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客房,叶柒柒手脚越轻。现代严苛的特工训练让她无声无息的躲过了皇灵敏的触角,顺利的潜伏在紧闭着的叶窗下。
屋里有水声传来,可却依旧让叶柒柒发现了水声掩映下的交谈声。
“爷明天一早真的要去见俞知州?”
皇没说话,想来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因为叶柒柒清楚的听到张忠胜无奈又痛心的叹息声,紧接着是‘扑通’一声闷响,然后才传来了张忠胜鼓足了勇气的劝慰——
“一军主将擅自离军已经是重罪了爷。军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说不定弹劾你擅离职守插手地方政务的折已经摆在了御书房的龙案上。
粮草被劫和的牵连您比谁都清楚,要借此机会踩人、扶人扫清障碍您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卷进去呢,现在不是和对抗的时候啊爷。”
他呼吸急促,语气里压抑着过庞大的焦急,听得叶柒柒心里都是一紧。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难处?帮她,就要提前和如日中天的开战。
街头巷尾都在传颂殿下的英明神武,就在皇打了胜仗的第二天,皇帝褒奖皇和殿下的诏书就贴得满大街都是。
用命换来了胜利,保卫了国土的皇怎么被褒奖都不为过,可在朝中安享平吃香喝辣的爷凭什么也被褒奖?
褒奖的理由还是举荐有功、后勤得力!
粮草都被劫了还后勤得力,可见这个有多得皇帝的欢心。让在外征战数年的皇现在就和殿下对峙……
叶柒柒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连她都知道没有多少胜算。
可……
他们叶家又该怎么办呢?死去的周家四口又该怎么办呢?就因为俞知州是殿下的人,所以就可以指鹿为马,草菅人命?
她心里纠结得难受,双目死死的盯着紧闭的叶窗,不知道想要听见皇怎样的回答。
“难不成本皇还怕了他?”低沉又铿锵的语调,分明是反问句却让人听出了铁骨铮铮。
叶柒柒仿佛听见了张忠胜紧要牙关的声音,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时应该是怎样的心情,仿佛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又酸又涩的皱在一起。
她终究还是欠了他的,如果她不去求他,她不偷他的玉,也不会把他逼到这般以卵击石的境地。
“爷……”张忠胜停顿在那里,半晌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爷不为自己想一想,也总该想想惠妃娘娘,一有动作,皇后和德妃……”
“不知进退,明儿个就给我回军营去。”
“爷……”
咚咚的磕头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张忠胜在死谏。叶柒柒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呼吸困难,疼痛难忍。
过来兴师问罪的她再也听不下去,她觉得多呆一秒她都会死于窒息。所以,她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
紧捏着拳头坐在床上,看着熟睡中依旧流泪的亚楠,眼神逐渐的坚定。
她知道单凭她斗不过有着强大背景的俞知州,可如果没有了皇相助,就算拿出来所有的证据,说通了所有的证人作证,也不过是把这些她好不容易弄来的东西,在更信奉权势和官府的姓面前摆了一下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俞知州而已。
而皇……
如果明天一早传来皇连夜消失的消息,如果皇当面辞别要被她偷走的玉,如果……那她是应该把玉还给他的吧,没有理由让他为了叶家的命以命相搏啊,何况还牵扯出了惠妃,宫斗片看了那么多,她能想象中间的凶险。
“亚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然我们逃跑吧,打晕了父亲,再喂他吃些迷药。等我们去了齐越,再由着父亲责罚。可这样就连你也成了逃犯了,周伯父他们的坟也没人照顾……亚楠,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叹了口气,总是痞笑的脸上有了凄惶的神色。
原本熟睡着的亚楠却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迷蒙了神色看了握住她手的叶柒柒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听到的那些话都不是在做梦,赶忙翻身坐起搂住了叶柒柒的肩——
“小姐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满甘支城的姓没一个不夸柒爷的,那些摊贩个个拿你当菩萨供着,平时鼻孔朝天的小混混一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在城东跺一跺脚,城西也跟着发抖,你还说自己没用,这世上也找不出有用的人了。”
叶柒柒笑得虚弱:“不过是仗着我爹的官威耍威风罢了,如今家里出了事,我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说什么呢?连皇你都请来了,这已经是很了……”亚楠突然就愣在了那里,半晌后才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柒柒问:“皇又改了主意不肯帮我们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是的。”叶柒柒赶忙解释,将今晚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和亚楠说了。
亚楠听罢,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才紧紧抓住了叶柒柒的手,叹道:“都是各人的命,爷就算不帮,咱们也怪不得他,小姐别想了,睡吧。亚楠总是要跟着你的,就算是上断头台,只要你不抛下我就好。”
第二天一早,当叶柒柒和亚楠在餐厅看见已经在优雅用餐的皇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们战战兢兢的用过早膳,神情恍惚的等着皇告别。却等来了皇往她头上敲的一记爆栗:“睡傻了?不去知州府了?”
