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么麻烦了,赵嵩冷笑一声,蓦地转身抽剑指向阎圃。
阎圃一脸诧异道:“赵兄,为何要拔剑相向?”
“哼,你阎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汉中被破,苏大人身死,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我们之所以与你合作,只不过是为了替苏大人报仇的权宜之计罢了。现张修余党已被歼灭,大局已定,你和他们两个也都没有留存下来的必要性了。”
在场的死士明白话中之意,纷纷上前把所有人都团团包围住。
阎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眼色突然转冷道:“赵嵩,你当真以为我全无防备么?”
他左手举起团扇,猛地一挥,从坡后的密林深处涌出数百身披黑甲的神弩手,将赵嵩等人包围住。
法正见状,不由惊呼道:“这不是张鲁麾下的鹰弩营么?”
阎圃笑道:“孝直好眼力。”
“那当然,我们益州的部队可没少吃他的亏。”法正耸了耸肩膀道。
在场的死士迫于这股气势,竟开始流露出罕见的惊慌之色。
赵嵩意识到这一变化,冷声道:“没有想到你还留有后手,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了你们么?你们几个现在离我们这么近,只要我们一拥而上,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阎圃将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逼视他道:“那你们尽可一试,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剑快,还是鹰弩营的箭快!”
这番话如一把利矛深深插入赵嵩心口,后者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这稍纵即逝的一幕自然逃不过阎圃的双眼,只见他厉声大喝道:“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退到一边,否则休怪我无情!”
威言逼迫之下,赵嵩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只得命令所有死士放下手中兵器,退到一边。
“你必须答应我,事成之后,让我亲手了结他们二人,否则……”赵嵩话刚说道一半,一只漆黑色的弩箭“咻”地飞过,当场洞穿了他的喉咙。
紧接着更多的弩雨铺天盖地而来,短短两轮齐射过后,近百名死士尽遭灭口,无一生活。
赵嵩双手紧握喷血不止的喉咙,一脸惊诧地看着阎圃,跪倒在血泊中。
阎圃用手帕拭干净溅到扇子上的鲜血,款步走到赵嵩面前,嘴角轻翘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其实苏固一家并非自尽而死,而是被人灭口再伪装成自尽,至于他们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就用不着我来说明吧!”
赵嵩闻言顿时怒目圆瞪,气血上涌,用手指着他,口中想说些什么,却是双眼翻白,再也说不出来了。
法正啧啧道:“太残忍了了,居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要的就是不留活口。张修在巴郡声誉颇高,他死后,需给巴郡百姓一个交待。届时,我就一口咬定张修是陈调赵嵩这些人所杀,然后将他们的人头奉上,在安抚百姓的同时,还能顺便收获一片人心。”
法正竖起拇指称赞道:“真是高明,伯达兄!”
阎圃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脸上挂着些许的惬意,来到两辆马车面前,恭敬道:“现在八舆在场之人只剩下孝直兄和两位,在下之命运尽数托付于诸位,还请诸位不吝赐鉴!”
庞统凝神片刻,刻意压低声音道:“阁下年纪轻轻就行事果断,布局长远,透彻人心,更兼具智者应有的沉稳和冷静,真可谓是世间少有的策谋之士。只不过想要成为‘八舆同谋’一员,不仅需要兼顾以上种种,更需注重细节。”
阎圃前半部分听得心中一阵欣喜,可听到后边的时候,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丝的不悦。
“在下有哪些细节方面做得不够好么?”
庞统笑道:“阁下已经做得足够出色,只是些许建议罢了,切勿动怒。”
阎圃心中一惊,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十分注重语气,将不满的情绪刻意掩藏,只流露于表面,他躲在车里竟能听得出来?
“在断桥的时候,阁下命令所有军士齐唱五斗米律,故意营造出歌声吸引对岸村民闻声前来的假象,让民船的出现显得顺理成章。此举虽妙,但是千人齐唱五斗米律而引发的巨大声音震荡斜谷,直接导致了后来发生的泥水石流。试下一下,若是泥水石流突然提前爆发,不止后续计划失败,连你本人也要命丧其中,不是么?”
