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如湖面止水,不生一丝涟漪,躁同燎原烈火,不曾一刻停息。修道之人在与修心,心若正,则道法自然;心不正,则万般皆错。</p>
师父的教诲男孩从未忘记,所以他坚持自己的坚持,面对困难,静心者有条不紊;面对挫折,静心者矢志不渝;面对诱惑,静心者处之泰然;面对他人的痛苦,此刻他却不知要如何抉择,或许他的坚持错了……</p>
火堆旁的两人不言不语,面对女孩出水芙蓉般清纯的姿色,男孩却是背向火堆盘膝而坐。</p>
虽然男孩并不为女孩的容颜所动容,可是女孩依旧神情紧张,警惕异常,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红彤彤的,却是因为内心的慌张无措。</p>
火焰噼噼啪啪的响着,但传入耳中的还有女孩微弱的抽泣声,男孩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目光有些无奈,人妖殊途这无可厚非,可是面对眼前的问题自己也有了三分犹豫,本想直接做好便可问心无愧,但是此刻自己还是决定解释一番。</p>
“斩妖除魔乃正道之人的本分,但你年幼,没有太大过错,所以我们不会杀你,明日师父自然会给你公正的判决。”男孩徐徐道来,试图打破的僵持的局面。</p>
因为眼前的女孩只是妖中的幼类,原本自己可以御剑而归,但由于她,这数日的脚程也颇为费时,但是这几日,两人只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p>
哭泣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女孩擦去了脸颊旁晶莹的泪珠,她很明白自己会有如何的下场,“公正的判决”更像是个优雅的借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让他人信服的理由,结果是什么女孩很了解。</p>
此时此刻在女孩眼中的男孩不过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虽然这几日男孩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但也只是为了掩饰,掩饰他们修真之人的私心!</p>
“虽然你我殊途,这样也有些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女孩早已想到了明日的结果,这禁妖咒自己费劲心思也挣脱不开,行程也已到了尽头,便只好放弃了逃跑的念头。</p>
只是就这么死了,真是心有不甘,虽然在劫难逃,但女孩真心感谢男孩这三日的细心照顾,而且没有因为人妖殊途而轻视于自己。</p>
名字,这两个字勾起了男孩的心痛,因为自己只是个孤儿,但是对于师父赐予的名字自己却很喜欢,便是告诉她也没什么,毕竟自己对于眼前的妖,没有以往的剑拔弩张与喊打喊杀,甚至不是反感。</p>
“名逍,我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名逍就是我的名字,姓名的名,逍遥的逍。”男孩淡淡的回答道,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p>
名逍,好响亮的名字。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此刻女孩只想拜托名逍一件事。</p>
女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名逍,你背上的剑我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看符印雕饰也知道一定不是世俗兵刃,你可以杀了我吗?就用你背后的剑。”</p>
名逍听后猛地回头看向了女孩,四目相对,名逍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讶,而女孩的眼中却只有淡淡的平静。</p>
名逍连连摇头表示不可以,女孩早已料到名逍不会轻易动手,微笑道:“名逍,我们妖族虽然在你们眼中大奸大恶,但是我们恩怨分明,你的数日照料之情,凌遥无以为报,恐怕……今生也没机会报答,但求死在你剑下,为你的修真之路多添一丝‘功德’,死在你的剑下,我无怨无悔。”</p>
凌云月,流风夜,</p>
一缕火光心生戒。</p>
仙道渺,妖途邪,</p>
二心殊路何关切?</p>
性如水,行无缺,</p>
三日情谊难言谢。</p>
正邪决,生死劫,</p>
四目通心愿死别。</p>
“帮助弱小是修身之本,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是做人的本分,人且难为,何况仙乎?”这些是师父的教导,帮助眼前的女孩名逍从来不曾奢望什么,所以名逍的抉择不会变。</p>
名逍断然拒绝道:“师父他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你若不曾为恶,我……。”看着凌遥的泪水轻轻滑落的瞬间,名逍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勇气,只是静静的递过了自己的手帕,微微向凌遥摇了摇头。</p>
凌遥本不愿去拿那手帕,但无意间却发现了那白色锦帕上绣了一个“齐”字。凌遥觉得可疑,打听道:“你……是齐国人?”名逍一直没有在凌遥面前表现出动摇的迹象,但这个手帕似是有着名逍的故事,名逍的双眼映出了火光的闪亮。</p>
人一旦陷入某种情感,警惕性也会随之消失,原本挂在名逍腰间的宝剑雪铭竟然搭在了名逍的脖颈上,但通红的火光却照不到黑影的脸庞,站在名逍身后的仿佛就是一个黑影,一个从名逍的影子中出现的“黑影”。</p>
“名逍快跑!”</p>
