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白家小院,主屋的内房已经掌了灯,夜色清冷如墨,窗柩的琉璃扇叶上隐隐透出两个人影。
“你怎么能让五娘跟着陶姑武?”白二先生面上满是错愕,“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五娘若是背上悍妇的声名日后还如何相看人家?”
白二先生从国监授课回来特意拉了白二夫人询问五娘的事,哪知白二夫人居然不声不响地让陶姑坐馆授,五娘竟还跟着去。陶姑是什么人?自白二夫人将她从湖边救起就显露独特,寻常的姑娘家哪有长得那么壮实的,流了那么多血也就僵养了五日又生龙活虎了。一顿饭要吃上五大碗白米外加个馒头,都快顶的上全家一整日的吃食,一提劲拎着把豁了口的钝斧下五除二就能劈出小半月的柴火。
这是普通的姑娘吗?那身躯那做派那力气都比男人还要强悍几分!
白二先生晃了晃头,倒不是他低看人,只是想起五娘要跟着练成那样的身板,日日还要海塞几大碗米饭,发起火来能将一张方桌拍的粉碎……想想就觉得寒颤!那还是温婉和煦的世家女吗?活脱脱就一母狒狒!
白二先生再次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能让五娘跟着练,娇滴滴的小姑娘练成母大叉,这不扯犊吗!
“不行,绝对不行,白家世代书香女眷,怎么能培养出一个……一个……”他憋着想了很久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悍妇?未免粗俗;狒狒?又是不雅。拖沓了许久才说出了个“武夫”,这好像才略微妥帖些。
白二夫人不答话,挑了挑灯芯,油灯亮了几分,借着骤升的光亮她说道,“当真是读书读成迂腐,你竟也成了呆的。我且问你,书生、小贩、佃农哪样不需问?”
白二先生一愣,似有些不明白。
白二夫人白眼一笑,“读书人自然不必说要读万卷书;小贩也需精通商道大意,知晓货物流通才能把握市场先机;再说这佃农,也要深谙四季耕收,天气实况方才能有个好收成。你且说说,哪样不需要问?哪行又不是问?”
白二先生听的眼光发亮,大有茅塞顿开之意,连连称赞道,“妙、妙、妙,果真还是夫人见识深远,为夫万有不及。”
白二夫人也不自傲,反接着说道,“陶姑深得武之道,武之道奇妙万千、变幻诡谲,实不是我辈能明悟的,但确实不失为一门问。我让五娘跟着,不求她到一招半式,但求强身健体少受病痛。”
话已至此白二先生也大约明白,只是这样强着将武归为问又让五娘跟着,他还是接受不了。问何其多,总不能见样样,万千问总还是要有所避即,女儿家还是琴棋书画规范自身才是绝好的。
见白二先生还是不松口,白二夫人不由得在心底大骂迂腐,她知道自家先生的脾气,认定的就难扭转,不来点狠的是不行了!
白二夫人面色一变,生出几分怨怼来,“五娘身那般若,五岁那年一场风寒就躺了小一月,其中凶险你不是不知。如今我不过是想要她身好些,早与陶姑约定好只强身不功夫,就这样你也这的那的不肯,莫不是你想看着自家侄女一辈只是空架,来个伤寒就能要了命!”
白二夫人这一番话虽有夸大之意却让白二先生不敢驳斥,五娘的事他好生打听过,国公府虽然没有苛刻却也没几分好,看着胖嘟嘟的惹人喜,实则身体是虚到不行。白氏殁了留下这闺女,他做舅舅的难道不心疼吗?可是要让她跟着那些江湖术士他实在应不下来。
见白二先生还是不依,白二夫人突觉双眼氤氲,“白姐姐在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姐姐去了,你连她的女儿也照拂不了……”白二夫人情不自抑,期间几哽咽,“当初若不是你强着让她嫁入国公府,她如何能悲惨一生?若说白姐姐有此劫难你也有过失!”
