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的糕点之中有银针!这种事情明显就是有人蓄意为之,不只是名逍、凌遥、姜雨瞳,其余的侍婢也都将目光瞥向了手端糕点的那个侍婢,唯独手上还插着银针的洛远天细细打量着每一个侍婢的神态,试图找出这根银针的主人。</p>
每个侍婢的举动都没有不寻常的地方,看来这又是一次警告。从鲁国王宫到齐鲁边境,继而又是这里,追杀者的脚步一点也没有落下,洛远天却只能一再退让。姜雨瞳表情惋惜的查看着洛远天受伤的手,无可奈何道:“既然你受伤了,今晚的宴请便不能带你,一会儿医官就会过来。”</p>
凌遥没想到会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加害名逍,心里又惊又怒:“你们准备的食物中藏有银针,如此下流的手段不管是谁做的,这些侍婢都应该统统处死!”洛远天的恩怨不想让他人指手画脚,当然也不想牵连无辜,当即否决道:“银针并不喂毒,用针之人并非想要至我等于死地,如此便要杀人,太草率了!”</p>
名逍也觉得蹊跷,点头道:“远天说的是,太子殿下已经给我们提了醒,是一番好心,我们应该先谢过太子殿下。”名逍一边劝凌遥不要闹大,一边跪在了地上,在场的侍婢心中疑惑,却没有谁敢偷瞄一眼,反而让姜雨瞳捡了个大便宜,听说名逍连齐王都不跪,这一跪可让姜雨瞳顺心了不少。</p>
洛远天把银针拔掉,感觉更大的麻烦很快就要来临了,追杀洛远天的人善用飞针夺人性命,三根银针都被洛远天及时发现了,而四根金针就不会那么轻易躲掉,恐怕追杀者很快就会现身了。</p>
凌遥最不能忍受名逍被自己以外的人占便宜,立即弯腰将名逍拉了起来:“你跪他做什么,银针没准就是他安排的。”洛远天作为知情人立刻为姜雨瞳辩白道:“不会,如果我等在东宫出事,对太子殿下是大大的不利,齐王怪罪下来,太子殿下纵是无过,也会因失察而牵扯其中,所以会成为受害人,这手段怕是他人所为。”</p>
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凌遥觉得洛远天是想分道扬镳,立刻妄加猜测道:“看你急于为姜雨瞳辩白,干脆做太子殿下的门客吧,这么半天光听你套近乎了。”姜雨瞳也觉得洛远天不像什么忠义之士,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能耐,会被名逍奉为上宾。姜雨瞳假意劝道:“都少说两句吧,此事发生在我东宫,本宫定会察个清楚,但庆功宴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请名逍……公子与我一同赴宴。”</p>
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还有心思吃饭?凌遥觉得姜雨瞳简直可笑,气的一扭头:“吃什么吃!这银针能下在糕点中,怎么就不能下在饭菜里?我不吃!”姜雨瞳觉得凌遥把整个齐国都看扁了,这不是连齐王也一并辱没?于是面带怒色的斜视着名逍:“名逍兄,这就是你的宾客么?口气未免也太狂妄了!”</p>
“我才不是什么宾客,我和他是夫妻,这都看不出来么?”凌遥的话让姜雨瞳大跌眼镜,如此率真耿直的女孩,姜雨瞳还是第一次见,可名逍寡言木讷,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女人?</p>
面红耳赤的名逍拉住了胡言乱语的凌遥:“殿下别听她的,承蒙殿下邀请,逍十分感激,既然时间不多,我们就快些去吧。”名逍就这样把洛远天抛在此处,姜雨瞳故意刁难道:“父王恩准,名逍公子可带一人同去,只可惜洛兄……”凌遥当仁不让的站到了名逍的身旁:“当然是带我去,那个洛远天又不爱说话,谁要带个‘闷葫芦’啊。”</p>
名逍觉得不妥,刚想询问洛远天伤势轻重,洛远天却主动弃权道:“有伤之人血光之气太重,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凌遥吧,我还要在这里等医官。”名逍立刻走上前握住了名逍的手:“伤的这么重?一定要看医官么?”洛远天知道追杀自己的人这几天就会现身,所以越独处越好:“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自小能在凌云崖长大,我这几天是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晚。”</p>
美滋滋的凌遥赶紧拽回了名逍的手:“有我在你身旁,谁想害你都没可能,别理他了。”姜雨瞳看得出来,洛远天的状态并不太好,凌遥与洛远天都跟在名逍的左右,偏偏两人并不和睦,相处的也不投机,姜雨瞳觉得这种微妙的关系非常好,非常有利用价值。</p>
“我带你去可以……”名逍不是不讲情面,但古灵精怪的凌遥实在是名逍捉摸不透的,有些丑话必须说在前面。聪明伶俐的凌遥就知道名逍要“约法三章”,于是乖巧了许多:“你说吧,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就是别赶我走。”</p>
名逍曾经甘心为姜雨瞳出生入死,所以姜雨瞳一直担心名逍的义薄云天会撼动自己的地位,可如今所见,也不过是个见色忘义的俗人。姜雨瞳催促道:“有什么条条框框的还是上马车再说吧,我东宫到尚膳殿还需要些时间,两位莫要再耽搁了。”</p>
名逍临走还不忘叮嘱洛远天一番,直惹得凌遥一顿数落。看着他们争吵不休的样子,洛远天不知有多羡慕,但从洛远天决定跟名逍走的一刻起,洛远天已彻底和自己的过去说了道别,洛远天这个名字,也就代替了自己原来的名字。</p>
让侍婢们也一并退下,房间内不仅显得空挡,同时也变得安静无声。灭去烛火,洛远天一人坐在了昏暗的房间内,但洛远天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的内心驱散了一身的疲惫,三根银针被摆在桌上,如今洛远天才相信了爹爹的话。某些人的沉默,是为掩饰内在的韬略。此时此刻,这句话更像在形容洛远天自己。</p>
