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倾墨,有没有想我?”夜凌云亲昵的叫着,仿佛他和倾墨有多熟似的。倾墨没有反对,对于她而言,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根本不重要,他爱怎么叫就随他吧。
“今日怎么来的如此急,连衣服都没换,发生了什么事吗?”倾墨喝着茶,她不知要如何去和夜凌云说话,她只有在夜凌君面前,才会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她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夜凌云也会说的,还不如早点问,和他有关就听听,没有就问其他关于他的事。
夜凌云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倾墨,还特意将对于景文帝不立太子的不满表现出来,但他故意没有告诉倾墨夜凌君的冷静,将他维护龙阳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
为何?因为他夜凌云嫉妒,他害怕倾墨会喜欢上夜凌君,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就因他为倾墨当过伴奏,就让他羡慕不已。所以,他尽可能的抹黑夜凌君。
“齐王殿下以为,你与季王殿下,谁更具有帝王之才?”
“不好说!”夜凌云的语气里有些不服气,这是他不愿面对的,其实他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但在倾墨面前,他不想撒谎。
“噢!为何?”倾墨将微闭的双眸张开,夜凌云的回答让她很意外。
“论身份,他不如我,论相貌,他和我不如我,论武功,他不如我。”他一个劲的说着,仿佛夜凌君什么都不如他!
倾墨微微一笑,她上下打量着夜凌云,人家夜凌君长的哪里不比他好看啊!
“其实,应该是我不如他!”他的话勾起倾墨的兴趣,她认为,夜凌云一定会一直夸自己,贬低夜凌君,可没想到他居然说自己不如他!
“说来听听!”倾墨眉眼里有些得意,怎么说夜凌君也是她看上的人,听别人夸奖他自己当然高兴。
而只顾着得意的她没有看到夜凌云看她的眼神,觉得倾墨此刻不应该有这种眼神!
难道是自己平常太过张扬跋扈,夸别人一句就让她感到奇怪,看来自己以后要改一下这个坏习惯。
“我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从小就没吃过苦,他们待我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母后给我请了整个大炎最好的先生教我读书,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我武功,还请了最有名的人来教我琴棋书画。母后说,一个帝王家的人,就必须样样精通!当然,我没做到,我觉得那些抚琴作画,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就都没学,一心钻研剑术,到了现在,除了剑法超群,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二哥就不一样了,他文韬武略,都是难得的奇才。而且他待人接物都很和善,可惜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我记得,他去世的时候…………”
他方才说的,倾墨一个字都没听,既然和他没关系,自己又何必浪费时间来听他说呢!
“齐王殿下,你不是说你不如季王吗?哪里不如?”倾墨直接切入主题,他不说,就自己问。
沉浸在越王去世哀伤情调里的夜凌云听到她的问题暗自沉思。然后,他以一种心态来解释倾墨的所作所为。
倾墨她看见自己伤心,很不忍心,想利用转移话题来安慰自己。她知道自己仰慕的男人不如别人,想知道那个季王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把她喜欢的人比下去!
(这齐王殿下想的也太多了吧!)
夜凌云如此想着,竟眉飞色舞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不如他,你不要多心,想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身体不好的话我会心疼的!”他爱怜的看着倾墨,语气十分温柔。
倾墨强忍心中把他杀了的冲动,手紧紧的捏着衣角,她只希望他快说!
“我是六岁开始学习剑术的,母后本打算我**岁再学的,是父皇说早学早成才。我师傅是个江湖术士,父皇给他安排了一大间屋子,还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作为练剑的训练场。那个地方并没有在皇都,我母后本来都说不让我去了,但我却自己坚持要去。父皇就为我打造了一把佩剑,我得到了剑就兴高采烈的跟着师傅去了。”
倾墨苦笑,他依然在说自己的事!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没有师傅,没有训练场,甚至没有剑!我本来一直不知道他,是有一次师傅没来,按理要去上先生课,我就逃课了,然后我就来到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他就住在哪里,那个房间,都没有我养狗的地方大,居然还住了十多个人!
