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墨没有去阻拦他,她的身体慢慢往下倒去,她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抱着自己。被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了冷风,再次将蜡烛吻灭,可她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夜凌君他回头看向那整个皇都最后的亮光,在一瞬间熄灭。他苦笑,今后,不会在有任何一盏灯为他而点了。他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他本意。他只是被酒迷昏了头,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的。但他并不想道歉,伤害已经造成了,再多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受到伤害的人回想起那不悦的往事。
倾墨此刻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自己确实是说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如果,他是把自己送给别人,那别人对她做那样的事她可以丝毫不反抗,因为她对别人根本没有感情,只是一种利益关系。而他不一样,倾墨为他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她不奢求他回应给她太多,但她不希望他用这种办法来折磨自己。对他的吻,她不可以若无其事的接受,只是因为自己爱他。
越是深爱,越容易受到伤害。
季王府
“爷,你回来了!”高晨在府外撑着一把伞,等待着夜凌君。
“嗯”夜凌君接过伞,走进季王府。他本可以直接飞入房间,可这季王府,他除了高晨谁都不信。他必须时刻提防着那个冷血无情的帝王,他必须把自己保护起来,因为,他还要报仇。
夜凌君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踏进浴盆之中。
袅袅的雾气笼罩着,依稀看的见他强健的肌肉,漆黑的长发在水中浮起,四处游荡。夜凌君阖目养神,一想到刚才她的眼泪,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索性起身,随意拉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披上,叫了屋外的高晨。
“爷,有什么事?”高晨恭敬的跪在夜凌君面前,他看见夜凌君斜靠在座椅上,微微阖目,十分慵懒。
“夜凌云有什么动静。”夜凌君没有看他,他一向如此。
“没什么大动静,就是经常去倾舞阁找徐倾墨姑娘。”高晨抬眸看他,他的袍子有些滑落,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肤,但他没有感觉他所遗落的春光。
他只有在高晨面前才会放松警惕性,因为高晨是他在九岁时流浪时遇到的,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自己一直很忠心。
高晨看着,竟有些脸红,他夜凌君实在是太迷人了。他再次燃起了把夜凌君卖到倾舞阁去的冲动。
“小高,你从今日起,你去倾舞阁吧!”夜凌君换了一个坐姿,没有看高晨。
“是要去监视夜凌云吗?”高晨有些奇怪,夜凌云虽然是他们推翻景文帝的一个阻碍,但他过于冲动,根本成不了气候。那夜凌君怎么可能去监视她呢?
“不是,去保护徐倾墨,怎样做你知道的,我不想让她知道!过几日,回来陪我去梅园。”夜凌君松了一口气,留给高晨一个背影,他知道,这样要安心一点。
高晨对他的态度苦笑,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有点担心,夜凌君可能动了情,那样对计划很不利。
倾墨在冰凉的地上睡了一夜,一直保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
阳光一寸一寸照进来,照在她瘦小的背上,她的脸惨白惨白的,一双眼睛瞪的很大,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哎呀,我的傻丫头,你怎么睡在这里了!这要是病了怎么办!”兰姑进来找倾墨说话,就发现她躺在地上,脸上还有点泪痕,让她看了很心疼。
倾墨没有答应她,就只是将她抱的很紧,她不想哭,可眼泪却一次又一次划伤脸庞。
兰姑紧紧抱着她,她对待倾墨像对待女儿一样,此刻,自己的女儿受了伤,她自然要好好安慰她一下。
“乖,先到床上去,地上凉,一会害了风寒。”她的身体,很轻,连兰姑都心疼。所以她不费力气就把她搬到床上,细心的给他掖好被角。爱怜的看着她,给她一个微笑,告诉她,我一直在你身边。这种话,不需要说出来。
“小倾墨,你起了没有?快来,我给你带了很美味的东西,不容错过噢!”兰姑最担心的人终于还是来了,兰姑看着倾墨不安的模样,笑着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转身下楼。
“齐王殿下来的可真早,这倾墨有你关心,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兰姑对于夜凌云其实很喜欢,因为她看的出,夜凌云是真的关心倾墨。
“兰姑这话说的,遇到她,才是我的福气,虽然她还没答应我,不过我一定会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和我走!到时兰姑不可以不放人哦!”夜凌云知道兰姑对于倾墨而言,就想当于是她娘亲。所以,对于未来的丈母娘,他一定要讨好才行。他还恭敬的敬了兰姑一杯茶。
“若你真发动了她,我一定给她把嫁妆都办好,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兰姑接过他的茶,笑盈盈的答道。
