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慕然神情恹恹地推着堆满大包小袋的购物车,跟在庄锦跟丁薇身后,从超市的负一楼就这么毫无目的地转到地上一楼,再转回来,再转上去,兜兜转转,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转蒙掉了。而前面手挽手亲昵无间的两个人,还在浑然不觉地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看这阵势,势必是要转到天昏地暗、天荒地老才肯罢休。
他晕乎乎跟在后面推着购物车,两个人不知道说道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一阵大笑。丁薇娇羞地回头看他一眼,说道:“慕然,我记得你跟桑叔叔一直都喜欢烘焙时光的手工芋头酥,我们一会儿去买吧。”
桑慕然恍惚地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答应一句:“哦,随便。”
庄锦转身瞪他一眼,说道:“你这孩子!什么叫随便啊?薇薇无论做什么都能想着你,有这么个体贴的女朋友,你还不没事偷着乐去,摆出一副不耐其烦的样子给谁看呢?我告诉你啊······”
眼看着庄锦抓住他的小毛病就准备一番长篇大论,这可是人来人往的超市,家训岂能外扬?他眼疾手快地将购物车往她面前一推,拉着丁薇的手就往出口走去,边走边冲庄锦挥手,说:“哎,妈,丁薇这一说我还真想吃了,那我们这就去了啊。”说完逃也似得疾步而去,把庄锦闪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烘焙时光就在超市斜对面的东南角,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推开玻璃门,手工的风铃叮当作响,扑面而来的冷气中夹杂着丝丝连连的淡淡香氛,甜而不腻,美好极了。
“欢迎光临。”崔林站在门旁的收银台前扬声说道。
丁薇起初没有在意,他这么一嗓子,丁薇看他一眼,稍稍迟疑,恍然道:“咦?老同学,怎么是你啊?你不是······你不是在世博公司上班吗?怎么,自己出来创业了?这家手工烘焙店是你的?那以后我买东西你可要给我打折啊。”丁薇笑嘻嘻地调侃道。
崔林面露尴尬,简直苦不堪言,摇头苦笑道:“老同学,你可别挖苦我了,你看我这身打扮也不像老板啊,我这是给人打零工呢。”
丁薇闻言顿时惊愕不已,不可思议地说道:“老同学,你放着好好的世博商贸公司执行秘书不做,跑来这里给人打零工?你脑子秀逗了?”
桑慕然一听世博商贸这四个字,又听说他是焱冬的执行秘书,放着高薪要职不做,如今却跑到这小小的烘焙店打零工,不禁对他倍感好奇,站在一旁悄然打量起他来。
崔林叹口气,说道:“嗨,别提了!我被那个夜小天给害死了!”
小天?桑慕然听他提起小天,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急促问道:“小天怎么了?她出事了吗?你快说!”
崔林看他满脸的紧张关切之色,心头疑惑,再看了看丁薇,随口说道:“呦,又冒出来一个替夜小天说话的。”他边说边打量着桑慕然,又笑道:“那个丫头,手腕儿还真是厉害,一个两个的全都被她给唬住了。”
他最后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桑慕然听得真切,分明就是暗喻小天招蜂引蝶、不安于位。这让他着实窝火!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伸手推他一把,火大地喝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崔林被他这么一推,后背被收银台一角撞得生疼,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桑慕然的衣领,面红耳赤道:“哎,你这个人,说话就好,怎么动起手来了?怎么着,你是想打架吗?”
桑慕然也怒不可遏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吼道:“有种你再敢诋毁小天试试看!”
丁薇眼看情形不对,费力地推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又急又气道:“慕然,你干吗啊?”又转身对崔林赔笑道:“老同学,对不起对不起,他狂躁症又发作了,你别理他。”说着去拉桑慕然的手,说:“慕然,你还不快放手,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也真至于!”
