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睡不消残酒。
相思缓缓的醒来。看见青纹正在收拾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手稿。
青纹听见了动静,转身过来见她醒了,笑的明媚:“小姐,你醒了。”
相思疑惑的看着她:“昨日你还一副幽怨模样,今个儿怎么又高兴了?”
青纹的眼睛里神采飞扬,贼贼的笑着:“我是为小姐你高兴啊,只要王爷常常来我们慢香堂,我就天天都高兴!”
“王爷?”她有一丝的错愕。抬起洁白纤细的手腕,抵在自己的额前。
她的记忆斑驳残缺、隐约模糊,只记得是做了一个美梦。
“王爷一直到天亮才走。”青纹走过来,趴在她的榻边眨着眼睛看她:“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脸透出一抹粉晕。她昨夜梦见他来看她,她又开心又难过,对着他又是哭,又是抱,还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难道这些都是真的,并不是她在做梦?
青纹见她一副糊涂模样,笑的更加的贼了:“我昨晚进来添灯油,可是看见小姐抱着王爷紧紧的,都不撒手的呢。”
相思的脸更红了:“胡说。”
“我可没胡说!”青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又贴到她耳边轻轻的说:“王爷可是和衣抱着小姐睡了一整夜呢。”
相思有些吃惊,她的大脑还是有些迟钝,只记得半梦半醒之间他的温度和吻却是那么的真实,可是他不是已经讨厌她了吗?怎么会再来看她?她还记得他冰冷的眼神,每每想起都锥心的疼。
“青纹姑娘,青纹姑娘。”院落里传来溪风的声音。
“又是那个讨厌鬼!”青纹没好气的说:“小姐,我去外头瞧瞧他来做什么。”说罢便走了,留下相思一个人发怔。
“哟,这不是溪风大人吗?来我们这慢香堂干什么?”青纹一瞧见他那笑眯眯的模样就莫名的生气。
溪风倒是不计较:“当然是好事。王爷交代了,慢香堂的人手少,让青纹姑娘随我去挑选几个机灵得体的丫头来。往后啊,青纹姑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青纹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倒不是因为这里添了人丁,她便可以偷闲。而是因为这可是王爷的恩赐,说明王爷的心里终究是有她们小姐的。“那就有劳大人带路了。”
溪风瞧见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日后青纹姑娘得空了,我带你去街上玩可好?”
“不要!我要陪我们家小姐。”
“王妃自然会有王爷陪着。”
“你们王爷一个月才来一次。”
“那是因为我们王爷政务繁忙。再说,我可没少说王妃的好话。”
“那就多谢溪风大人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街上玩嘛。”
“都说了不要了!”
“啊,泥娃娃啊、糖葫芦啊、热乎乎的芸豆糕啊……”
“不要!不要!”
栖梧堂堆满了各式各色的绫罗绸缎,奢华的蜀锦、柔软的雪缎、瑰丽的云锦、薄如蝉翼的苏绫……任意一匹便价值连城。
罗敷正高高兴兴的挑选着喜欢的布料,想要裁几身新衣裳。
“王妃王妃!”宝笙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
宝笙四顾了一下,小声道:“奴婢听说,王爷昨晚去了慢香堂。”
罗敷正拿着一匹玫色的月华锦,比在自己的身上,眼波流转:“去就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宝笙见她一副不经心的模样,又往前走了一步,更加小声的说道:“王爷可是今儿个早晨才离开的。”
罗敷偏过头去看她。罗敷的脸白皙粉嫩,宛如蔷薇花瓣,绛唇小巧、娇艳欲滴,蛾眉轻蹙着:“你是说王爷在姐姐那儿过了夜?”
宝笙一拍大腿,神色乖戾:“哎呀,王妃啊,您怎么还叫她姐姐?奴婢早就跟您说过了,人心隔肚皮呀。她表面上无欲无求的,背地里可是不少下功夫呢。您都进门这么久了,王爷可一次都没来过栖梧堂。”
罗敷一听,立马生起气来,大力的将月华锦扔在宝笙的脚下:“王爷一次也没来,是因为他太忙了!”
