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碧印召身上,碧印召不吭不响用余光扫了碧乾盛一眼,眼里隐有戏谑,他故作沉声不语,直到碧乾盛急躁的坐立不安时,才转身面向白二先生。
“先生”,碧印召恭敬地执了一礼,他早年到乐水求如今又拜到白二先生门下,人前人后都是以师傅尊称相待。
“生如此面貌实在有失礼节,望先生责罚。”
碧印召避开谈及为何受伤倒让白二先生有些意外,白二先生似有似无的看了眼碧乾盛,又问道,“你且还知道自己失了体统也不算冥顽不灵,君之道,不争不抢不怒,修身养性治国齐天下,如此才是大丈夫所为。你看看自己,容貌不整,四上无神,哪里还有一点廉洁自身的样!”
白二先生开口又是一顿教训,碧印召恭敬在一旁受听,直到白二先生讲完了才上前作揖谢礼,“生受教。”
白二先生这才脸色缓和些,颔点点头,夫人和碧乾盛大大松了一口气,算是揭过了吧。
哪知白二先生突然语锋一转,犀利问道,“你平日也不是好斗之人,今日到底所为何事狼狈如此?”
刚刚松了口气的碧乾盛和夫人又一口浊气提上心头,两人再次将目光锁定碧印召,神色虽可不变,瞳孔深处却有些慌乱不安。
碧印召顿了顿似有沉思,这才说道,“实是生运气不佳,从国监下回府的途中遇到一条扁毛畜生,那疯狗不问青红皂白就上来乱吠一通,生不敌,这才被它所伤。那畜生生的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
碧印召说的活灵活现,就连那疯狗是如何撕扯如何癫狂都呈现的清清楚楚。完了还摸摸受伤的额头,眼里全是无故被伤的忧郁以及对那畜生的咒怨,不由让听者大感同情。
碧印召胡扯了一大通,白二先生听的认真,夫人和碧乾盛脸色却一变再变,特别是碧乾盛,那神色可谓是精彩至。
扁毛畜生?疯狗?!碧乾盛嘴角不断抽搐,目光中的阴寒再难遮掩,这小畜生竟然当着面羞辱老,将他比喻成畜生!疯狗!果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反了天了!不尊不孝的逆,他恨不得刚才那盏茶将这小-杂-种砸死!
碧乾盛怒火中烧却也只敢在心底暗骂,他的眼影怨毒地看着碧印召的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碧印召可能已经死伤千万次了。
可惜碧乾盛的眼神不能杀人,碧印召依旧生龙活虎的活着,还手舞足蹈地讲完了那段让碧乾盛肝疼的人-畜大战,说完还颇为挑衅地看了眼碧乾盛,气的他阳穴突突直跳。
白二先生在一旁坐着,碧乾盛是敢怒不敢言。
“先生,事情经过便是如此。”碧印召恢复恭谨退回一旁。
白二先生略微皱眉,看向碧乾盛,语气颇有唏嘘,“我多年不回帝京,竟不知治安衰败如此,印召遭此无妄之灾实有冤屈,不知镇国公怎么看?”
白二先生发问碧乾盛,碧乾盛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怎么看?去将那疯狗抓回来鞭笞一顿?还是自认就是那条疯狗?都有不妥,无奈碧乾盛只能无奈回答道,“只是一条畜……畜生而已,又能如何?”
碧乾盛实在憋屈,又不得不顺着碧印召的胡语说下去,承认自己是畜生,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窝囊的了。想起都是那小-杂-碎惹出来的,不由对碧印召又恨上几分。
白二先生点点头,接着说道,“确实,印召倒是做的妥帖,人怎么能与畜生一般计较,岂不自降了格,倒是那畜生实在可恶,只怕日后成为祸害玩意儿。”
碧乾盛听者这话差点一口浊血吐出来,今儿算是被编排的没个人影,偏生还不敢有半点表现,还得赔笑奉承几句,当着是窝屈!
再看碧印召,面无表情的听着碧乾盛和白二先生的对话,嘴角若有若无显露一抹讥嘲,看的碧乾盛怒目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实在抑郁!
