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馆,白二夫人授完课后说了件事,“再过两日束休前校考一回,查看课下众位是否有好生复习,答的不好的……”
白二夫人的话没说完,堂下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纷纷苦了脸。每日五十个大字的功课已经折腾的够呛,哪里还有时间温习那些大字的注解含义,这分明是为难人。
可即便白二夫人是有意为难,众人也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呛声的,白二夫人果决的性格众人都有所领教,敢跳着唱反调的,直接撵出敝野山庄便是。
馆祥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起来,大约都在为几日后的校考担忧。
元娘也跟着着急,她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五娘。
“你之前耽搁了十多日的功课,后面我的笔记想必你也没时间看,先生校考必然有先前的课程,这可如何是好?”元娘一张小脸急的皱成一团,五娘看在眼里,笑着用指尖舒展开那几根褶皱。
“大姐不必担忧,我每日都有抽少许时间习,等到校考那日也的差不多了,不碍事的。”
“果真?”元娘紧皱的额头瞬间舒展开来,紧绷的小脸也松了不少,“倒是我白白担忧了,没想到我的五妹妹这般勤奋,偷偷的就将先前的功课补上了。”
元娘打趣,五娘羞颔,姐妹俩闹成一团。
娘从旁边过时冷哼了一声,携着里和县主趾高气昂的走了。
元娘和五娘只当没看见,继续打闹在一起。
白二夫人先前的讲课五娘其实是没看的,只是为了安慰元娘所以才有那一说。白二夫人讲课虽精妙,也不过是字意上的讲解,这与五娘前世所大相径庭,所以她也没花多的时间在那上面,反而着重精于书法。
凭着前世的识,校考前再看看元娘抄录的笔记应该能答个七七八八,五娘没甚担忧。
午间邀了印央郡主一同用膳,娘和里和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直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什么,时而还用眼睛打量她们几下,故作神秘的样。
五娘饶有兴致的打探了里和几眼,不知高傲的里和如何能放下身段和一个庶出的女儿搅在一起,其中意味颇值得人深思。
娘和里和原本还要早来一步,却一直扭捏拖沓着直到五娘她们离去也未起身,等到厢房内的员走的差不多了,娘和里和移步坐到泰和的桌前。
“泰和郡主。”两人主动打起招呼,自从误伤柳瑛后泰和就主动疏远了两人。
泰和头也不抬的继续用膳,两人碰了个冷有些尴尬。
“泰和郡主。”娘仍不死心,两人吃了冷脸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泰和放下汤匙,低低的嗯了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娘和里和对视一眼,眼中隐有笑意。
“郡主,您这几日都躲着我和县主,无故疏了情分,我们日日念着郡主……”娘一张巧嘴说的泰和连连停伫,“郡主莫不是怕了五娘她们?”
说到此处泰和猛的丢下汤匙,面上隐有怒气,她是怕了五娘她们,这事不是光彩的,突然被人提起更让她恼怒没面。
娘静静看着泰和的变化,心中窃喜,只要心里对五娘那贱人存了恨就好办,再如何遮掩都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共同的目标都是那个小-婊-。
“郡主何故怕那人,不过仗着先生嫡侄女的身份嘚瑟,且让她得意几日。”娘循循善诱,“若是那贱人出了错,就是先生也不敢随便包庇了,到时候除去五娘,郡主就再无敌人,这敝野山庄还不是您一个人的舞台,日后成出馆,您也是咱们这一众人中的头一个,谁也不能抢过您的风头去。”
娘一番话真正说道泰和的心坎上,她到敝野山庄求,无非是想跟着白二夫人到一星半点,日后相看人家也能好过几分。可是一众生员中每个都是卯足劲儿往上赶,特别是那个五娘特有先生照拂,如此情况下想要脱颖而出,实在是难上加难。
若是没了五娘,先生平等相待,这馆中又还有谁能比得上她?到时候成出馆,她必然能成了那帝京唯一的绝佳才女,到时候……那些个王公贵族还不得挤破头往公主府蹿。
泰和有些心动,若是没有五娘,她得帝京第一才女的机会必然会大上许多,可是五娘那小贱人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几次交手下来,泰和都败的惨烈,虽她不愿承认,实际她是真怕了。