宝笙一看,慌忙下跪:“是奴婢多嘴,是奴婢多嘴。可是奴婢也是一心为了王妃着想呀。请王妃息怒。”
罗敷蛾眉倒蹙、杏目圆睁:“你出去!”
宝笙急忙磕了两个头,倒着退了出去。
罗敷的小脸气得通红,她伸手将桌子上的绫罗绸缎全部用力的推到地上。重重的坐下。她又想起宝笙说的话,她都嫁来这么久了,王爷却一次都没来过!
宝笙献媚不成,反被罗敷一通教训,心里憋屈的很。暗自小声的骂道:“白白浪费了那张美女画皮,内心就是个草包。不知好歹!要不是本姑娘已经投奔了你那不得宠的栖梧堂,谁要管你的死活呀!自己没本事,不讨王爷喜欢,还给我脸色看。我呸!”
正一路小声嘀咕着,就瞧见青纹欢欢喜喜的提着食龛往这边的横波桥走来。瞧见青纹那副眉梢带喜的模样,宝笙更加的生气。
她迈着骄纵的步子,迎了上去。
青纹倒不知来者不善,见狭路相逢,便往右边退让了几步。谁知刚挪到桥的右边,宝笙也往这边移来,又往左边走去,她竟然也跟着往左移动,生生得堵了青纹的去路。
“这位姐姐可是要过桥?”青纹不认识她,却感觉得到她的不怀好意。
宝笙讪笑着:“哟,这不是慢香堂的青纹姑娘吗?”
青纹见她一副讥诮的样子,也没好气的说:“正是。只是青纹一向粗笨眼拙,认不出姐姐是哪个房的。”
“我是栖梧堂的宝笙,青纹姑娘这可是要去回心苑呀?”
青纹一听她是栖梧堂的,又一副挑事的神色,心里也生出了些闷气:“正是,麻烦姐姐让一让。这是我们王妃做给王爷的午膳,凉了的话,青纹可不好交差了。”
“哟,青纹姑娘这话可就不好听了。”宝笙的白眼简直要翻到了天上,“这横波桥又不是你们慢香堂的,再说桥面儿宽的很,你走你的便是了,为何要我让开啊?”宝笙尖声的说道,引得远处的丫头们都往这边看来。
青纹的性子耿直却急躁:“你怎么不讲道理?明明就是你一直左堵右挡的,反而说成是我的过错了。”
宝笙神情更加的骄纵,语气矫揉造作:“是是是,青纹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是宝笙的过错,这就给青纹姑娘赔礼了!”
青纹气极,一跺脚往右侧走去,不想再与这刁钻又牙尖嘴利的丫头多费口舌。谁知,这宝笙又故意的夺步而上,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宝笙眼里得意和挑衅的神色,一下子点燃了青纹心里的怒火,青纹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好狗不挡道!”
宝笙也不是什么善茬,是府里欺下瞒上的老油条了。
一听青纹骂她,也无礼狠三分的叫嚷开来:“你骂谁?你骂谁是狗?你们慢香堂的丫头是人,我们栖梧堂的丫头就不是人吗?难道我们栖梧堂的王妃不得宠,就得任你这个丫头在这里辱骂吗?”
青纹一听她这般说,更是着急生气:“你胡说什么?!是你一直挡我的去路,我不与你计较,你倒还敢搬主子出来。你倒是让你们栖梧堂的王妃来评评理呀。”
青纹要拔脚离开这是非之地,宝笙却伸手推了她一个踉跄。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们栖梧堂堂堂的王妃还不敢对付你一个下人?”