我听说,哪里是历代妃嫔不受宠后,就被送到这里。
他在哪个巴掌大的院子里拿着树枝挥动,我嘲笑他,他仿佛从小就是那样冷静。
“喂,你哪来的,拿根树枝干什么,耍猴戏吗?”幼年的我穿着一身锦袍,而他却衣衫褴褛,与我形成很大的对比。
他眸子里折射出点点杀机,让人感到寒风刺骨般的痛苦。年幼的他,还没有学会把心情藏起来,那时的我,自然也没有此时如此精明,只知道我惹他不高兴了。
“喂!我们比试比试,你用你的‘剑’,我用我的剑,如何?”他没有回答,那是的我根本没想过剑与树枝的差别,我认为都一样。自以为是的我以为他是瞧不起我,于是我就拔出剑向他刺去。
他将身子一斜,锋利的剑身与他擦肩而过。他没有要和我打的想法,也就没有做任何反抗。
我继续拼着蛮力,没有套路的往他身上砍,他每次都轻而易举的避开我的攻击。
我累的大汗淋漓,他却像个没事人。
“吃饭了!”房间里传出一位老妇的声音,我不由奇怪,他的娘亲的声音听起来好老!然后我又听到几声咳嗽,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我就猜想,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照顾他母亲的下人。
我很快就没心思去管了,继续挥动我的剑,想在他身上留下几个窟窿。
他也不在一味忍让,挥起树枝,挡住了我的进攻。我刚想从来,就发现自己的剑被他控制住了,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拔不出来。
他突然双手一放,我的人和我的剑就直直的躺在地上。我摔的不轻,但我并没有哭,我站起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依旧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连头都没转一下。
房间里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让我感觉好像是自己以前得的哮喘,我想,我要救这个人的娘,然后和他比剑!最好让他教我剑法。
小小年纪的我已经会利用我的权势,在太医院找到了药,我兴高采烈的抱着药去找他,连我师傅哪里都没去。
“做什么!”他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冷漠,但我对此并不在意。
“这是药啊!这个,一天用冰水浸泡五个时辰,在用大火熬三个时辰,用小火熬一个时辰。饭后就吃,专门治哮喘的,很有用的,我之前就是吃这个才吃好的!”我说着,脸上挂着甜美的笑,但我并不知道,这种笑,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他的心想必是被我的温暖融化了,他颤抖着接过药,对着我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转身兴奋的跑进屋。
我隐约听到屋里的人说,我的药很名贵,我开心极了,因为太医院的人没有骗我。
我带去的药很有效,他母亲的病渐渐好了起来。他母亲说要好好答谢我,但我没什么想要的。
我经常得到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和很多很美味的东西,我都会去找他,和他分享。
“喂,我叫凌云,你呢?”我和他交往数日,但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我叫凌君。”夜凌君弱弱的回答着,那时的他很胆小。根本不像我,开朗活泼。
那时的我们也没有对各自的名字想太多,只以为是一种缘分,根本没想到我和他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凌君,你的剑法很好,却没有剑!我这把剑看起来和你挺配的,我把它送给你吧!”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吃着夜凌云带来的糕点,我突发奇想的赠剑。
“可是,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要!”他淡淡的拒绝了,他认为自己欠了我很多了。
其实是我欠他很多,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熬过那些无聊的日子。
“你难道不喜欢?”我拿着剑在他眼前晃动,上面镶嵌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微微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头。
“拿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大哥了,如果有什么人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我将剑强行塞到夜凌君手里,很信誓旦旦的说。
“明明我比你大!”他也不在拒绝,接过剑细细观赏着,我比他小,他自然知道。
“不管了,反正你就是我兄弟就对了!”我亲昵的搂着他,那是我第一次拥抱一个人。
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不适,询问时才知道,自己碰到他的伤口。
我吃惊的发现,他身上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都是他自己摸索练剑之术时,伤到的,幸亏他没有剑,不然他身上早被他自己弄的体无完肤了。
之后,我有师傅的课就去上课,然后再把师傅所说的基本功教给他,他也把自己钻研出的剑法告诉我,我的剑术突飞猛进,连师傅都对我夸赞不已。而他听了我的方法,他也不会伤到自己了,而且他现在有了真正的剑,功力更加在我之上了。
之后,之后……”夜凌云用手捂住脸,仿佛想要掩盖住上面流淌着的泪花。
“然后呢!”倾墨已经快要哭了,她曾经想过,也许他的身世会很惨,但没想到……
夜凌云深吸一口气,倾墨从他那张以前目中无人的脸上察觉到了他的忏悔。
“之后,我母后突然来看我,发现我的佩剑不见了,我告诉她我送给了凌君,当时她一脸不可思议。我还告诉她凌君的母亲有哮喘,母后让我好好照顾她!她说,她能瞒到今日也确实不容易啊!我当时没听懂。
一次,我去送药,我和他在院子里练习剑术,突然听到照顾他们的宋姑姑大叫了一声,我和他前去查看时,他的母亲已经七孔流血而亡!原因,就出在我送去的药,那里面混杂着剧毒!
