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进入徵国王宫后,按照男女区分。男子去了武库做苦力,女子去了宫中的杂役房做劳工。
“都听清楚了没有?”宫中宦官,手握着拂尘,站在我们面前阴阳怪气的训道:“既来之,则安之,管你在角国是什么人物,到了徵国,你们就只有做奴隶的份儿。但凡被我发现有谁心怀不轨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刑司的杀威棒,可不是吃素的!”
一个禁卫走上前来,接着训斥道:“苏宫正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角国的战俘,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应。
“听明白就好。”禁卫说着话,转身向宫正苏楠行礼请示。”苏宫正,可否安排战俘奴役?”
苏楠点点头,继续阴阳怪气的说:”去吧,对了,别忘了给他们好好洗洗,万一从宫外带什么病患进来,传染给宫中的主子们,那你我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宫正提醒的是,属下一定安排。”禁卫转过身,指挥自己的小兵:”你们几个和我带着男子去武库,剩下的人押送这些女战俘,交由杂役房管事的,走!”
钟仪转身望向站在女战俘队伍里的杜若,此刻她也回头望着我与乌桁。
“我们还会再见面?”钟仪心中千言万语,却只剩这句自言自语。
一路扶着钟仪的乌桁,见其神情黯然,便安慰道:“别想太多,只要我们活着,一切都有机会。”
钟仪点点头,目光却依旧追随着杜若离去的背影,迟迟不能离开。
禁卫兵将战俘里的男子带到了武库,领了衣服,又带着他们来到一排木栅栏前。之前训斥众人的那个禁卫,指着木栅栏前面说:“这里是宫中下人洗浴的地方,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在这里洗干净了,换了衣服,然后到武库做工,听明白没?”
钟仪探头向他所指的地方望去,那排木栅栏前是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水沟,里面的水呈青绿色,虽没什么气味,但也并没有干净多少。
“太可恶了,这不是宫中的排水沟吗,怎么可以让我们在这里洗浴。”
“就是,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算了,认命吧。”
身后角国的同族们开始议论起来,徵国的禁卫兵见状,再次大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给你们洗浴已经不错了,你们是战俘,不是贵族,还真以为我们徵国会浪费木柴和水,来给你们使用吗?”说着,他一边指挥押送的官兵,一边命令道:“都给我推下去!”
“是!”几个禁卫兵领命,不由分说,握着长枪冲到我们近前,咒骂着、拍打着,甚至用脚踢踹着,将众人如同棋子一般,一个不落的赶到了水沟里。
乌桁始终用胳膊护着钟仪,但很快二人也被推搡到了水沟里。
“钟仪,你怎么样?”乌桁从水沟里挣扎的站起来,见钟仪还在水里,急忙将其捞了起来,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对方的脸,一边关切的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有没有裂开?”
虽然身后伤口如同被针挑开了一般的疼痛,但此刻,钟仪不能再让好友为其担心。他努力的笑了一下,紧紧抱住怀里的木琴,摇摇头说:“没事儿,就是有点冷。”这话钟仪没有撒谎,这深秋的季节,水沟里的水正是冰凉的时候。
“呜呜,钟仪哥哥,我怕,我怕!”余引踩着水,浑身打着哆嗦,哭着向钟仪和乌桁走来。
“别怕余引,来!”乌桁牵住余引的手,将其拉到我们二人近前。“我们在这儿,别怕。”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余引的话,不禁让二人心中冷的一缩。“怎么会呢,我们都是身强体壮的角国人,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我们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阎王爷不会那么早收我们的。”
乌桁在一旁安慰着,但钟仪心里却感觉,这话似乎是乌桁在安慰自己一般。看着眼前在水中挣扎的同族,再抬头望着岸上冷漠的徵国禁卫,心中悲伤与愤恨交杂着。难道人与人之间就非得分清楚种族贵贱吗?难道国与国之间就总也避免不了战争吗?
“阿嚏。”
余引打了一个喷嚏,乌桁急忙将其搂进怀里,见钟仪身子也在发抖,他便钟仪也揽进臂弯里。
“抱在一起暖和!”乌桁咬着牙,将钟仪和余引揽在自己的怀里。周围很多人也相互抱在一处。可见,在危难时刻,总会有心与心团结在一起的时候。
钟仪将木琴抽出来,用胳膊夹住。心中不禁开始思念起杜若来,也不知道杜若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也遭此厄运吧?
杜若被禁卫押送到了杂役房门口处,便有里面主事的老妈妈出来接管。杜若随主事的老妈妈刚踏进杂役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和哭泣声。
“公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你可知道,这件红裙可是公主在徵王寿宴时穿的,如今被你一个不是故意,就刮出这么多口子,叫本公主怎么穿?”一个小宫女,站在一旁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儿咬牙切齿道:“素娟,你是不想活了吧!”
