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义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他立刻就明白了父母的意思,在潘家梁这样的山里,如果女人生出了双胞胎是一阴一阳,那么都会立刻将女孩悄悄的拿到山坡的玉米地里去砍死,然后埋掉。
人不知鬼不觉,这样就不会祸害整个家庭,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潘仁义没有见过,但是潘守亮和女人是见了很多,坚持一阴一阳两个孩子都不放弃,最后不但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会暴死,家破人亡的惨剧在潘家梁实实在在发生过好几起。
据说,这女孩就是冤鬼投胎,专门来抢夺一家人的衣禄来的,所以一般都是直接将女孩处死,当然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做这件事的,人一落地,那是杀人的死罪呀?
所以要快刀斩乱麻,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只有这样才能避祸。
潘守亮和女人都冷冷的看着潘仁义。
“不,爸妈,我绝不这样做,也坚决反对你们这样,连想都不要想。”
“逆子,你是想要全家死光光?我和你妈死了无所谓,但是,今天你要不当机立断,那么明天就有可能两个都保不住,就连翠翠和你,都难保周全,你懂不懂?快,娃他妈,你去把砍刀找来,立刻杀一只公鸡,用鸡血把刀抹一遍。”
女人急忙出去了,女人接生无数,经历过多次这样的事情,也收了许多重金的封口费,现在轮到自己了,不觉也吓得战战兢兢地。
工具都准备就绪,潘仁义从母亲手里接过血淋淋的砍刀,他浑身都在发抖。
“快,戴上斗篷,趁着中午太阳大,山上没有人,立刻去办了。”潘守亮从来都没有如此严厉的对儿子说过话。
“快去。还楞什么?”母亲已经将那个丑陋不堪的女婴用一床小被子包裹好了,直接塞给了潘仁义。
潘仁义没有选择。
“妈,你去看看翠翠,”潘仁义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走出去了,他感觉自己就要哭出声了。
潘仁义一路狂奔,朝着自己家的坡地奔去,正午时分,四处只有太阳亮晃晃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但是潘仁义感觉自己的一身都是冻僵了一样的寒冷,虽然他只是读过几天初中,虽然他对潘家梁发生的许多诡异的事情也无法解释,但是,现在自己手里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他的心里也不相信什么邪气,但是父母相信,潘家梁所有的村民都相信,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
阳光是温暖的,但是阳光照得见的地方依然有罪恶,潘仁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残忍的凶手、、、、、、
潘仁义将一切都深埋在坡地里,他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去耕作那一片坡地了,一种深切的罪恶感,让他走了很久,好像太阳都偏西了,他才疲惫的回到家里。
潘守亮和女人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翠翠喝过了红糖水,又昏睡过去,小儿子紧紧的依偎在翠翠的胸前,潘仁义坐在地上,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
晚上睡觉的时候,潘仁义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团血迹,但是用冷水,热水,洗洁精等等的东西都试过了,就是洗不净。潘仁义隐约的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天意。
一定是老天爷要用某种东西惩罚自己了?这个血印,就是证据?
一晚上,潘仁义感觉自己的胳膊火烧火燎的疼痛,天亮的时候,那块血印子就肿起了一块,他也没有太在意,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翠翠醒了,似乎恢复了一点体力。
“仁义,你把孩子抱起来给我看看?”
潘仁义将男孩抱给翠翠,翠翠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另一个也给我。”
“没有另一个。”潘仁义说道。
“仁义,你说什么?我怀的不是双胞胎吗?孩子呢?”翠翠惊讶的问。潘仁义无语。
“你说呀,仁义,到底孩子怎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倒是说呀?”
“翠翠,你别问他了,仁义也正难受呢,是个女孩,不过,生下来的时候,脐带缠在脖子上,已经是个死胎了。”潘仁义的母亲及时的接过了问题。
“不可能,妈,你们是不是在哄我,你不是说孩子没有任何问题吗?怎么会是死胎?真的是个女孩吗?妈,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翠翠听说是个女孩,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对于潘家梁的说法,翠翠也是听过的,谁听到都会不以为然,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会恐惧。
“没有,翠翠,我们谁都没有骗你,你现在需要静养,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仁义也很难过,我和你爸爸也很心疼,要是有个女孩该多好呀。”
“妈,但愿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答应。”翠翠冷冰冰的说。
事情暂时平息下来,但是当天晚上,潘仁义在睡梦里,被一声声的女孩的哭声惊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看到翠翠和儿子睡得很沉,自己披着衣服,走出去,坐在院子边上,那种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更加的尖利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潘仁义敲开了父母的门。
“咋啦,仁义?大晚上不睡觉,你要干什么?”
“妈,你听到小女孩的哭声了没有?”
“什么哭声?你在说什么?仁义,事情已经过去了,心里不要留下阴影,我一会再给她烧点纸钱,你快去睡吧,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潘仁义怏怏的回屋睡下,但是一个晚上,小女孩的哭声都让潘仁义揪心的难以入睡。
母亲在院子边的路口,烧了许多的纸钱,也念念有词的呼唤了一阵,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这次是为难仁义了,他心善,没有这样的经历,孩子一定是被吓住了。”女人回到床上和潘守亮说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毕竟是男人,心慈手软不会有出息,那些邪祟的鬼魅,还不是欺软怕硬?心狠手辣的男人,连鬼都害怕,仁义应当更凶一点,但愿家里以后平安无事。”潘守亮说道。
“不过娃他爸,我也好像听到了后山有小女孩的哭声。”
“不要胡说八道,潘家从来没有过什么小女孩,睡觉。”潘守亮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