“你干嘛推我?”青纹恼火,怒不可遏。放下食龛,便伸手也去推宝笙。
两人一来二往的迅速撕扯扭打在一起,引得更多的人围观。
“你们在干什么?”说话的是姜姜。她领着四五个丫头刚把罗敷挑好的布匹送去裁缝那里,路过这横波桥,便瞧见宝笙和青纹厮打在一起。
宝笙头发凌乱,模样甚是狼狈。一见姜姜,原本泼辣的神情陡然一变,楚楚可怜的叫嚷着:“姜姜姐,快救救宝笙啊。宝笙从这横波桥上路过,便被这慢香堂的丫头侮辱打骂。宝笙命贱,可这丫头轻狂,连咱王妃也不放在眼里。”
“你胡说!”青纹更生气,伸出手去挠她,将宝笙的脸蛋儿抓出了一道血痕。
姜姜见状,忙对丫头们说:“快去拉开她们。”
四五个丫头一起上前,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们分开。
宝笙哭的凄惨:“姜姜姐,咱王妃好生命苦啊。以往在东陵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现在居然连个丫头都敢在背后辱骂……”
姜姜一听,心里也悲愤交加。她们家小姐可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女,东陵君最疼爱的女儿,何等的尊贵。在东陵的时候,千万般的宠爱,哪怕是冬日里想要蝴蝶和牡丹,也有大把的人为她献来。现在嫁来这七王府,不但被七王爷冷落,居然连个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可怜她家小姐心性单纯,根本不懂得人心的险恶和事态的炎凉,还满心的以为七王只是太忙,才没有来见她。每日还高高兴兴的打扮着自己。今早这宝笙说漏嘴,引得小姐发了一通脾气。她费尽心思哄了好久,才又高兴起来。
姜姜看向青纹,见青纹还是一副恼怒的模样,根本没有害怕和悔改之意,“把她带回栖梧堂。”
四五个丫头推搡着青纹,把她架到栖梧堂。
罗敷正在院子里荡着秋千。鹅黄色的裙摆随着风来回飘荡,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宝笙一见她,立马又哭的凄惨卖力,扑了过去:“王妃可要为宝笙做主啊。”
罗敷被她吓了一跳:“宝笙,你怎么这般狼狈?”只见她头发凌乱,耳坠子还掉了一只,外襟也被青纹扯裂,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划破的血痕。
宝笙回身,指向青纹:“是被这个慢香堂的丫头打的。”
青纹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一处淤青,原本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落了一肩。
“见到王妃,还不行礼?”姜姜一心以为青纹是对罗敷不敬,对她也没好气。
青纹心里暗骂倒霉,连忙行礼:“奴婢慢香堂青纹,见过王妃。”
宝笙立马刻薄的说:“慢香堂的就了不起吗?你自视是慢香堂的丫头,便可以不把我们栖梧堂放在眼里?”
罗敷双脚点地,停下秋千:“这是怎么回事?”
宝笙一听,再次痛哭了起来,抢先说道:“王妃,这个青纹见奴婢路过横波桥,便大声的说自己奉命要去给王爷送午膳,让奴婢速速让开。奴婢只是好言问她,那横波桥桥面儿那般的宽阔,各走各的便是了,为什么非要奴婢退让,她便大声的辱骂奴婢,还说什么好狗不挡道。”
“你!你胡说!”青纹只感觉自己的血直往脑袋里冲!欲上前与宝笙理论,却被姜姜眼疾手快的摁下。
姜姜听宝笙那么说,心里对青纹多般气愤:“在我们王妃面前你还敢这般放肆!难道还想打人不成?”
宝笙又衔着泪说道:“奴婢自己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这个青纹还说什么…说什么咱栖梧堂的王妃不受宠,就算是当着咱王妃的面,她也不怕……”
罗敷闻言,也生出气来,双手紧紧的攥着秋千的绳索。
“你乱说!我要撕烂你的嘴!”青纹已经快要被她活生生气死!一下子丧失了理智,冲上前去,一把推得宝笙重重的摔倒在地,四脚朝天。
却也惊得罗敷从秋千上滑倒,摔在了这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丫头们连忙一拥而上,“王妃,王妃,你没事吧?”七手八脚的要把她扶起来。
青纹见自己闯了祸,也吓傻了。
姜姜见罗敷摔倒,怒火中烧,猛然抬手给了青纹一记响亮的耳光,咒骂道:“你这个刁钻的丫头!居然敢顶撞我们家小姐!”
青纹吃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仿若火烧,刚抬起脸,见姜姜又抬起了手,连忙闭上眼睛。如今她落在栖梧堂,已然是百口莫辩。看来吃几个耳光子是跑不掉了,只求不要连累了她可怜的小姐。
青纹紧紧的闭着眼睛,认命的等待着,却迟迟不见第二个巴掌落下。她睁眼一瞧,只见姜姜手掌高抬,手腕却被溪风牢牢的抓着。
溪风是难得的严肃:“你怎么打人?”