提到白氏,白二先生眼中满是愧疚,他自认一生坦荡荡却唯独亏欠了白氏,他最宠爱的妹妹也是最对不起的人。此次回帝京他也是纠结了许久才有勇气踏进国公府的大门,他怕面对的是五娘,那个和白氏一样惹人疼惜的人儿。当初若是没有他的固执没有他的干预,白氏也不至于抑郁至死……
可惜,没有如果,时光无法倒流,白氏也不能复生,她留下了女儿,也留下血脉传承。白二夫人说的对,他已经对不起白氏了,怎么还能因为那些世俗偏见害了她的女儿。
白二先生神色尽敛,面上全然是明悟后的淡然,他替白二夫人拂去泪水,有些感激地说道,“夫人,你教训的是,妹妹就这一个女儿,妹妹若在世一定也是希望五娘平平安安的成人。倒是为夫愚见,受世俗礼教所困。就让五娘跟着陶姑练习,身体康健才是位。”
看到白二先生点头同意,白二夫人才破涕为笑,又说道,“那你现在去,去国公府说清了,可别让他们埋汰五娘。”
“这么晚了,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白二先生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犹豫,夜间突然造访怕有不妥。
白二夫人不为所动,硬要他现在去,碧乾盛是什么德行的,只怕去晚了五娘要遭罪了。
白二先生无奈唤了车夫朝国公府赶去。
……
白二夫人所料不错,五娘确实遭了大罪,乳娘抱着回了绿筠阁人就发起烧,神智不明的喊起胡话来,“火,火……救,救救,孩……孩,南宁,你,卑鄙,小……小人,娘……”
五娘一直到大夫来把脉还在胡话,声音杂乱没个章程,也没人听懂她的话语。
大夫开了方熬了药,用木勺撬开嘴灌了大半碗进去,人才逐渐消停,依旧发着热但至少不再说胡话了。
乳娘守在窗前寸步不离,一直叩叨念着佛祖保佑,夫人庇护等,隔个小一刻就要上前试探五娘的体温,生怕有个好歹。
婉棠提了水,一直源源不断地送到房里,香草和婉容轮换着揪帕敷到五娘额头上,一直到后半夜才退了烧。
绿筠阁人仰马翻,翁居也是彻夜灯火通明。
大夫才刚到绿筠阁就诊,又被急着拉到翁居,碧印召的血流了一地,大夫初到时也被吓了一跳。
大门里的水深,大夫是有眼力见的,半点没问伤口的事。伤口一看就是重击所致,也是碧印召运气好,再强上两分连着头盖骨都要被凿穿,下手的人当着出手没有避讳!
伤口一直在流血,碧印召因失血多脸色卡白卡白的,大夫不敢耽搁,忙取了铜针,借了烈酒消毒,针穿皮肉,小心缝合起来。
铁针刺过如皮肉撕扯般疼痛,碧印召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连大夫也暗自钦叹几声。碧印召的疼痛大夫无法缓减,世间麻药要么弱没有功效,要么强伤及神经,大概只有当世神医草先生才能炼制出真正的麻药,可是草先生又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踪迹难觅是草,古往神医只先生!大夫感叹一声,又专注于手上的铜针,草先生那样的至高境界岂是常人所能比及,古往今来怕是也独此一人。
伤口缝合好,又敷了厚厚一层止血的膏药,再用纱布仔细包扎了,大夫这才收拢手术工具,认真说道,“公伤口深,日后可能会落下疤痕,且为避免感染近几日最好在室内静养,伤口不可沾水,饮食注意清淡。我再开一副温补的方,照着服用伤口愈合的会快许多。”
夫人点点头,让程妈妈到库房支了出诊银两,又单独封了一笔礼金,大夫也没推脱就收下了,大门权贵的消息是不愿外传的,大夫深谙其道。
待到大夫走了不久,门房通报白傅到访,夫人和碧乾盛皆是一惊,神色中隐有不安。
夫人想着要将地毯收起,碧乾盛想着让碧印召躲开,屋里一阵慌乱,却也及不上白二先生的步。
闲庭适步,脚下有神,如此却让屋内人大乱。
浓郁的血腥味,拖拉着还未收起的地毯上绽开着一大片血渍,还有碧印召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额头上那一层层刺眼的白纱布。
这就是白二先生进屋看到的景象,先前他让人进屋通报,汤妈妈扭扭捏捏的顾左言他,白二先生大感猫腻,夺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若不是有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白二先生一言不发,自己支了跟锦杌坐下,又看向碧乾盛,他要个合理的解释。
碧乾盛目光躲闪,连白二先生的眼睛也不敢对视,白二先生冷眼一闪,这就是心虚了!
夫人见状不指望碧乾盛能圆场,于是想了想就要开口盖过去,哪知白二先生根本不理她,反看着碧印召,严肃地问道,“功课不好好,竟干出些打架斗殴的勾当!”
白二先生开口就是将碧印召一顿训斥,这番错也推到了他身上,夫人和碧乾盛松了口气,又紧紧看向碧印召,只要他应下这错就算无事了。
碧乾盛有些紧张,他怕碧印召不懂看颜色将那些事抖出来,白二先生是个什么性碧乾盛很清楚,发起疯来根本没人降的住!碧乾盛又警告地看了眼碧印召,但愿那小是个有眼力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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