能除去五娘是好,就怕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若是丢了敝野山庄的员身份,日后这帝京就再无她立足之地。
泰和叹了口气,飞快地压下眼里的炙热,再次拿起汤匙,静静享用起碗里微凉的汤羹。
娘不肯罢休,又附在泰和身边几番劝慰,泰和都固若磐石不受蛊惑。
娘无奈气恼出了厢房。
里和在后边磨蹭了许久也没跟上去,待娘走远了,她才坐到泰和对面。
“你也是来劝说我的?”泰和刚好用完碗中的汤羹,放下餐具不紧不慢地掏出绣帕擦嘴。
里和摇摇头,笑着说道,“郡主既然心意已决,又岂是那么容易劝动的。”
“那你留下是为何?”泰和放下绣帕,看着里和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里和目光不闪,大大方方对上泰和的眼睛,说道,“你上次给我的银钱用的差不多了,今日想要再支五两。”
原是借钱臊皮的事儿,里和却说的理直气壮,如同皇帝指使财政伺取款般,泰和不禁大感有趣。
“凭什么?”泰和看着里和光洁的小脸,似笑非笑,她实在诧异这女人脸皮之厚,旁人臊的开不了口的话,她却说的云淡风轻。五两银,就算对泰和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公主府日渐衰败,能挥霍的银钱越发短绌,泰和如今每月的零用也才五十两,里和开口就是五两,银喊的跟萝卜似的,她当她是什么?地主老财吗?而且她又凭什么给她钱,莫不是有了先前一次就开始乘火打劫了。
泰和原先为了笼络里和给了里和一两银的好处,里和这才归顺于她,可谁知道这女人胃口这般大,一两不够,如今开口就是五两,当真是欺人甚!
里和对上泰和审视温怒的目光,努力让自己保持淡然平静,实际她心里虚的紧。若不是迫于生计,她又何苦和泰和搅在一起,家里偷跑出来本就没带多少银钱,一上开销用,进了敝野山庄的打点费样样都离不开银。
这里不比钱塘那等小地方,日日被那恶毒的女人拘在房里自然不用穿金戴银,敝野山庄都是有脸面的姑娘才能进来的,就算是那最普通的姑娘都穿的是蜀南的锦缎,她一身白纱棉布实在拿不出手。吃食用样样要钱,没几日就坚持不下去,泰和用一两银收买她,她原是不削一顾,可人总敌不过现实,当穷到被客栈老板威胁时,那一两银的救命钱就显得格外重要。
君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惜她不是君,她只是一个不甘于现实折磨的弱女,她迫切需要那一两银,所以她甘愿向泰和折腰。原本以为跟了泰和日至少能过下去,哪知柳瑛事后泰和就开始疏远于她。日总要过下去,从钱塘带来的那个老妈也病了,帝京真是烧钱的地儿,两副中药就花了二十两银,几日下去泰和给的一两也所剩无几。
老妈一直跟着他,在钱塘被那毒妇折磨时也只有老妈护着她,她不忍看着老妈被病痛折磨,今儿一早最后的一点钱都拿去换了药。日越发过不下去了,如今她能指望的也只有泰和一人。
里和心底一横,对上泰和审视的目光突生出一股勇气,“郡主若答应给我五两,我便替您除掉五娘。”
泰和目光微罄,脸上神色明晦不定,又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替我除掉五娘?你当你是谁?她若是那么好对付我又岂会等到今日。”
里和面有自信,一字一顿说道,“除掉五娘不是一朝就成的事,可以从旁的下手,比如那个元娘,元娘一除,她们姐妹情深,五娘自然伤心乱了心房,到时候再除掉五娘自然是手到擒来。”
泰和认真听着,话落却面显戏谑,“里和,我若打听的不错,你可是和公主府有些许交情,求到公主府不说五两,就是一千两未必不可能,何必为了这区区五两冒此大险?”
提到公主府里和脸上突然涌现些许不自然,公主府她不是没有求过,刚到帝京就是打着投奔公主府的谋算,哪知那个公主是个不念情的,没有接纳她不说还命人往钱塘送了封信。
信到钱塘不用打探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毒妇必然挑唆着让郡王不再管她。果真,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钱塘也没传来半点消息,父亲是真的放弃了她。
公主府是靠不住了,印央有公主叮嘱也对她没几分亲近,其余生员要么身份低贱要么冷脸于人,没有一个能帮她的,她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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