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又说到孙贾环,“孙小姐倒是有几分真心,今日若不是她最后出面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元娘唏嘘感激,五娘却不这么想,若说印央是真心实意,这孙贾环吗……就实在有待考究了。
元娘性冷淡没有结交几个好友,自然也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五娘点拨道,“孙贾环是什么时候到的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碰巧刚到,她分明对事情的始末知晓清楚,莫不然怎么还称赞我那墨泼的好?先前我们被泰和般刁难的时候不见她的影,等到印央郡主出面拦下了她才跟着出来,这是为何?姐姐这几日想必也没少被泰和刁难吧,她是否都有出面替你解围?”
五娘说了这些便不再说了,元娘只是薄于交际但并不是傻,其中种种也能想透彻。果然元娘听了五娘这么一说,面露疑惑,又觉有理,便顾自陷入沉思。
孙贾环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大气好人,五娘不在的这段日泰和时而都要挑衅元娘一番,除了偶尔的一两次孙贾环有出面,大多数时候都是隔岸观火故作不知。再说今日之事,孙贾环一早旁看着不做声,等到印央已经将泰和拦下了她才出面做和事老,最后还得了一个仗义的好名声。
元娘单纯不明白这些,五娘可是深谙其理,泰和郡主是什么身份?即便长公主不受皇帝待见那总还是公主,泰和有长公主撑腰在帝京的贵圈里还需要怕谁?孙贾环虽然是兵部尚书之女,可据五娘所知她上头还有几个嫡出的同胞哥哥,家中庶庶女不胜枚举,虽是嫡女的身份实际也没得到几分不同。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泰和打擂台的噱头自抬身份,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多厉害的角色。
孙贾环是聪慧的,尺拿捏恰到好处,和泰和的争斗也仅限于嘴角上,即便争吵的再激烈也没见她动过手,说白了也就是外强中干的架,亏得泰和还整日和她没完没了,指不定还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分。
孙贾环工于心计也好,才智逼人也罢,这些都不是五娘关心的,她只是厌烦被人当枪使。外人看来是她们巴结孙贾环,成了孙贾环的狗腿,泰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是针对她们。实际想想,孙贾环不过是个尚书之女,镇国公府却是世袭的权贵,就算如今到碧乾盛手中衰败了,级总还是在那儿,如何国公府的小姐就成了孙贾环的跟班?孙贾环装模作样不吭不响的等于默认了,自抬了身份却也把五娘她们当了垫脚石,脸面都被踩在地底下了!
孙贾环这般算计,五娘真是不喜。
元娘听了五娘的话沉思了好一会儿大约也明白了,只是颇感人心险恶,原看着还是仗义直爽的怎么有那么多坏心思?元娘受了打击,心里闷闷的一也没再说话。
用膳的地方在敝野山庄大门的厢房处,又要绕过硕大的中心湖,五娘觉得这是白二夫人故意为之,徒步往返于庄里,正是磨砺意志的好方法。只是苦了五娘,早上奔跑后的酸软还未消失,又要走上这么远的程,实在是折磨。
到了用膳的厢房,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元娘说厨是蜀南请的,做菜很有一套。
五娘她们走的早,几乎是第一波到的。厢房内和馆一样整整齐齐摆了二十来张桌凳,有盛饭的厨正在入门处等着。
厨面前的案板上摆了四个瓷盆,一汤一荤两素。荤菜是一个爆炒的辣鸡丁,鸡肉和辣椒对半,火红的辣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喘不过气。两个素菜就相对清淡许多,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清炒白菜。汤是蘑菇汤,汤味浓郁,上面还漂浮着一层细碎的葱花,看着十分诱人。
厨取出瓷碗,每人个碗,一个盛饭,一个盛菜,还有一个盛汤。婉容和竹滨忙上前端菜,连跑了两趟才拿完。
五娘和元娘坐下用膳,见没什么事让婉容也去吃点东西,丫鬟的伙食比员的差些且不能与主同坐用食,一般都是等主用完了才找机会到后厨胡乱吃点。五娘不是金贵的主事事都需照料,于是放了婉容去,元娘见状也让竹滨跟着去了。
寝不言,食不语,两人相对静坐用膳。蜀南的厨手艺果然了得,食材有味,火候拿捏的也到位,即便是五娘这种略有挑剔的都找不出错,不知不觉中用完了整整一碗米饭。
鲜香滑嫩的蘑菇汤更是美味的差点就将舌头咬下来,吃完饭咕噜噜喝了一大碗,汤饱饭足,除了菜中的调料便没有浪费半点。
元娘也用的差不多了,厢房内已经汇聚了大半员。泰和郡主来的比较晚才刚到厢房,后面坠着跟屁虫似的娘。
泰和也瞧见了五娘,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就朝盛饭的地方去了。