他估摸着早已过了青纹寻常送膳的时辰,便想去迎迎她。走至横波桥,见那食龛孤零零丢着,却没有青纹的身影,便找了附近修花剪草的下人们询问,有人说看见青纹被栖梧堂的姑娘们带走了。他顿感不妙,急忙赶来,便瞧见姜姜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姜姜挣脱他铁钳一样紧箍的手,跑去了罗敷身边。溪风不卑不亢的行礼:“属下见过王妃。”他瞧罗敷一脸愠怒,“请恕属下鲁莽,王妃管教下人本是无可厚非,只是这青纹姑娘是慢香堂的掌事。她做错了事,何需王妃亲自动手,只肖告诉慢香堂的主子便是。”
罗敷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已经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溪风又说:“若王妃没有别的吩咐,溪风这就带青纹回去复命。”说罢,伸手拉着青纹便离开了栖梧堂。
罗敷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蛾眉倒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直打着转。宝笙见她这幅模样,居然心里头反而是一阵得意,她冷笑着说道:“王妃,你都瞧见了吧?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奴才宁愿得罪了您,也要护着慢香堂的丫头。”
罗敷的目光透过眼泪折射出慑人的寒冷和恨。
溪风拉着青纹一直走到横波桥才放开。
他转身看着她,青丝凌乱,嘴角一片淤青,方刚又吃了姜姜一巴掌,右脸蛋又红又肿的。溪风伸手抚上她的脸:“很疼吧?”
青纹打开他的手:“干嘛动手动脚的。”
溪风连忙赔着笑:“莫怪罪。我只是担心你嘛。”
青纹的心里一团乱,又担心又生气又后怕,看见溪风嬉皮笑脸的模样,立马把怨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谁让你把我带出来的?!明明就是那个叫宝笙的丫头颠倒是非,我还要与她辩论呢!这下可好了,彻底和那栖梧堂的王妃结下了梁子!”
“要是栖梧堂怪罪,我帮你扛着。”
“哼!”青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是担心我们家小姐!谁要管你。”
青纹骂完,自顾的走了。留下溪风一人在风中呆立。
青纹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到了慢香堂。新来的丫头萼儿正在院子里扫地,见她这副模样,关切的问道:“青纹姑姑,你怎么了?王妃刚才还找你呢,快进去吧。”
青纹连忙打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衫,硬着头皮,往内堂走去。
相思正在描画着首饰的手稿。见青纹低着头进来,神色怪怪的。“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小姐,我……我……”
相思放下笔,“青纹,你怎么了?抬起头来。”
青纹缓缓的抬起头。她右脸红肿,嘴角还带着淤青。
相思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站了起来:“怎么弄成了这样?”
青纹一直强忍着,现在回到了慢香堂,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界,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噗通一声跪下,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小姐,我给你闯祸了……”
相思锁起眉头,担忧又心疼的说:“不要哭,先起来慢慢说。”
青纹抽泣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心里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担心。相思听罢,心里已经有了数,看着青纹红肿的侧脸,心疼的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让萼儿带你去敷些药,今日早点休息吧。”
待青纹走后,相思暗忖。虽然是宝笙挑事在先,但是青纹冲动,在栖梧堂这么一闹,怕是已经造成了罗敷的误会。罗敷单纯,受了丫头的挑唆,估计已经心存芥蒂。看来,她不得不亲自去一趟解释清楚才好。
相思心事重重的往慢香堂外走,不料却与陆离撞了个满怀。
陆离怕她摔倒,忙伸手扶住她的腰。
相思定睛一看,慌忙行礼:“相思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刹那间又想起青纹说她昨日酒醉,他抱了她一整个晚上。双颊立马不自知的浮上了粉霞。
陆离倒是镇定:“慌慌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相思稍有迟疑:“正要去栖梧堂。青纹冒失,顶撞了罗敷妹妹,妾身想去赔个不是。”