桑慕然冷眼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丁薇,你给我听好了,小天不是外人,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完用力摔开她的手推开门飞奔而去。
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的时候脑子里依然一片混乱,不知道小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司机师傅问他要去哪里,连声问了好几遍,他才恍恍惚惚地说出世博商贸公司的地址。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彼此失去了联系,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最在乎最放不下的人,仿佛蒸气一般销声匿迹了。他知道她的刻意,所以他才会难寻她的踪迹,即使他千方百计的想要从左尘那里听闻一些有关于她的消息,似乎也不太可能。这段时间就连左尘也变得行踪诡秘,他偶尔打电话过去询问她的近况,左尘言谈间却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他除了心头窝火,也越发的感觉尴尬跟失落。
大家最后一次在肯园聚会的那一晚,她其实早已经将心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可他终究是心有不甘,她却不肯再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了。那么,此刻他再去找她又能做什么呢?还有意义吗?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纠结着、迟疑着,不停地逼问自己。世博商贸公司近在眼前,她也近在眼前,他心底却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迟疑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找她,却看到焱冬边打电话边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口中急切询问道:“她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你让她去你的办公室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我不过就出差一周,你不闯点祸出来不舒服是吧?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隐隐觉得不安,下意识紧跟着焱冬就进了电梯。焱冬抬眼看他,觉得身旁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未及多想,冲他客气地点点头,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刚一停稳,焱冬大踏步便往外冲,扬声喊道:“童言!她醒了没有?”
童言应声答应着走出办公室,说:“还没有。”
“打120了吗?”他问,快步走了进去。
“还······还没来得及。”童言跟在后面,期期艾艾说道。
桑慕然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眼便认出躺在沙发上的女子就是小天。她脚上那双牛仔帆布鞋再熟悉不过,那是他送给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他心中顿时揪痛万分,走进去急切说道:“让我看看她,我是医生。”
焱冬转身,冷冽的目光审视地扫过他的脸,迟疑片刻,点点头让到一旁,说:“好。”
桑慕然立刻走去过,靠近那张沙发,俯身半蹲,细心地查看起来。
童言也看着他,目光一凛,立刻认出了桑慕然。他将焱冬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哥,是他。”
焱冬显然无暇顾及其他,他看小天双目紧闭,整张脸苍白如纸,又见她在昏迷中都似瑟瑟发着抖,仿佛寒风中一枚无依无靠的凋零叶片,胸口隐隐钝痛,又满心疑惑她怎么会晕倒在童言的办公室?
他看到在小天脚下的一小片地毯上零星散落着一些a4纸文件的小纸片,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干净,她牛仔裙的口袋里也鼓鼓囊囊的装着不少类似的碎纸片,他越发的思疑困惑,旋即低声追问童言:“你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童言刚要开口,桑慕然已经起身往这边走来,说道:“小天原本就有低血糖症,只是身体虚弱引起的暂时性昏迷,没有大碍,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吧。记得等她醒过来给她倒一杯蜂蜜水,或者给她吃点东西。”
焱冬闻言,长吁一口气,客气说道:“谢谢,今天真是多亏有你。”他伸出手,再说:“你是来找小天的吗?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她。”
桑慕然勉强一笑,并不跟他握手,只是说道:“客气,我没什么事,我只是······”他回头再看一看小天,说道:“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顾她。”说完转身离去。
焱冬略显尴尬地收回手,看童言怔忪地杵在那儿,滕然火道:“你说说看,地上那些碎纸是什么文件?难道你不知道处理公司的文件需要用碎纸机吗?”
童言张了张嘴巴,真是有苦难言。沙发上躺着的那位关键时刻晕得可真是恰逢其时,这会儿黑锅全让他一个人背上了。这个丫头,难怪顾长海说她不简单,果然是不能小看了她。
焱冬提高了声音:“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祸又不是他一个人闯得,他凭什么要替她背这个黑锅?童言越想越窝火,索性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地上的碎纸片是你跟祁和平签订的纸质版合同。夜小天刚刚趁保洁替我打扫办公室卫生的时候混进来想要偷走合同,被我抓个正着。我当时也是着急,就是想把合同抢过来,谁知道这丫头抢不过我居然把合同给撕了。
撕了就撕了吧,她还装晕倒!哥,你可别相信她有低血糖症,她就是装的!知道自己闯祸了就······就······她跟左尘、祁和平压根就是一伙的,左尘硬把她塞进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伺机窥探公司的机密。哥,这个丫头太狡猾了,不能让她再留在公司里,否则的话,大家都得被她害死!”童言越说越气,越说越郁闷,简直就说不下去了,这会儿只想一脚把这个祸头子踹起来暴揍一顿!
焱冬眉头深蹙,耐心听完童言的一番话,沉沉开口:“涉及到公司内部的重要文件,难道你不知道需要移交档案室统一存档管理吗?”
