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停在一片郊野处,药味到这里就中断,眼前是一座高山。
偌大一座高山,让我去找一个对手。这无异于让一个人在一间三百余平米的房间中去找出一颗芝麻,而且还是一颗会动的芝麻。
心中一声冷笑,若这个人是他的话,那么我不用多想,直接行动便是。
只见黄衣女子提起轻功,脚步凌空虚跨,身影在树梢上面连着几踩,人已经到了半山腰。那飞腾的身影,形态如纸鸢般轻盈,似飞鹤般快捷。
不禁让人叹一声: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
黄衣人影直奔半山腰西南方向。
越接近那个方向的,一股死亡中又夹杂磅礴生机的气息越浓。
这气息对旁人说来,也许是极淡的,但是对于身为异术者的我来说,这味道却是那么浓,浓到让我的五脏六腑都隐隐抽痛起来。
距离那个气息中心百米米远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站在那个地方,我开始等。
我并没有等多久。
前方不远处,许多黄叶开始无风凋零,似是自然脱离母体一般,纷纷下坠。
黄叶下落得太繁,以至于将黄叶背后的景象遮掩得模糊不清。那些下坠的黄叶从远处一路铺陈到距我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纷纷黄叶落尽,一个身影显现出来。
在黄叶中显露出来的身形,形貌似少年,但是那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似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人的精神魂魄完全吸纳,不留下任何生机。
“弑魂无极,果然是你”。
眉目冷,声音寒,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兴奋与颤抖。
“本尊亲爱的布偶,再次见到你,本尊很高兴。”
弑魂无极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嘴角向上微微翘起,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想不到这个能够做局来将天下武林人都骗了个尽的大骗子,竟然还有说真话的时候,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世间能够让教主高兴的事,想来是极少的。叶某人能够让教主高兴,非常荣幸。只是不知叶某人有什么值得让教主高兴的地方,还望教主指教指教。”
这话,说不带嘲讽,那是假的。叶某人对看不惯的某人越发尊敬的时候,就是心里面对这人人品越不屑的时候。
我一贯遵循死者为大的原则,所以对于死人,不管他是我的亲人还是仇人,我一般都表现出生者对死者应有的尊敬。
所以对弑魂无极,我给他他应该享有的待遇。因为,坚持自己的原则与行事规则,一向是叶无颜的风格。
“你的功力长进不少,看起来也不那么像是你自己修行得来的。应该是抱朴子那老头儿传给你的吧?既然这样,看来抱朴子那老头儿死得也差不多了。”
弑魂无极嘴角轻嘲,眼中带着五分满意。
“抱朴子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徒弟叶小风了?”我帮抱朴子把话接了下去。
“你现在的实力,本尊很期待。但是你现在远远动不了本尊,若你现在与本尊交手,本尊若是一不小心把你给送进地狱去了,本尊还要去地狱把你的魂儿给找回来,这多没意思。”
“什么意思?”我眸光一缩,紧紧盯着弑魂无极那张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脸道。
“某人喜欢你喜欢得紧呢,你若是死了,某人会不高兴呢。
本尊的玩偶也不能死得那么快不是?死了后,谁来陪本尊玩游戏呢?”
弑魂无极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怪异,带着微微酸涩,带着嘲讽,带着疯子一般的逻辑。
“宗周在哪里?”
“这么关心他?”弑魂无极不答反问,一双眼睛里盛满嘲弄。
“你是他的师父,他在你的手里,我虽然不放心,但是不得不放心。他与你的关系可是比我与他的关系好多了。”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就没有必要见他。”
“为什么?”
“把话说明白。”
“教主心中不会不明白。”
“敢这样与我说话,看来你是打算听我真话了。你可知道,听我真话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是怎样的”
“叶某人才疏学浅,没有专门研究过教主的性情嗜好。”
“孤身向黄泉,血溅三千,无一幸免。”
“教主,此话谬矣。”
“你不相信?本尊不介意此时动手来亲自向你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阵头疼,弑魂无极的性子果然是阴晴难定,难以揣度。
前一刻口口声声倔强着,死活不肯与我动手,下一刻便会因为一句话就对我宣战!
“教主,叶某人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话语的内容,但是这样的说话的风格可不是你的风格。这样的威胁,叶某人闯江湖的时候,一天要听上三道。”
“你在嘲讽。”
弑魂无极这句话没有带着他一贯嘲讽的笑意,而是走向另一个极端,带着层层的寒意。
“我只是想要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对宗周下杀手。”
“哦?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宗周下杀手了?”