“这可是兰姑你自己说的哦!到时不可以反悔的,我家倾墨呢?”夜凌云做势要往楼上走去,被兰姑一把拦下。
“齐王殿下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她有些不舒服,在休息。”
“她不舒服!怎么了,有没有去请郎中,没有的话就快去啊!”夜凌云一听到倾墨不舒服,就乱了阵脚。兰姑看到如此,更加喜欢他了,他是真心真意的对待倾墨的,倾墨能有一个好归宿,自然是她想看到的。
“齐王殿下放心,她只是一点从小的顽疾,休息两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那个兰姑,你以后不要叫我齐王,齐王的,感觉好疏远,你以后叫我凌云吧,或者云儿也可以。”夜凌云微微嘟嘴,表示他的不满。他可没有把兰姑当外人,要兰姑拒绝他,就有点矫情了,她笑了笑,答应了夜凌云。
“兰姑,我还有事,你记得告诉她我来过,等下朝后我在来看她!”夜凌云的模样有些着急,他不能在此时把王位往外送啊!
“凌云,你下朝还是不要来了,她估计还没好,需要静养。过几日你再来看她吧!”夜凌云对这个称呼极为满意,但对她说让自己过几日再来,就有些不高兴。但为了倾墨的身体,少见她几次又如何呢!
“好”夜凌云翻身上马,对着兰姑甜美一笑,扬起一阵尘土。兰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
倾墨睁开眼睛就看到兰姑慈祥的脸庞,她好像睡着了。她笑了笑,刚想起身就感觉全身无力,于是重重的摔在床上。
兰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醒来后便发现倾墨一脸痛苦的表情。
“倾墨,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兰姑拉着她的手,又是摸额头又是掖被角的。倾墨心里有一阵暖楼缓缓流过。
“我没事,不用太担心。”倾墨的气息很微弱,一张脸又白到不行,叫人怎么相信她没事。
“倾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地上睡着了!”兰姑用她掌心的温度呵护着倾墨宛如冰块一样的手。
“兰姑”倾墨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如母亲一样温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自己对夜凌君的感情,她不想因此让人去打扰到他,虽然她知道别人打扰不到他。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就是,我觉得,凌云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到时可不要负了人家。”夜凌云果然将兰姑打动了,都开始帮他说话了。
“兰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好人,可是我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倾墨并不是不知道夜凌云喜欢自己,可毕竟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是季王殿下?”兰姑猜测着,没有什么依据,就只是以前倾墨问过自己一些关于他的事。
倾墨没有说话,她只是好奇,自己应该隐藏的很好啊,兰姑都能猜到。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抬头看兰姑。
“倾墨,他,你怎么会喜欢他!我的傻丫头,喜欢他根本不可能幸福!”兰姑对于夜凌君其实没有太多了解,只是,那个孩子的冷傲一直是她所钦佩的,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把倾墨往那个冰山送。
“兰姑,我累了,你先出去吧。”倾墨翻了一个身,留给兰姑一个瘦弱的背。
兰姑给她掖好被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倾墨,过几日凌云会来看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兰姑说完,有些替夜凌云不值。
倾墨并不奢望他能给自己幸福,她真的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而已。
“小倾墨,你到底是怎么了呀!到底有没有看郎中?”夜凌云一连好几日都来找倾墨,却每次都吃闭门羹,但他好像吃上瘾了,每日准时报道。
倾墨坐着床上,看着一直未关的窗户,她每日都会擦洗,以防他来后落下的灰尘和窗户上的融到一起,自己分辨不出。
可是,她每日清洗时,除了被风吹落的枫叶,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他若是来了,他身上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也骗不了自己的鼻子。
对于夜凌云,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三个人,注定要有人受伤。
“小倾墨,你是不是闷坏了?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好不好。”门外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站在哪里,他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让人感觉,是带倾墨去见未来婆婆。
“我不想去,齐王殿下自己去吧!”倾墨淡淡的拒绝了,她现在需要慢慢远离夜凌云,自己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错过了其他的好姻缘。