五娘不想再和泰和起冲突,于是拉了元娘走走消化积食。
若不是因为泰和,五娘是不想再走动的,双腿酸软难耐,她刻意放慢步缓解疼痛。
不知不觉走到湖边,微风徐来,有种说不出的清爽。
“不如到湖中亭坐坐吧。”元娘提议。
敝野山庄硕大的人工湖中游廊蜿蜒,随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直延伸到深处,一座尖尖的湖中亭隐隐可见,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五娘起了兴趣,两人缓缓朝湖中走去。
湖中游廊甚是幽远,扶手皆是镂空雕花黄杨木制成,层层叠叠一直盘桓到远处。扶手下水波荡漾,碧水跟着微风缓缓流淌而过,偶见一两株露头的尖尖荷叶。游走于游廊之上大有小桥流水人家的闲适淡雅。
缓缓到了湖中亭,才发现是独具特色。凉亭四角由四根粗壮的雕花漆面柱立成,凉亭上方是珍贵的琉璃彩瓦,片片叶叶宛若空中五彩虹霓。
五娘走进凉亭,任那些色彩斑驳的琉璃投影到身上,霎时间便被笼罩进一片五彩画卷中,这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元娘跟着走进来,嬉笑道,“你可也觉得神奇?我头一次来的时候也大吃一惊,竟不想这世上有这般独特别致的凉亭。”
五娘点点头,确实稀奇,建这座府邸的商贾一定花了不少银钱,可是如此奢华用料在一座凉亭上却有些华而不实。
元娘摊开手,让那些光影尽情的落下,她指着其中一圈红色的光晕说,“你仔细看,这些彩色光影会随着光照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五娘觉得有趣,凑上前去,果然随着时间缓缓推移掌上的红色光晕逐渐变淡,最后变成白色,然而不一会儿又转变出淡黄的色彩。
姐妹俩在凉亭的光晕中玩的不亦乐乎。
也不知过了多久,凉亭外的游廊上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一道菊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凉亭拐角的游廊上。
“印央郡主。”元娘率先发现来人,忙拉着五娘见礼。
“好巧。”印央略有惊讶的还了半礼。
客套问候后双方就尬尴起来,印央是性淡的,元娘自不必说,最后还是五娘捡了话聊。
“郡主怎么有雅致到这凉亭来?”
五娘这话问的不痛不痒,印央淡淡的脸上却出现些许松虞,“饭后无事就来走走,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们。”
“郡主是每日都来吗?”五娘又问。
印央笑着点点头。
得到答案五娘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看了眼故作无事的元娘,累觉不爱。
元娘装模作样继续看着手中变幻的光影,好似没看见五娘灼灼的目光。
五娘无奈吐了口气,上前邀了印央到凉亭中来,印央原有些犹豫,又感盛情难却,于是跟着五娘进了凉亭。
凉亭四角都有藤椅落座,五娘和印央坐到了一起,元娘则煞有介事地出了凉亭看风景。
五娘看着元娘渐渐远去的背影抑郁不已,这叫什么事儿?
元娘最先邀请她来一定是计划好的,印央郡主日日到这凉亭小憩想必元娘也知道,于是精心设计这巧遇的桥段,事后又离去让她和印央郡主有独处的机会。如此煞费苦心无非是想她和印央打好关系,有了印央的帮衬泰和也不敢多加刁难。
元娘是好心,可五娘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偏偏这憋屈的感觉还无处诉苦去!抑郁,实在是抑郁!
元娘好心如此,五娘也不好辜负,于是和印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印央和五娘年岁相仿,性绵柔不喜与人交往,所以话语简洁明了,无奈交谈间五娘最终成了话唠,印央在一旁听着,实在沉不住了才接上一两句。
就在这样一番无聊之的谈话中,五娘最后竟真和印央成了朋友。多年后两人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是稀里糊涂的,用句老话讲,就是瞎看聋,对上了眼呗!
简短交谈中五娘知道印央的生母是公主,公主为人低调,嫁给驸马后也少露面结交。印央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她是唯一的幺女,真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公主怕她被外人带坏了,很少让她出门,这么多年没交到一个朋友不说,甚至渐渐变的寡言少语。
只是后来慢慢熟络了五娘才知道,印央哪里是寡言少语,而是憋久了不知该如何攀谈,待真正打成一片才终于显露出口若悬河的才能!
知道印央竟然是话唠已经为时已晚,五娘只能大感交友不慎。
凉亭一游,让五娘收获了第一枚外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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