“那三个鬼影身上的气息,带着你身上异术者的气息。那颗三毒树树叶上的困龙阵,也是你的手笔。”
“娃子,以前本尊一直觉得你不笨;现在的你,倒是让本尊觉得聪明起来。”
“教主过奖。既然教主现在觉得叶某人有资格与教主谈话,那教主是否能够告诉我,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对宗周下死手?”
弑魂无极说我聪明,他的意思不过是说,现在的我有资格与他进行正常的交流罢了。
弑魂无极这种人,不喜欢蠢人。这种人,品味怪异到连说话的对象也要是符合他胃口的人。弑魂无极的性格,诡异到让人发指。
弑魂无极眼神一冷,寒声道:“那天晚上,他的身上带着女人的气息。”
“所以教主很愤怒?”
“罪魁祸首是谁?”
教主很愤怒,看来后果真的很严重。现在都要追到罪魁祸首身上去了。
“不知教主为何对此事这般上心?”
“他看上了女人。这一点,让本尊无法容忍。他可以一再挑战本尊的极限,我也多次为他破例。可是他那天竟然挑破了我最后的底线,本尊已不打算容忍下去。”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惊。
“你把宗周怎么样了?”
“本尊现在还舍不得让他死。”
“那你什么时候舍得让他死?”
“敢背叛我,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待哪一天他受到的惩罚足够洗清他身上的罪孽的时候,我便赐他一死。”
“若是教主等不到那一天,岂不是可惜?何不现在就赐他一死?”
“你在挑战我的威严?”弑魂无极身上已散发出淡淡的杀气。
杀气虽然淡,但是从弑魂无极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从来不是简单货色。只见弑魂无极身上杀气所过之处,树干上已留下纵横的伤口,树叶更是纷纷掉了一地。
“教主漠视他人的生死已成了习惯,经常性的将自己的残酷风格赠给别人。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教主偶尔受到一点相同的回报,也是一种乐趣。人们都说,人类对于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觉得极好的,那么,不知这样的风格,教主可还喜欢。”
很多人将自己身上的缺点看得比他老娘都还要亲切,不知道当别人将相似的缺点暴露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是否还会觉得那缺点那么亲切?
很多人将自己的性格强加到别人身上的时候,得到的优越感,自豪感,因为别人似乎在按照自己设定好的路线走。
能够将他人控制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会极大地满足对权势的虚荣心。
可是当有一天,当别人将这样的方格原封不动地回馈给他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还能依旧感到自豪,依旧优越?
弑魂无极,别人怕你,叶无颜可不怕你。挑战你的尊严,我不介意多来挑战两回。
“看见那女尸没有?”
此时此刻,我方才明白那摆放在宗周床上的女尸的作用何在。
“看见了,不知教主赋予了那女尸什么使命?”
“想要上我徒儿的床,下场就是那样。若是那女尸形状还不够恐怖,我还有更好的存货。”
我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心里却是寒到极点。
那些想要爬宗周床的女子,可都是那具干尸的下场?
这是震慑,更是威胁。
“为什么?”
“因为,我的徒儿,永远只能是我的!”
极度的占有欲从那句话当中蹭蹭蹭地冒出来,将所有的人都隔绝在他和宗周的外围。
弑魂无极,你特么就是一个变态!
“弑魂无极,明天三更时分,就在这座山山顶上面,我约你一战。”
此时,我出口的生硬竟似寒冰一般,冰冷得瘆人。
“你现在还没有实力与本尊一战,不过,若是你为了他要与我一战,那本尊奉陪到底。到时候,本尊定会送你一个大礼。那份礼物,应给不会让你失望。”
“不是为了他。教主欠叶某人的,在这里。”说罢,我抬手指向我左脸上的那个桃花印记。
弑魂无极嗤笑一声,“看来你的心已经碎了一半,可惜,还剩下一半。
本尊可以慷慨提醒你一句,当你的心完全碎了的那一天,你还有五分机会打赢我。现在,你没有丝毫机会。”
弑魂无极话语耿直,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是绝对的强者。
绝对的强者面对弱者的时候,他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缺点,因为他根本就不怕自己的弱点暴露。即使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弱者的面前,弱者对于这个弱点也没有力道去下手。
绝对的强者,绝对的自信!
可惜,居于高位太久,天下无敌太久,他或许忘了一个事情——
世上有一个词,叫做逆转!弱者的逆转,往往带着新生的磅礴力量。
“叶某人很期待教主口中的礼物。”
不管你说得多么恐怖,这一战,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