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妍起床后来到庭院里,姐姐孟清宁正在煮茶。孟清宁是个凡事都要学要尝试的姑娘,这一次估计又是发现什么新东西。孟清妍对此早已习惯,她姐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觉到无聊吧。孟夫人早逝,孟大人常年在外任职,孟清宁小小年纪便接手孟府内外大小事务,这些年更是得心应手,将孟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同时还能分出大把时间来从事各种新鲜事务,实在也是个妙人。
“姐姐今天起这么早呀!”孟清宁其实是个很懒的人,性子又直,她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不愿花一点时间在上面的,当然,她感兴趣的东西也实在很多。
“这种茶,早上煮最好。”这时候孟清宁的心思全在茶上了。阿妍托着腮看着自家姐姐,这相貌,这气质,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真是赏心悦目呀。可惜名花早就有主,姐姐又低调得很,否则提亲的人怕是要把孟府门槛都踏破了。
孟清宁将煮好的茶递一杯给对面的人,孟清妍欢喜接过,轻啜一口,只觉一股清凉之感,若晨露清风,咽下后,那暖意才渐渐出来,令人始觉这茶水原是温热的。
“阿宁在泡茶吗?”孟清妍不用想便知道是谁,能拥有如此轻佻还带着一丝贱兮兮的声音还能不经通报就进得了她家后院的人也就只有她准姐夫周衡了。周衡是安西王府的世子,与她家是邻居,自幼与孟家大小姐孟清妍定下婚约。
安西王爷是先皇胞弟,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曾平定西川三王之乱,盛年之时又自请镇守西川,羌族、大宛不敢趁机盗边,可谓大周朝的顶梁柱。先皇嘉其忠义,御赐金匾,世代不得撤爵。安西王爷有一独子,未满三十便战死沙场,周衡的母亲悲戚过度,生下周衡不久便郁郁而终,随夫而去。
周衡自小无人管束,为人风流潇洒,放荡不羁,还爱逛些花街柳巷,众人纷纷替孟家大小姐感到惋惜,孟清宁对这些风言风语却是从不上心的样子。
孟清宁也不招呼她,反正这人到了孟府就跟自己一样随便。周衡果然自来熟的端起茶就喝,一脸赞赏道:“恩,这晨露如此难泡制的茶,阿宁你第一次冲泡就能领悟个中精髓,真真是天资聪颖,心灵手巧,钟灵毓秀……”
孟清妍一直受不了周衡这狗腿的样子,孟清宁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权当赞美来听。其实这么多年过来,孟二小姐也明白了,周衡这丫是故意恶心她的,想把她赶跑,而姐姐的不做声,估计就是对周世子做法的默认了。好吧,她走。她还是去厨房看看自己的栗粉糕吧。
下午要去看周澜,虽然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空手去不是孟清妍的作风。从因姑姑处出来,经过那个种着香樟树的小院,院子里没有人,孟清妍有些微微的失落。
放了些栗粉糕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昨日吃汤圆时见他吃得不多,眉头微皱,想来是不大喜欢甜食的。这一份她只放了一点点糖,也不知合不合他的胃口。
到了景和殿,太子周澜正和一个穿绿色宫装的女子下棋,这女子叫阿宣,一双眼睛生得很是好看,灵气逼人。听说原来在景和殿偏殿里做些洒扫的事情。偶然被周澜看上,提拔到正殿里屋来,泡得一手好茶,极得周澜的喜欢。
“阿妍,你来了。”周澜抬起头,欢喜道。一身锦衣,掩不住眉眼的温和儒雅。
“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新学着做了些栗粉糕,拿来给你尝尝。”孟清妍笑道。
阿宣托腮看着棋盘,道:“前些日子御厨房里送过来的腊梅糕才真是好呢,都怪我贪嘴,没给孟姐姐留些。”也不看孟清妍,只对着周澜“殿下该你落子了,您说了教我下棋的。”
一旁的阿灵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殿下这几日看你顺眼些罢了,倒和孟小姐显摆起了,就这样直呼你我,到不知是哪里教出来的规矩。”
阿宣挑眉:“孟姐姐不也是这样叫的吗?再说了,是殿下教我这样的,说显得亲切些。”抓着周澜的手摇晃,“殿下,阿灵说奴婢没规矩呢。”
周澜笑道:“是我准的她不以奴婢自称。”
孟清妍道:“那你们下棋吧,我找阿钰姐姐还有点事情。阿灵,你带我去吧。”
孟清妍和阿灵出去后,周澜有些心不在焉。
阿宣将棋子摔在棋盘上,嗔道:“殿下今日如此不专心,真没趣。”
周澜耐着性子笑着哄她。
出了屋子,阿灵气道:“呸,下贱胚子,不过是仗着殿下性子好罢了。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孟清妍笑道:“她刚得了殿下喜欢,正得意着呢,你且忍她几日,教她折腾几日慢慢没趣儿了自己也就定下心来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
阿灵道:“阿妍姐姐,你怎的半点也不恼。往日里太子对你最好了,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来了,殿下连起身都没起身呢。”
孟清妍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妍过来了?殿下这几日才念叨呢?怎么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了呢?”说话的女子约莫三十岁,穿着和气度上与其他人皆不一样,是这景和殿里的掌事宫女。阿钰十几岁就在这里当差了,算是看着周澜长大的人,周澜对她,也比旁人多了几分敬重。
这个阿灵的宫女,正是阿钰的妹妹。阿钰原想着将她送出宫去,不过这小丫头有自己的主意。
“殿下在屋里下棋呢,我来呢,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姐姐打听。”孟清妍笑道。
“快坐下说吧,阿灵,去把前些日子送过来的银针泡了端上来。”见孟清妍坐下了自己也坐在旁边,“不知是什么事呢?”
“那我便直言了,不知姐姐可知道浣音阁里那个男子是什么身份?我在那里和因姑姑学习,来来回回的总遇到,倒有几分好奇呢。”孟清妍道。
“浣音阁?那地方偏僻,况且旁人是进不去的,里面住了些什么人,外面也无从知晓。传说是住了一个舞娘,想来就是你那个因姑姑了,具体如何到不清楚。至于那个男子,我进宫有些时日了,所以有些耳闻,大概十几年前吧,从郇城来了个九皇子,皇上下令叫他住在浣音阁,这在当时也算是一桩奇事了。后来就再没有声息了,若不是你提起来我大概也要忘了。”
“既然是皇子,为什么会养在郇城呢?”孟清妍问。
“这九皇子的生母是陈贵妃,陈国公府的嫡女,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被遣回郇城陈国公府,十几年前,陈贵妃薨了,这九皇子就被送到平阳来。至于这中间的各种曲折,我倒不是很清楚。”阿钰道。
“谢谢姐姐。”孟清妍道,心里有些难受。
“这有什么。这件事后来就再没有声息了,若不是你提起来我大概也要忘了。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阿钰关切道。她在这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非一般人可比。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吧。今天因姑姑教我跳舞来着。”孟清妍道。
“阿妍呀,虽然这九皇子在这宫中寂寂无闻,但难保他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与太子交好,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想来那九皇子,也该有些耳闻。你可莫要做些让自己后悔让殿下伤心的事情呀。”阿钰道。
“阿钰姐姐,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孟清妍道,“今日有些不适,我就先回去了。叨扰姐姐了。”
“你来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以后常过来玩儿。”阿钰说着,将她送到门口。
孟清妍恍恍惚惚的回了家,以后的日子,她总是绕开那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