打算背着冬哥这么做?”
“不然还能怎么做?我不能让我哥白白损失那么多钱吧?他又不欠谁的。哼,祁和平不要以为让夜小天销毁了合同,我就拿他没有办法,我会让他把黑我哥的钱全部吐出来的!有句话说的好,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可是冬哥说过不再追究这件事的,他要是知道咱们背地里捣鼓这些,不卸了咱俩才怪!”梁子担心道。
“我哥说不追究,那是因为他在乎夜小天。我跟夜小天又没关系,我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他不能做的事我这个做弟弟的替他做,一样,他要不来的钱,自然由我这个做弟弟的替他要回来。”
“那就这么办吧。”梁子起身将佩剑往童言手中一放,说道:“下午去傲然杀两场怎么样。”
“手下败将,还敢挑衅我。”童言讥讽道,握着佩剑“哗哗”挥舞两下,将佩剑收进剑鞘,再说:“我也好久没陪我哥练剑了,你打电话去傲然订场地吧,我跟我哥下午直接过去。”
梁子点头答应一声,推门而去。
焱冬旧伤没好,心情也不好,童言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原本想推脱不去,又怕童言看出什么,只好勉强为之。结果强撑着两场拼杀下来,整个人都觉得力不从心,连拿剑的手也跟着战栗不已。
童言跟梁子两人直笑他工作忙压力大应酬不断,吆喝着晚上去吃生蚝给他补补体力。他笑而不言,心里却明白,除了旧伤的缘故,还跟他夜夜失眠有关系。
堂堂世博商贸的焱董,居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辗转难眠,寝食不安。当初靳开颜不辞而别去了美国他也没这样失魂落魄过,这个丫头却把他逼到发狂发癫的境地,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见他默然不语,脸上似乎隐隐有几分疲惫,童言递给他一瓶电解质水,又替他收起佩剑,关切说道:“哥,去吃饭吧。我觉得你最近好像瘦了,晚上多吃点儿。”
焱冬笑一笑,说:“好。”
梁子本来选了一家海鲜自助主题餐厅,焱冬却临时起意,提议去吃很多年都没有光顾过的大排档。于是三个人停好车,随意找了一家排挡沿街而坐,又要了一箱啤酒,特色烤串跟砂锅、小炒,稀里哗啦的就吃开了。
烤串放了大量的辣椒跟孜然,焱冬辣的满头满脸都是汗,他边吃边开始又解扣子又挽袖子,一口烤串就着一大口啤酒,萎顿多日的坏心情总算是暂时阴转多云了。
梁子见焱冬吃得开心,随口问他一句:“冬哥,这几天国旅的顾美女找你没有?”
焱冬一时间有些恍惚,问道:“国旅的顾美女?那一个顾美女?”
“就是去年世博组团去洱海旅游的那个领队啊。你不记得了?当时人家可是高调宣称非你不嫁的啊。”
焱冬再摇一摇头,笑道:“非我不嫁的美女多了去了,我总不能每一个都记着吧,那不是要累死了。”
“我哥这么忙,哪有心思记得了那么多闲人。你就说吧,这个顾美女找我哥什么事儿?”童言接口说道。
“她就是想问问,今年世博还组团去旅游吗?如果有需要的话,多照顾照顾她们国旅。”
“切,幌子!”童言嗤之以鼻,“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就不要再拿出来玩了,多没意思啊。”
“我当然知道,所以她问我要冬哥的电话号码我没给她。”梁子笑笑,饶有兴趣地说道:“你说这帮女人脑袋瓜子里整天都琢磨什么呢?真以为拼脸就能钓到世博商贸的焱董吗?多幼稚的思维。”
“何止幼稚,简直就是蠢!有些男人喜欢看脸办事,我哥可不是那样的俗人,一般二般的美女,轻易哪能入得了我哥的眼。”童言故意夸张道,惹得焱冬好一阵大笑。
梁子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追问焱冬:“冬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美女?跟我俩说说呗,以后也好帮你物色物色。”
焱冬但笑不语,童言在一旁瞪他一眼,说道:“我哥还需要旁人给他物色美女吗?后面排着好几个加强连呢,笨蛋!”