从怀中取出的牌位是洛远天唯一的贴身之物,但这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牌位,普通到上面没有写任何一个人的名字。</p>
洛远天离开鲁国时要求回一次将军府,当时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名逍没有任何停留的理由,如果直接出城是是当机立断,在将军府暂避风头就是铤而走险,洛远天本以为名逍会迅速撤离,却没想到名逍已把自己当成了知己,一句“我们是朋友,你不会害我!”让洛远天快要尘封的人性,再次苏醒了过来。</p>
“牌位上不会是写了我的名字吧?”洛远天正对面的木椅上空空如也,但借着月光的微茫,隐隐有影子倒映在地面上。洛远天将牌位放在木桌上,丝毫不做遮掩:“这上面没有字,怎么会是你的名字?”那女子本不想和洛远天细谈,但既然已经坐下了,说上最后几句话,也无妨。</p>
现身的女子红衣如血,长衣贴身,却是长裙,如此虽会影响女子的步履,但也将女子修上的双腿衬托的恰到好处。女子葱指轻弹,一束火苗飞向了香烛,洛远天也食指一划,将飞舞的火苗在空中打散。</p>
不愿点灯?女子并不会因为光线不好而行动受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个房间,就已经证明了女子的实力。女子一声冷哼,觉得洛远天是在故弄玄虚:“我从鲁国的曲阜城一直追你到这里,但我却从未在人前路过面,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或者说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p>
洛远天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女子的名字:“我应该称呼你为公羊镜,对么?”女子的芳名鲁国闻名,全因为公羊镜年芳十八,却有着一张十二三岁的娃娃脸,再加上出身显贵,公羊府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踢平了,但知道公羊镜另一层身份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公羊镜还是一个杀手,艳血衣是公羊镜的另一个称号。</p>
公羊镜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洛远天没想到这也会成为公羊镜的问题,已经猜透公羊镜心思,洛远天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姓洛,为什么知道你的真名,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吧。”</p>
说有缘也没错,反正是洛远天杀了公羊镜心爱的男子,如今公羊镜活着只为一个目的,就是报仇。为了这个目的,无论洛远天逃到哪里,公羊镜都要取他的项上人头!公羊镜从来也不相信眼中的男子姓洛,这年头招摇撞骗,谁不会编一个响亮的名头?姓洛,公羊镜要连名号都迟疑,那就是三岁小孩!</p>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假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墨?刺杀齐太子与他无关!”公羊镜不给洛远天套近乎的机会,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洛远天认识的公羊镜文雅温柔,但如今却是谎话连篇:“刺杀齐太子的最大受益者是墨,我杀了他只是为了最有效的解决问题!”</p>
洛远天的话公羊镜越听越急,右手兰花指中的金针赫然亮出,公羊镜认为谈话应该结束了!洛远天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公羊镜的另一层身份,却没料到作为杀手的公羊镜这么没有耐心:“墨是公羊彦的杀手,可惜公羊彦不知道墨的真实身份,姬云非是墨的真名,他是鲁国的王室后裔,这些事情你不说,当我不知道?”</p>
公羊镜也知道墨不是无名之辈,但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洛远天的话让公羊镜收回了金针:“墨的身份你知道,我的心意你知道么?”洛远天有问必答,点头道:“你对墨的心意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如果当初你劝他放弃复位,也许他不用死,用一个地位换鲁国子民血流不止,两害相量,当取其轻。”</p>
公羊镜也明辨是非,但那一晚公羊镜潜入鲁国王宫,唯一的目的是放走齐太子,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洛远天。百姓安危国家安定是大义,公羊镜也讲大义,但洛远天血腥的报复却是公羊镜不能容忍的,对付一个重伤之人,这样行为公羊镜是绝不宽恕的!</p>
一根根金针整齐的摆在了木桌上,一共有四根,洛远天不知道这四根闪闪发亮的金针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但就算洛远天再神,面对四根金针的威胁,洛远天一点也不想碰运气,这不仅仅是公羊镜的杀手锏,同时也是公羊镜最后的人性底线,此招一出,万劫难复。</p>
“你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招,我却不怀疑你会手生,但你知道上一个使出这招的人怎么样了?她变成了厉鬼,永远脱离了生死的轮回……”洛远天不知道谁教公羊镜学了这样阴损的毒招,可公羊镜报仇的决心不会动摇:“那给你两条路,要么自杀!要么拿剑!”公羊镜将墨死时留在现场的剑也一并带来了,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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