去知州府?不是告别离开要玉佩!叶柒柒高兴得想跳起来,嘴里却苦得难受。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皇,俊俏得令人心疼的面容,结实得让人以为无所不能的身姿。
看着看着,心里就又疼又涩:“谢谢你爷,我会报答你的,一定。”
这是真心的谢意,发自内心的想要报答,哪怕是要用她的生命。可听在皇耳里却是苦涩,发生了周家命案,叶柒柒就再也回不去那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模样了吗?或者,她是和自己划清了楚河汉界,用这种礼貌和规矩来隔阂清他们之间的距离。
“走吧,不早了。”
爷率先离开,叶柒柒也飞快的拉着亚楠跟了上去。
赶到知州府的时候,俞知州已经带了一干人马大张旗鼓的排队跪迎,一看见皇就像看见了亲祖宗一样,又是磕头又是媚笑,满口的歌功颂德更是听得人生厌。
可皇却淡定得很,好像这一切原本就应该发生一样,就算俞知州明里暗里的宣扬原本应该守着军队的皇出现在这里有多不合时宜,他也一样没有露出丝毫能让人窥探了情绪的表情。
当然,行军打仗的人不惯与人奉承,所以,还没有走回大厅,皇就很不给面的开门见山起来——
“听说昨天俞知州处置了几个假冒朝廷官员的犯人,冒充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还请俞知州详细的说说当时的情景,也一并拿出了假扮朝廷官员的证据。”
来接驾的官员个个瞠目结舌,俞知州看着皇身后,和叶柒柒站在一起的周亚楠,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为了朝政皇可真是鞠躬尽瘁,下官佩服,厅里已经备好了水酒,还请爷赏脸,准下官先为爷接风洗尘。”
“说事,证据。”
冰冷的语调才刚落地,张忠胜就把着腰间的钢刀走到了俞知州的身侧,就那么金刀大马的一站,已经骇得俞知州不敢再敷衍。
可心里再慌,也不敢去搭这个茬。
假扮朝廷命官,至少要有官印、官服、以及伪造的任命书。周家不过是化妆成了叶县令及家眷的模样,让他去哪里找这些证据?
可周家假扮朝廷命官的罪名不成立,那他就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这是要抵命的啊!
俞知州抹了额头上瀑布般的冷汗,余光扫过女扮男装的叶柒柒身上,灵机一动就想出了计谋来。
“昨儿个府上遭了贼,好些东西都丢了,周家冒充朝廷命官的证据也在其中。下官失职,还请皇降罪。”
他跪倒在地,一副战战兢兢的惶恐样,可眼风往边上一扫,官员们就全都跪了齐齐磕头作证:“皇明鉴,昨晚知州府遭贼,全城皆知。”
去你娘的全城皆知,听说过贼去偷死人的犯罪证据的?
叶柒柒正要发作,皇冰冷的脸上却是荡开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他伸手拉回要往俞知州面前冲的叶柒柒,平稳的道:“死无对证,证据被偷,好像也真的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俞知州松了口气,赶忙讨好的道:“皇英明,下官兢兢业业、奉公守法断然不会出差错的。等证据追回一定送去给皇过目。”
以防皇咬着不放,又赶忙抛出了另外的橄榄枝:“下官常驻芙蓉城,是得了粮草被劫的消息之后才赶过来调查此事,这么写时日,也有了些眉目,还找到了一些有利于叶县令的证据,虽说钦差大人天后就到了,可爷在此怎么也应该先给爷汇报。”
皇点头,率先朝屋里走去。各命官赶忙跟上,叶柒柒紧捏着亚楠的手,也跟了进去。
可她心里却是疑惑得很,俞知州主动提起此事,是做好了舍弃王大仁的准备放叶家一马呢,还是挖好了其他的陷阱。
还有周家的事呢?皇真这样就让俞知州搪塞过去?四条人命,就这样算了?她又想起了张忠胜的话,俞知州是殿下的人……
殿下,叶柒柒垂头跟了上去,紧捏成拳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又重新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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