白二先生心情大好,又说了些日后遇到那畜生定要好好惩治,切莫让它随意咬了人的话,听的碧乾盛怒发冲冠又不敢多言一句。
“帝京治安疏于治理大有隐患,我看印召日后还是住在国监好了,免得再次遭遇这种事。”说了一大通白二先生突然提出让碧印召住到国监,夫人和碧乾盛俱是一顿,碧印召则是眼睛一亮。
“傅,这倒不必吧,日后让家丁跟随着小心便是何须多此一举。”碧乾盛出言反对,开玩笑,若是那小出了国公府日后哪里还能管的着,只怕更加跳脱,全然不会把老放在眼里。
“是啊,国监离府也没有多少程,让下人小心提防就是了。”夫人也出声附和,她想的是国公府的脸面,平日都是回家休憩的,如今突然宿在国监,就怕外面的人传闲话,堂堂镇国公府连一个孩童也容不下。
各人各怀心思,白二先生都没应承,“我让印召日日步行就是希望他锻炼自身,凡事不要依靠旁人,若日日让下人庇佑,凡事依靠妥协,日后还如何长成顶天男儿?”
“这……”夫人和碧乾盛自是知道白二先生的教方式,白二先生教强调**,只有磨砺了自身才能养成坚毅的性,这些夫人和碧乾盛都是认同的,所以才没有为碧印召配备马车,无论刮风下雨都是步行于国监和国公府之间。
白二先生搬出这一条倒让他们生不出反驳,碧乾盛思量许久才又说道,“印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回府厨房都有滋补的汤药,若是去了国监……”后面的话碧乾盛没有说完,大致意思已是明确,功勋权贵家的男丁为了有个好体魄一般从发育起就会特别滋补,以求身体强健体格魁梧。
碧乾盛说的动情,大有为儿未来着想的慈父模样,看的碧印召心里犯呕,实在厌恶那副虚伪的嘴脸。
碧印召还是有些担忧,就怕白二先生顺了碧乾盛的意思。今日算是彻底将碧乾盛得罪了,碧乾盛是个记仇善妒的,今日之事必然不会一笔带过,若是留在这府里,只怕要被折磨的没了命。先前碧乾盛眼里的杀意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真是个冷血无情!碧印召又想起母亲白氏,暗觉愚蠢,当初怎么还有对他生出希望?只怪自己识人不清,错认小人当慈父!
碧乾盛慈眉善目的样,生怕白二先生将碧印召带走,那小-杂-种心思重,今日一去必是放虎归山,再等日后羽翼丰满了更不可能有机会下手。碧乾盛期盼地看着白二先生,神色中大有恳求之意。
白二先生眉头紧锁,不悦道,“镇国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国监的饭食就没有营养了?国监来号生员大半都宿在馆里,从不见哪位营养不佳面黄肌瘦的,哪个又不能安稳长成人呢?”国监大考,生员并非都是帝京人士,许多都是外地的,且大多家中并未权贵多有布衣弟,国监费和住宿都便宜,这群人也都住在国监的馆里,没有哪一个抱怨不好的。
白二先生一番质问问的碧乾盛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说国监的食宿不如国公府?国监的住宿不合功勋权贵嗣的格?他不敢发一言,大改后布衣平民逐渐翻身,为官为政的多有平民弟,举国推行大改就是想要缩短阶级差距,削弱等级矛盾。碧印召若到国监住宿,和同窗同吃同睡却是阶级平等的,碧乾盛若敢在这件事上说个不字,一顶大大的破坏大改、挑拨阶级分化的帽就能将他压个半死。皇上决心大改,那些跳出来阻拦反对的都被铁血镇压,还有冥顽不顾的直接打杀了便是。
白二先生目光灼灼看着碧乾盛,看的他心惊胆战,白二先生的身份不言而喻,大改的执行者,代表的正是皇上的旨意。碧乾盛自知,自己现在若敢说个不字,白二先生就敢立刻斩了他,保管皇上还未拍手称一句:爱卿大义灭亲,实在贤举!
碧乾盛最后还是萎了,垂头服软同意碧印召到国监食宿,虽有怨恨也不敢表现,这种时候当然还是小命重要。
白二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还算识相。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碧乾盛真心觉得今夜身心疲惫,只想白二先生快点带着碧印召离去,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那小-畜-生!只因碧印召得意嘲讽的样招眼!
白二先生却没有即刻离开的意思,笑着说道,“听闻女堂选课五娘选了强身,我特意让衣铺做了套练功服给她,望她勤加苦练调养好身体。”
白二先生让小厮将衣服放在桌上,让夫人代为转交,天色已晚也不好再到绿筠阁。棉质的衣裤短衫其实是白二夫人早些定制的,如今全了白二先生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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