听到马车里的惊呼声,骑在马上的姜雨瞳手起声厉:“停!众人戒备!”护送的侍卫无不严阵以待,虽然这一路上并无可疑迹象,但马车内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p>
名逍从怀里拿出了那方依然崭新的手帕,如今名逍已经知道了手帕上的齐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可惜那是一个女子付出一生的情感换来的凄惨,这手帕名逍一直带在身上,因为有它在,名逍的胸口有着说不出地温馨。</p>
满头大汗的凌遥似是仍旧被梦魇所玩弄,当名逍细心的为凌遥擦去额头与脸颊上的汗珠时,凌遥竟然一动不动。名逍不想知道凌遥的梦里究竟有些什么,名逍只知道凌遥这一路走来,从没有安稳的睡过一觉。</p>
哪怕是妖,名逍也不曾再对凌遥提起初见时的戒备,只是看她刚刚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名逍真希望凌遥是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也好。</p>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我的肩膀太硬?你……不习惯……”凌遥总要在名逍有意无意间占便宜,可当凌遥楚楚动人坐在面前时,名逍的心跳得好快,语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一声惊呼就再无下文,姜雨瞳不知道马车内的一男一女在耍什么花样,没好气的跳下了马,但严阵以待的众侍卫将马车围了里外三圈,惹得姜雨瞳好不厌烦。</p>
姜雨瞳身前的侍卫是下蹲的状态,精神高度集中的望着一动不动的马车,姜雨瞳抬脚便将他踹到了一旁:“都滚开!有什么好怕的?一群废物,连辆马车都看不好。”</p>
那被踹倒的侍卫赶紧磕头赔罪,其余侍卫也给姜雨瞳让出了一条路。一位大臣滚鞍下马,立即阻止道:“殿下不可轻近,这马车内有古怪!”</p>
那劝阻的大臣本是一片好心,姜雨瞳却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轻视与不恭,放眼朝野,谁人不知姜雨瞳是出了名的用剑高手?怎么就有那种不长眼的人敢这样说?姜雨瞳知道南郭大人偏好音律,对姜雨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姜雨瞳正好示威!</p>
身形动如鬼魅,剑光生而映月。姜雨瞳只是随便从侍卫的手中夺来一柄普通佩剑,但动作夸张、行止张狂,待佩剑的剑刃映照出寒空孤月时,姜雨瞳已经在刹那间完成了自己的动作。</p>
伴着马车车盖上发出了一丝碎裂声响,挂在马车上的一个铜陵落在了地上。众侍卫中有眼快的,知道这是绝到震铄古今的剑法,心中敬畏之意无语能言,而侍卫中眼睛稍微慢些的,却只发现姜雨瞳夺走了一名侍卫的佩剑,至于眼力不好的,还以马车年久失修,连铜陵都挂不住了。</p>
“南郭大人,依您所见,这剑法可还一看?”姜雨瞳将佩剑丢还给了侍卫,走向了自己的坐骑。姜雨瞳料定,南郭大人根本就没看到自己这一剑真正的威力。</p>
马车的伞柄被姜雨瞳的剑法一分为二,车内的凌遥与名逍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这一剑点到为止,威势也恰到好处,并无伤人之意。</p>
凌遥在梦中惊魂未定,醒来又被姜雨瞳轻视羞辱,这口气凌遥怎能轻易咽下?正想还以颜色,名逍赶紧抓住了凌遥的手,姜雨瞳的行为虽然挑衅,却不打紧:“刚看到你动人的一面,这下没有了。”</p>
马车在众目睽睽只下变成了两半,众人无不跪地高呼“殿下神武”,却完全忽视了坐在车上的两人,凌遥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却碍于名逍的细心照料与再三阻止,无法发作。</p>
重新上马的姜雨瞳得意洋洋,都不正眼去看马车上的两人:“怎么样?是不是名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惹得凌遥姑娘失措惊呼。”名逍紧紧握着凌遥的手,能清楚的感觉到凌遥的手在剧烈的颤抖,名逍甚至有些难以压制。</p>
“你的汗好香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一定是车里太热了对不对?太子殿下一片美意,名逍谢过殿下。”名逍不想在此处引发混战,更没想到这器宇轩昂的宫殿内是这般勾心斗角。</p>
哈哈大笑的姜雨瞳当名逍就是个软柿子,都被这般欺辱还能忍的住,全当名逍是没有骨气的怂包,于是给身旁的大臣使了眼色,那两个大臣赶紧下了马,跪地磕头道:“殿下有何吩咐?”</p>
姜雨瞳装模作样的认错道:“失手毁坏马车,乃本宫之过,还请两位一同骑马赴宴,可好?”名逍与凌遥这样做在空车板上,看上去实在滑稽,若是这样去见齐王,追究起来姜雨瞳虽能开脱,却要被数落一二,姜雨瞳不是傻瓜。</p>
名逍把手帕收入怀中,拍了拍凌遥的肩头,幅度极小的摇着头,关切语气好似谦谦君子:“你一个人在马车里再睡一会儿吧,刚刚是我不好,不生气。”说完名逍跳下了马车,心中法诀默念,右手胸前上拖:“起!”</p>
被劈成两半的车盖再次回到了马车之上,在青色光芒的照耀下,连木匠都束手无策的马车变得完好如初,而车盖上垂下的纱幕微微一动,沾上的泥土污垢也不见了。众人看后误认为名逍是神仙,无不惊骇佩服。</p>
独做在马车中的凌遥心中气不过,怎奈何与名逍约法三章在前,凡是都要听名逍的,要不是名逍牛刀小试将马车恢复如初,今日这口气凌遥说什么都是咽不下去的。</p>
凌遥正一人生闷气,青光普照的车盖上忽然传来一阵香气,凌遥抬头看去,居然是无数雪白的花瓣纷纷飘落,在花瓣的翩翩起舞中,一束芬芳四溢、玲珑可爱的雪白琼花落在了凌遥的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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