阎圃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心中暗道:这人明明当时并未出现在断桥,为何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庞统沉吟片刻道:“虽然稍有瑕疵,但尚能接受,此次谋鉴的结果我与之前几人一样,皆是甲等!”
阎圃面露喜色,连忙感激道:“多谢前辈!”
袁柏在旁边,全程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算终于明白过来,知道他之所以没有急于杀死自己和张修,就是为了拿他们作为他此次连番计谋的陪衬,他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加入“八舆同谋”。他和张修二人犹如棋子一般被阎圃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一切才刚刚开始,便要匆匆丧命于此。难道在三国这个时代,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连一天也活不下去么。
另一头,谋鉴仍未结束,众人把注意力里全部集中在剩下的最后一辆马车身上。
这是一辆银白色的马车,车帘上绣有九头鸟的图案。和庞统一样,车中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马夫也是全程保持缄默,宛如一名看客一般。
庞统本想运用金手指的力量透彻车中人的身份,却惊讶的发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隔了这股力量,令他无法获取信息。
阎圃面向车中人,继续恭敬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片刻之后,车帘掀开一角,从马车之中伸出一只白如玉,细如葱的纤手,将木牒递给马夫。
庞统心中一惊:竟是女人!
马夫接过木牒之后,一言不发地将它转交给阎圃。阎圃迫不及待接过木牒,定眼一看,却是当场呆住了。
法正见状,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究竟,看完后也不禁和阎圃一样发出疑问。
“这是什么字?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之前从未见过,弯弯曲曲的,就像是一条小河。”
庞统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急忙道:“可否让在下一观?”这句话说得突然,忘了刻意压低声调,袁柏当即察觉,这个说话的语气,好像之前在那里听到过。
阎圃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木牒透过车帘递了进去。庞统拿到面前定眼一瞧,只见木牒之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s“。
“呵呵,原来如此!”庞统豁然开朗,嘴角不由露出狡黠的笑意。看来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阎圃见车里迟迟没有声音传出,不禁焦急问道:“先生可明白这木牒上图案的意思?”
庞统笑道:“如此说来,‘九头鸟’也与在下意见相同,不是么?”
白色马车的主人没有回话,只是再次掀开车帘,好似在暗示些什么,马夫明白过来,当即驾驶马车,准备离开。
庞统连忙招呼道:“请允许在下陪同一起离开!”说完,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一同消失在夜幕中。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袁柏这才猛地想起来,刚刚分明就是庞统的声音。那家伙居然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目送两车离开后,阎圃长出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法正的身上,脸上再度恢复和善的笑容。
“孝直兄,现在八舆当中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皆已表态,而且都一致给予甲等评定。在下今晚能否成为八舆之一,接下来便全仰赖孝直兄了。”他拍了拍法正的肩膀,和善的眼神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法正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笑道:“凭咱俩的交情,还需要说多些什么,那当然是……乙等!”
阎圃脸色顿时刷地阴沉下来,冷声道:“你说什么?”
法正“噗嗤”一声,捂着胸口笑得直不起腰,连忙纠正道:“我是骗你的,瞧把你给紧张的,呵呵!”
阎圃尴尬笑道:“这般紧要的头,在下哪能经得起如此的玩笑。”
“其实我在想,假如我若不给甲等的话,还不知今晚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不是么?”
“孝直说笑了,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岂能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法正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将一直守候在远处的随行马夫叫了过来。
“笔墨砚拿来!”
马夫将早就准备好的鸟椽笔、砚台取出来端捧在手中。
法正用笔在砚台上一边搅拌,一边道:“伯达兄,你的麒麟金车呢?”
阎圃拍拍手,从密林深处缓缓驶过来一辆金色马车。
法正围着金色的马车打转,目瞪口呆道:“啧啧,都说宝马配才子,华车配美人,伯达兄,你可是一人独占了两样啊!”
阎圃听后笑而不语。
法正用笔蘸墨,长袖一挥,开始在马车的车帘上作画。阎圃不明所以,却也并未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