“你不去的话我又有什么去的意义呢!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学习练剑的地方呢,去拜祭一下他的娘亲呢!”夜凌云失望的往下走,兰姑看到,知道他一定又被倾墨拒绝了。
“凌云,你看他拒绝你那么多次了,这世间好女子多了去了,不如兰姑我给你在介绍几个更好的吧!”兰姑知道倾墨是铁了心要喜欢夜凌君了,她当然舍不得夜凌云那么专情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受到伤害。
“兰姑,你不是很支持我的吗?你放心,我自遇到倾墨,就认定了她,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夜凌云向来就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此刻,兰姑的话无疑不是把他伤了。
他自知自己可能得不到倾墨的欢心,也自知自己配不上她。但他一直自我安慰,他认为,只要倾墨身边的人都被他打动,那倾墨一定会多看他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兰姑亦是急了,到了她这个年纪,最忧心的不就是儿女的婚事吗?儿孙满堂,谁不想要。难道要等老了以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临死亡。
她知道她没那个本事劝动倾墨,她自己是把夜凌云看做一家人的。既然做不成女婿,那当儿子还不是一样。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她这个做长辈的总想管管。
“兰姑,你就不要赶我嘛!”夜凌云知道兰姑是为了自己好,但倾墨是他所追逐的人,也是他喜欢的人,他自不会放弃。他走到兰姑身后贴切的给她捏着双肩,还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大男孩。
“真是怕你了,你啊,就和倾墨一样,都是下定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会来!”兰姑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他扬起了阳光般的笑容。
“只要打动了兰姑,就一定可以打动倾墨,我一定会成功的!”夜凌云在心里想着,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一定可以的。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吗?走吧。”倾墨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挑金丝翻云上裳,上面的花一朵比一朵还要逼真,下着一条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锦缎一般的黑发用一根简单点簪子轻轻束起,俊美的脸上虽略施粉黛,但终盖不住她脸上透着冰凉的白。病如西子胜三分,大抵也是如此了。
“可你的病怎么办?”夜凌云看到她出来,别提有多高兴了,一时激动差点没把兰姑的肩捏出伤痕来。
“无妨,走吧。”夜凌云看到她单薄瘦弱的身子,害怕一阵风就把她吹飞了。他解下他的披风,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放心的让她上马。
马蹄飞扬,溅起尘土万千,但由于马速飞快,所以倾墨的衣衫上没有沾到一点灰尘。
兰姑看着他们逐渐变小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长街尽头。无论倾墨是想开了,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她都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
马在一座小院前停下,倾墨抬头看门上的字,很明显因时间远久而导致上面的漆有些脱落,但依稀看出那两个字——梅园。
倾墨跟在夜凌云身后,来到了小院的一个花园里,这里虽名为梅园,但却没有半枝梅花,有的,是满地的金菊。此刻正值秋高气爽的季节,也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
她一身蓝衣,站金黄色的秋菊倒使那些惹人怜爱的菊花暗淡无光了。夜凌云则静静的欣赏着花,亦欣赏着人。
倾墨此行并不为赏花,而是为了赏人。赏一个她多日未见心中挂念之人。
“你不是要带我见一个人吗?”倾墨试探性的问着,她知道,如果让夜凌云知道自己喜欢夜凌君,那后悔一定不堪设想。
“往这里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练剑的地方。”他作势要牵倾墨的手,却被倾墨灵巧的避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尴尬极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自我安慰,他还有机会的。
“先去祭拜一下你要祭拜之人吧!”倾墨幻想着,他可能会在。不过见到了又如何,自己真的很没用,什么都不能帮他。
“好,跟我来吧!”夜凌云苦笑了一下,带着倾墨绕开大路不走,反进去一条幽静偏远的石子路,倾墨对他的行为甚是不解。
但他却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前面替倾墨挡去荆棘丛。仿佛,他已经走过很多次了。
终于,夜凌云停了下来,倾墨发现,他们沿着屋子绕了半圈。
夜凌云的目光定在墙面上的一个小孔处,眼里有些哀伤。
倾墨好奇的走上前去,往里面一看,就被吓住了,那里面的人。试问世间除了他,谁还能将蓝色穿的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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