“知道。”童言怯懦地说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出这样的纰漏!”焱冬火大地训道。
童言脑袋一低,孩子似得承认自己的错误:“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焱冬看他一眼,心里对这个表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无可奈何,“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扣掉你全年的奖金吗?还是让你去打扫一年的厕所?”他说着,万分头痛地叹口气,对他挥一挥手,说:“你先回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哦。”童言心虚地答应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切说道:“对了,哥,那份合同是盖了公章的原件,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就这么给毁了,那公司跟v酷所有的合作项目以及投入的大笔资金不就全打水漂了吗?而且目前v酷已经重新上市了,没有了合同,那以后我们拿什么牵制祁和平?”一想到这个,童言急出了满头满额的汗,他见焱冬神态凝重,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什么,稍稍有些担心,开口喊他一声:“哥。”
“你出去吧,让我想一想。”焱冬说道。
“可是······”
焱冬心中烦腻,低吼一句:“出去!”
童言了解焱冬的个性,当他需要安静的时候,生人最好勿近,任何聒噪的声音退避三尺开外,否则后果自负。此时多说也是无益,于是他忍下心头那些无谓的劝慰跟焦躁,走出去轻轻替他关上门,兀自离去。
小天缓缓睁开了双眼,办公室内安静的有些过分,房间没有开灯,窗外那些模糊的昏暗的光束仿佛影子一样,诡异地恍进来,让人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她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焱冬正安静地立于窗前,手中端着一只玻璃杯,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一动也不动,看不清他的脸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起身朝他走过去,喊他一声:“焱冬。”
焱冬转身,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她,哑声说道:“喝点蜂蜜水吧。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与他并排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绚丽夜景。许久,她再开口:“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焱冬未置可否,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室内这样昏暗,她却能感到那目光有多凌厉,多冷冽。她忍不住微微一颤,心虚地想要往后退去,焱冬却突然一把拥住她,不由分说的便吻了上来。
疼痛像是无孔不入一般,顷刻间填满她整个身体。她将水杯放在窗台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决绝而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他的手带着力度,那么用力地拥紧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身体里面。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辗转流连,用一种令她哀伤的语调喃喃说道:“说你爱我,小天。你爱我吗?回答我。”
她的泪纷纷坠落,落在他的额头上、侧脸上、唇角上。焱冬吻住那些滚烫的泪,更深地吻她,一只手探入她的胸前,她紧实而微涨的胸部让他血脉贲张,他低沉地呼吸,将她推倒在身后的办公桌上,伸手就要去撕扯她身上的牛仔裙。
小天的后背被办公桌上的一本书硌疼了,她猛然惊醒过来,用力推开焱冬,拿起窗台上那杯蜂蜜水对着焱冬的脸兜头兜脑泼了上过去。
焱冬怔在那儿,头发上、脸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珠,狼狈极了。他大口地喘息,原本就要膨胀爆裂的心脏渐渐冷却下来,冷得像是被浸入了零下三十度的冰水中,遽然冻住,无法挣扎,无法跳动。
他此刻的神情吓住了小天,她有些怯懦地递给他一叠纸巾,口中说道:“对不起,我,我······我不想这样的。”
焱冬始终未动,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夜小天,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一会儿煽情一会儿灭火,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当我是什么?”
小天望着他,说:“焱冬,我真的无心要伤害你。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不要怪我。”
“苦衷?”焱冬重复一句,说:“好,我不怪你。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毁掉那份合同?”
“因为我不想看到左尘哥伤心。”她极快地接口,这也的确是她的初衷。
“那你就愿意看着我伤心难过吗?”焱冬火大地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妄自决定,你都不过来问一问我,为什么不肯放过v酷?为什么一定要对v酷赶尽杀绝?”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失去一个v酷,不会给你的公司造成任何的损失。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和平哥跟左尘哥呢?”她这样说道。
“我为难他们?哈!”焱冬怒极反笑,说道:“小天,你这话说的真是好。是啊,世博商贸资产过百亿,小小的一个v酷算的了什么?”他怅怅地叹一口气,再说:“为了他们,你宁可负我,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堪吗?”
她不语,心已经痛到极处,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此刻焱冬正用他那有力的大手攥紧她的心脏,辗转挤压、拧搅,她的感知、她的呼吸,甚至她的灵魂,都似要脱离躯体游离而去。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在那心里无声地说道:“焱冬,我有多爱你,你不会知道。”
见她始终不言不语,焱冬突然觉得疲惫万分,也不想再追问下去,说道:“我做事一向不喜欢用强权,勉强得来,也不会让我觉得有多快乐。你走吧。”他这样说道,转身不再看她。直到他听到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他才肯卸下全身桀骜的伪装,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喃喃说道:“小天,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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