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立新君?”陆离微微吃惊。皇后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可是现在就册立新君,未免也太着急了。除非……除非父王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陆离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父王并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皇后用奇毒令父王昏睡,而脉象无异,所以太医们都查不出究竟。皇后再以巫蛊邪术,说要册立新君冲喜,才能令父王好转?如此说来,倒是行得通。
把相思和孩子关在宫里,自然是防着他了。
陆离的目光更加的冷了。
她居然不信他,抱着孩子赌气回辅国公府。难道在她的心里,他是这样辣手无情的人吗?忽然间他兀自冷笑了一下。难道他不是吗?他不是一直孤冷坚硬,善于筹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吗?他怎么忘记了。
他的心微微发抖,压抑着寒凉的丝丝疼痛。他不敢面对、不敢承认,而此时的慌张与心痛却提醒着他,她已经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轻易的打倒他,让他失了分寸。
所以皇后才将她接进了宫。
“王爷,九王和扈姑娘回来了。”
她被皇后安置在长乐宫的玉厄庭。玉厄庭临湖而建,前堂植满了芭蕉。
白天的时候,芭蕉叶阔,洒下一片阴凉,显得庭院幽谧,入了夜,树影婆娑、魑魅魍魉。相思多点了几盏烛火,却还是感到害怕。麟儿已经熟睡,她拉紧披肩,可是月亮太冷了。
夜风从湖面拂过,声音呜咽。她是不信鬼神的,却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也许是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夜晚,在漆黑的夜幕下,她放下了坚强和镇定的伪装,此刻的她就仿若是这座临湖的玉厄庭。没有出路和未来。
孤独和绝望将她紧紧笼罩。她的夫君,本该是她的依靠,她的天,此刻她却不敢想他。
皇后的战角已经吹响,王位之争箭在弦上。
她的夫君、麟儿的父亲,现在一定忙着筹谋部署,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更加寒冷。
她的心正浸泡在悲戚里,忽然听见湖的对面漂来一阵空灵的笛音。
笛音轻扬婉转,穿过夜风、星海、湖面,仿若是会发光。带着飘渺的从容优美,轻轻敲打着她的窗棂,也似乎在轻轻敲打着她的心。
她缓缓闭上眼睛。
湖的对面有一玺白衣正临风而立。
他的模样温暖俊美,长发随风而舞,月光洒落在他的周身,仿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是太子殿下。
她想起年幼时在灵隐寺山巅的那些日子,他教她写字,告诉她众生是平等的,他有着世上最温暖的笑容,和最温柔的眼睛。周身弥散着的桃花香,每每靠近都令人如沐春风。
她忽然流下眼泪来。
也许是因为这安静却充满安慰与鼓励的笛音;
也许是因为她压抑了太久、承担了太多;
也许是因为在她孤苦无助、任人宰割的时候,忽然知道还有人在担忧和陪伴她……
太多难以分辨的情绪在这一刻溃堤,她无声的哭成了泪人。
太子知道她此刻有多害怕,这几日他一直想找机会与她说话,可惜母后派了太多人围在她身边,只有入了夜,站在玉厄庭的对岸,为她添一盏灯、吹一首曲子,告诉她,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