那时我还不到七岁,我亲眼目睹了他娘死在我面前。我从那之后便失眠了,每一天,他娘都浑身是血的来找我,要我偿命!
我一天比一天消沉,他并没有来看我,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母后告诉了我他的身份,我开心极了,原来我和他是真正的兄弟。我想告诉他,可是,父皇不知为何,突然就来把他带走了,说是他要为他的生母守孝,要送他的母亲上路!
我见到了他,他明明才八岁,先是住在那阴冷潮湿的地方,后又要受颠沛流离之苦。
他并不愿意理我,他眼中没有半点颜色,我叫着他的名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但我却感觉到他是那么的陌生!
于是,他在一天之内,长大了!
他走的时候,对我说,夜凌云,我要你血债血偿!
无论是他的话语还是他的眼神,都深深的把我伤透了。他的母亲,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想解释,可他根本不听,而且他也听不到。
我不知道在朝阳殿外跪了几天,只知道父皇他根本没管我。我昏倒在朝阳殿外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我就知道,求他,没用。然后我就去求我母后,母后不答应,我已死相逼,她始终是我母后,舍不得我吃苦。可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毕竟他也是一个孩子,可是他的娘却……
他十岁那年,终于回来。我以为我和他,会恢复到以前,可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他了。他亲手将我送给他的剑折断,并说从此决不执剑!
他无法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于是,我们都选择了逃避!他没有在碰剑,而是钻研于修身养性。而我,也疯狂的练剑,那怕自己身上布满伤感,我也不在乎。
之后,我心灰意冷,决定将自己锁起来,是二哥,他就像当初我融化凌君那样,将我深锁的心门打开,他告诉我,只要我努力,就能让凌君原谅我。
可是,我也同样很怕,害怕二哥会像凌君那样。我的担心,偏偏就验证了。
二哥才倾寰宇,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在二哥九岁时,就已经有人推荐他当太子。
认为自己还很年轻的父皇觉得他们是对自己的江山图谋不轨。于是,就将二哥杀害了!父皇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我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的。
母后告诉我,我不能和他和好,因为那样,父皇就会把我们都杀了,只有我们相互斗争,他才会不管我们。看我们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我一直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直到母后因过分内疚,以死谢罪。她才告诉我,当年下毒的人,是她!
我恨极了我自己,他永远不可能原谅我了!
而我,也永远不可能原谅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我最好的朋友不会恨我,如果没有他,最关心我的二哥不会死,如果没有他,母后也不会自杀。所以,我要报仇,我要亲手将他推下王座,我要亲手让他看看,他的无情,最终可怜的人只有他自己!”夜凌云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红起来,他眼中布满对景文帝的怨恨。
倾墨被他的正经吓了一跳,她知道,夜凌云是个说到做到之人。
她打发了夜凌云,在窗前苦苦冥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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