陆离有一丝诧异。
中午那溪风一直跟个苍蝇一样,围着他不停地讲着青纹在栖梧堂挨了打的事。他没有想到相思居然要自己去栖梧堂,更没有想到她丝毫不提青纹挨打之事,反而说是青纹顶撞了罗敷,要去赔不是。真的是,奇怪的女人呢。陆离的内心深处发出轻却清晰的声响。女人们的小伎俩,她却是不用的。
“本王陪你同去。”
相思诧异,迟疑着答允:“是。”
栖梧堂内一片狼藉。
仿佛屋里的东西全部被砸成了碎片,丢在院子里。丫头们一齐拍着门:“王妃快开门啊,快开门啊!”乱糟糟一片。
相思瞧见这番情景,内心担忧又愧疚。
“怎么回事?”陆离冷冷的问道。
丫头们连忙行礼:“参见王爷。”
姜姜忙说:“快请王爷看看王妃吧,王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一个时辰了。”
陆离没有说话,神色冷峻。他走至门前,用力一下子把门推了开。
“都说让你们滚开了!不许进来!”罗敷大叫道。
陆离没有说话,沉默的走进屋内,环视着四周。桌椅全部东倒西歪的,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坏了,一地破碎。
罗敷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墙角,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模样仿若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她不知道进来的陆离,一边哭一边叫骂:“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
陆离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情绪。
罗敷见来者纹丝不动,生气的抬起头来,却见竟然是陆离,宛如天神般的屹立在她面前。她呆呆的抬头看着,眼泪刷刷的流下,“王爷……”罗敷的心里悲喜交加,更加觉得自己委屈,她抬起纤细的手腕擦了擦泪水,一下子扑进了陆离的怀里。
“王爷,罗敷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她哭的伤心,双手紧紧环住陆离的腰。
“你在胡闹什么?”陆离终于开口,语气冷淡。
“我……”罗敷哽咽,梨花带雨,甚是娇美,她抬起头看他,却看见了他身后的相思。“你来做什么?”罗敷眼睫上还沾着泪珠,看见相思立马气结怨怼。
相思有一丝尴尬,见罗敷这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来给妹妹赔不是。是我的丫头不懂事。”
“姐姐的丫头不把我放在眼里,莫不过就是姐姐的授意,姐姐现在又何必来假惺惺?”
“不是的,青纹的确莽撞,但是对妹妹却没有丝毫不敬之心……”
“你不要说了,栖梧堂不欢迎你,你给我走……”罗敷咄咄逼人,下了逐客令。
相思的脸一阵青红,既尴尬又难过,正踟蹰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听见陆离冷冷的口气:“本王怎么听说是你的丫头打了青纹?”
相思有一丝诧异,他是从何听来的?
罗敷自小娇生惯养,没有城府,听陆离当着自己的面袒护相思,更加气恼:“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却在背地里暗算我。私下里在王爷面前说尽了我的不是,现在却来假意道歉?分明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话。”
相思摇头,复摇头。
“胡闹。”陆离看向罗敷,他的目光如冰寒冷:“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东陵。”
罗敷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离冷漠的脸,他的寒冷让她脆弱的心彻底的碎了。
“好自为之。”陆离甩开长袍,扬长而去。
相思满腹心思的跟在陆离身后,心里莫名的难过和不安。
“怎么走的这么慢?”陆离转身看她,对上她忧愁的眼睛。
“王爷,罗敷单纯心性,为何要对她这般严厉?”
陆离眯起眼睛打量她,声音难辨喜怒:“你觉得本王做的不对?”
“相思不敢。这件事本来就是误会一场,罗敷赤子之心,不懂得世故圆滑,才惹恼了王爷,望王爷不要怪罪。”她的语气坦然,眼睛像温暖的泉水。
陆离饶有兴趣的偏头看她:“罗敷骄纵,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可是她那般辱没你,你倒不生气?”
相思若有所思:“相思倒是宁愿她这样的真性情,好过口蜜腹剑千百倍。”
陆离没有说话,心情没来由的大好,转过身去自顾的走。
相思见他往慢香堂的方向去,连忙问道:“王爷不回回心苑吗?”
“本王去慢香堂。”
陆离背对着她,邪魅一笑:“因为昨晚有个人哭着说很想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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