“公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可以试着用红线将其缝补好,不注意的话,是看不出来……”
小女孩儿还在解释求饶,带着杜若等人进来的老妈妈,禁窜了几步来到其近前,扬起胳膊一挥:”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在这个小女孩儿的脸上,顿时那娇嫩白皙的脸上,肿起一个大大的红包来。
“你个小蹄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出什么馊主意来哄骗公主。”老妈妈忿忿的训斥,转过身又向坐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公主行礼,“公主息怒,素娟这小蹄子冲撞了公主,是老奴没有管教好,还请公主不要动气。”
“你……”小宫女还要冲锋陷阵,却被坐在一旁的公主叫住了。
“好了翠莲,你别吓到她们。”公主笑着又说道:“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容妈妈,只要能想出补救的办法,我不但不治你们的罪,还会奖赏你们呢。”
“公主,奴婢有办法!”杜若站到人前,向公主行礼道:“奴婢有办法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修补好红裙。”
“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容妈妈见杜若说话,正要冲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公主抬手拦住。容妈妈迟疑住,“公主,她是角国的战俘,您……”
“容妈妈休要多言。”公主走到杜若近前,盯着杜若说:“你果真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修补好红裙?”
“奴婢不敢欺瞒公主。”
“若是不能,该当如何?”
“若是不能,奴婢甘愿受任何处罚。”
“若是本公主不满意,要拿你性命,你也不怕吗?”
“回公主,奴婢怕。但只要能为公主解此难题,哪怕奴婢受死,也是甘愿。”
“好,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将红裙修补好。”公主示意身边的婢女翠莲,将红裙交到杜若的手中,有吩咐道:”需要什么,和容妈妈索取便是。”
杜若行了一个礼,并没有伸手去接红裙,而是来到一旁投洗衣服的水池前,洗了洗双手,甩了几下,没找到擦手的棉布。
“来,用这个擦吧!”
杜若抬头一看,正是刚刚跪地求饶的小女孩儿素娟。杜若擦干了手后,这才去接红裙。
“没想到你倒是个精细的人,我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听说公主要在这里等候,便有下人将凳子搬过来给公主坐。
杜若看了看红裙上扯破的口子,而后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容妈妈索了一些红色的丝线和几块粉色的锦布,便坐在桌子旁忙起来。先是用剪子将锦布剪成数十个花瓣的形状,又用红丝线将每朵花瓣的边缘卷边秀裹好。这样便过去了半个时辰,可放在桌子上的红裙,她却依旧没有动一针一线。
站在一旁的素娟和容妈妈看得心下好不着急,而公主却越发喜欢这个办事沉着冷静的杜若。
又过了一刻,杜若手下的花瓣,拼凑成了一朵朵粉色花朵来,一朵一朵的,看着十分漂亮。此刻,杜若才拿起桌子上的红裙,她将花朵嵌在扯破的裙洞上面,当最后一朵花秀在裙摆上的时候,时间刚好剩下不到一刻。
杜若捧着红裙,来到公主面前,行礼道:“禀公主,奴婢已将红裙修补好了,请公主过目。”
公主示意侍女将红裙展开,此刻红裙上不但看不到丑陋的破洞,反倒因为那几朵栩栩如生的小花,显得分外的美丽多彩起来。
公主十分满意,示意侍女收了裙子,起身踱步走到杜若近前。“果真好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杜若,是角国的战俘。”
“本公主爱憎分明,说话算话,做错事的,免不了受到惩罚!”说着话,公主眼睛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素娟,吓得素娟抖了一个激灵。公主笑着又说:“做的好的,也不会缺一分赏。说吧,你要何奖赏?”公主看到杜若双脚还锁着脚链,别问道:”可是要解开这脚腕上的枷锁?来人……”
“公主,奴婢不敢奢望公主的恩赐,若公主真的要赏……”杜若双膝跪地,向公主行礼道:“奴婢希望公主饶恕这女孩儿的罪过。”杜若指着站在一旁的素娟,素娟不禁愣住了。
“你不为自己求情,反倒为旁人求情?”公主略有吃惊,追问道:“你与她可曾相识?”
杜若摇摇头。”奴婢从未离开角国,如何认识徵国王宫里的一个下人。”
“那你如何为其求情?”
“奴婢只是觉得这女孩儿年纪尚幼,一个人在宫中劳役,没有母亲关爱,已是可怜。想起日后自己再此与其为伴,更觉得不无不管的道理,这才冒险出手相救。”
一旁的素娟听杜若如此说,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而公主心下也佩服这个杜若有如此的仁义之心。
“好,本公主就成全你。容妈妈,还有那个叫素娟的,今天本公主心情好,就放过你们了。”
容妈妈和素娟双双叩谢,“多谢公主仁慈。”
“起来吧。”公主转过头,走到跪在地上的杜若面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人,将她的脚链解开,这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