焱冬喝一口啤酒,顺着童言的话调侃道:“美女太多就有点儿乱花渐欲迷人眼了,我不急,大把大把的美女,慢慢挑呗。”
“我觉得这美女吧,也就跟这桌上一盘一盘炒好的菜似的,得经常换着吃,光吃一样就腻味了。”梁子指着桌上那些菜说道。
“可不是嘛。川菜、粤菜、淮扬菜,各有各的味道。哥,我觉得开颜姐就是一道典型的麻辣川菜。”童言接口笑道。
“川菜吃多了伤胃,还是清粥小菜来得暖心。”焱冬说道。
童言笑起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难怪你会看上夜小天,她不就是一道清粥小菜嘛。”
“现在的美女都太容易拜倒在金钱之下,也就不怎么值钱了,反倒是夜小天这种小家碧玉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不过天天喝粥多没意思,女人如菜,得常换常新鲜。”梁子眉头一挑,坏笑道。
童言提及小天,焱冬心中顿时疼痛不已,却又极力忍住,生怕被童言看出什么破绽。他淡淡一笑,话题一转,说道:“除了徽菜的臭鳜鱼,换什么都成。那个味儿,我可受不了。”话音刚落,童言跟梁子立刻笑做了一团。
他们三人只顾拿各色美女开着低级趣味的玩笑,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桑慕然正面目阴郁地坐在那儿,今晚他跟急诊部的一帮同事聚餐,未曾想到会在这儿碰到焱冬他们,而那些玩笑话恰巧被他全部听到了。
他们拿女人做话题开玩笑已经很是过分,言谈间又突然提及小天,他是越听越怒,越听火越大,听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他霍地站起来,端起面前的一盘铁板鱿鱼,铁青着脸走到焱冬面前,想也不想,一股脑儿地扣在了焱冬的头上。
桑慕然这一举动太过突然,焱冬还未看清对面来人是谁,更来不及防备,那些黏糊糊的菜汁已经顺着他的头发流了满头满脸,辣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童言的笑意还挂在嘴边,一时间也愣住了。他怔了半秒,旋即冲过去揪住桑慕然的衣襟挥拳就打,嘴里骂道:“你tm活腻味了!”
桑慕然用手肘抵住童言的拳头,怒声道:“你tm再敢侮辱小天试试看!”
梁子无暇顾及童言,手忙脚乱地帮焱冬擦着满头满身的菜汁,又拿矿泉水给焱冬洗脸,扬声冲童言喊道:“童言,给我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
周围吃饭的食客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惊呼躲闪,桑慕然的同事已经闻声围了过来,一群人推搡着童言,嘴里叫骂不休,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焱冬用水洗一把脸,整个面部火辣辣的烧着,他勉强睁开眼睛,用力推开喧闹的人群走进去,低喝一声:“童言,你住手!”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童言揪着桑慕然的衣襟不放,回头望去,恨恨地说道:“哥,这小子敢这么对你,我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焱冬拉开童言的手,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他说着,一双眸子冷冽地转向桑慕然,低沉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我不怪你,你走吧。”说完转身走出了人群。
童言瞪了桑慕然一眼,也悻悻地跟了过去。桑慕然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衬衫,喊道:“焱冬,你再敢去招惹她,我会杀了你!”
焱冬的脚步并没多做停留,桑慕然的警告依稀响在耳边。他心里兀自怅然叹息,他和她之间的交集这样短,短到他还来不及习惯生活中有她的存在,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是一条寂寞的路展向了两头。
于是,她向右,他向左。他并没有迈步前行,而是站在那儿等她转身,可是她却固执得再也不肯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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