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妍从因姑姑那儿出来,忽听到一阵琴声,正是她今天练习的那首曲子。前方是那个人,他说他叫周辞,是不善言辞的辞吗?对于那人,她心底有一种很想靠近的**,从小时候以为他是香樟树的树仙开始。
一个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中弹琴,她似乎总是在夕阳西下之时看到他,这时候,他有些冷峻的面容会显得很柔和。
曲毕,周辞抬起头,两人静静注视着对方,不靠近,也不说话,这一刻两个人都突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就为了这一天。天地间的一切人和事都不见了,就这样,仿佛过了千万年。
周辞看着她,低下头重新拨弄琴弦弹了一首凤求凰。
孟清妍笑了,道:“这个曲子因姑姑倒是没有教过呢。恐怕要等民女学会了,才能应和您,九皇子殿下。”
周辞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阿妍,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是听她弹过的,尽管,只是练习而已,不是为了他。他的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他担心她会发现,又想见到她,所以一个人带着伤在这鹿门台上弹琴,她昨天说,明天见。他等了一个有一个明天,她没有来。在这寂寥无人的浣因阁里,什么都没有,多得是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她遇上周辞,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事。可是,周澜对她的爱慕,她并不是毫不知情。
孟清妍道:“民女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九皇子为何要来平阳?”
周辞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可信?”
孟清妍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的了解太少了。那天是我太忘情了,你也是太孤单了,所以见到一点温暖,就误以为那是喜欢了。”
周辞道:“好,很好。果真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走吧。”
孟清妍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有说话,走过他的身旁。
走了并不远,听到一个男子惊呼的声音:“小辞,你没事吧。”正是那个灰衣男子。
孟清妍回过头,周辞的手捂着腹部,脸上是痛苦的神色,她跑过去,鲜血已经透过了衣裳,孟清妍焦急道:“这时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受了伤还要来这里弹琴呀!”
灰衣男子扶着他往回走,周辞有些脱力,来的时候和刚才弹琴的时候就有些牵动了伤口,现在也不逞强,任灰衣男子扶着。孟清妍手足无措的跟着。
扶着周辞躺下,屋子里一股药味儿,灰衣男子去拿药,孟清妍抓着周辞的手,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辞有些虚弱道:“你别着急,这伤口看着害怕,其实并不深的。再将养几日就好了,不过看着你为我担心,我还是开心的。”
灰衣男子走过来,道:“孟小姐,就是跟你出去的那天晚上,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这平阳城里,只有这浣音阁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孟清妍低头道:“对不起。”
周辞道:“无妨。二哥,别说了。”
灰衣男子道:“怎么能不说呢?你为她做了多少傻事,你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隔三差五像个傻子似的搬把椅子道外院去坐着,明明知道危险连个兵器都不带就上街了,受了伤不好好养着还非要跑出去吹风、弹琴。孟小姐若是对他无意,大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不要质疑别人的真心!”
“二哥!”周辞高声道。
孟清妍看着周辞,周辞别过头。
“对不起。”孟清妍道。
屋子里一阵沉默。
“你好好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孟清妍道。
这个灰衣男子,是陈国公府的嫡次子,和周辞关系很好,周辞来平阳是,自己向陈国公请求扮作周辞的随从。
这天晚上,孟清妍辗转难眠。
第二天,她在浣因阁里弹了一首《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周辞,若你是司马相如,我愿做卓文君随你当垆卖酒,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不是因为你打动了我,而是我说服了自己。
孟清妍每天去看周辞,带上自己做得汤水。照顾他服下,周辞的身体底子不错,恢复的也很快。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升温。
春天来了,院子里的香樟树开了花,很清香。孟府的杏花也开了,有时候她会抱着一大捧府里的杏花,一部分插在因姑姑殿中的瓶子里,剩下的送到周辞的小院子。周辞似乎颇通音律,两人经常交谈或合奏,有时候周辞还能给孟清妍些指点。孟清妍其实在琴艺上不是很有天赋,不过跟着因姑姑这位名师学了这么多年,倒也不是白费了光阴。
孟清妍发现,其实在这皇宫里,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周辞的存在。
孟清妍发现周辞其实并不善言辞,甚至不爱说话,性子有些木,那天到走廊去等她,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不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