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了三天,在袁昭的期盼中,李感终于挑中了个好日子,然后备齐了三牲彩礼,亲自领着兄弟俩登门道歉。
袁昭走在前面,肩头挑着一担香盒,一路低头不语。
一路走下来,袁昭始终气不过,明明被人打了一顿,却要去别人给赔礼道歉。
为了显示诚意,李感特意挑了条大路慢慢走,李感一行人的阵势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庄民。
各种指指点点和异样眼光,像针一般刺得袁昭心里直难受!
袁昭心里暗骂一句:“等老子以后神功有成了,一定要站在你们这群多嘴的长舌妇头上,尿上一壶!”
平日里只要一柱香就能走完的路,这次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老槐坡。
老槐坡只是一片山坡的名字。
整个山坡占地多达十亩,全被一颗老槐树遮盖着,这里地势较高,树根虬实,有时庄外的河水水位上涌,就会整合全村的人到老槐坡避难。
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老槐坡位于庄子的中心,进可攻,退可守,把讲武堂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为了方便办公,白家很早以前就将住处搬到了讲武堂的内里住下。
讲武堂。
看着门匾上那三个鎏金大字,不知为何,袁昭感到有些刺眼。
三人停了下来,袁昭肩头酸痛不已,心想到了地头,可以休息休息,正想要将担子放下,却被李感一把喝住。
虽然不情愿,但他知道李感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大局,于是他只好意兴阑珊地在门口等着。
门口只有一名守卫,李感作为庄里的保长,彼此都是相熟的。
守卫率先打起招呼道:“李保长,你这是干什么?”
李感抱拳道:“我们是来给白庄长赔礼道歉的,还要劳烦你通报一下!”
“我去去就来。”门卫进去通报了一下,不多时就又出来了,拱手道:“进去吧,庄长有请!”
李感礼数周到地跟守卫道了声谢,领着兄弟俩进了堂里。
整个讲武堂一共有四进,从外至内,依次分为讲武厅,习武厅,演武厅和研武厅。
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李感客气地一一打着招呼,带着兄弟俩脚步轻快地来到最里面的研武厅。
白敬宁早早就候在研武厅的门口,一见到李感等人,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李保长呀,你这可折煞我了!”接着,他叫过他的族弟,“二弟,担子太重,快帮人把东西放下。”
白重今上去一把提起袁昭的担子。
一路上,宛南有几次要替袁昭分担,都被李感制止了,毕竟他是家中长子,由他来承担这些礼节才显得够诚意。
袁昭巴不得有人来替他分担,当下松了口气,二话就说就将担子担在白重今身上,撤步恭敬地站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然后,白敬宁开始握着李感的双手,寒暄着进了厅里。
袁昭走在最后,偷眼瞧去,只见白敬宁的年纪看上去四十不到,长得弓背黑面,穿着简朴干净,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和白晋东一样,他也长了一张马脸,不过他身材显瘦,看上去倒不会不协调。
李感路上和不少熟人打着招呼,很快就来到了内里的研武厅。
此时已经早早地候在研武厅外,双手恭立,行迎宾之礼。
见李感来了,白敬宁赶紧上前相迎,双手拉着李感的手往内厅走去。
研武厅内的布置一如白敬宁的穿着,简朴干净。
厅中放着一张矮脚方桌,几个用香蒲杆编织的蒲团随意地放在桌下,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装饰之物了。
此时,在大厅的厅角,白晋东和白大沟两兄弟光着上半身,埋头跪着,几条扎眼的鞭痕横在两人背上,看得李感三人触目惊心。
李感不由得惊惶起来,问道:“白庄长,这是”
白敬宁率先在厅中的主位盘腿坐下,然后笑着单手示意众人道“鄙室简陋,还望海涵!大家请随意坐下,不要拘束。”
坐下后,李感三人的目光始终在看着跪着的两人身上。
“家教不严,让李保长你见笑了。”白敬宁拱手道,“事情我都问过了,是犬子顽劣,无理取闹,给李保长你和你的家人添麻烦了。”
来之前,李感是打算给人道歉的,搜罗了一肚子好话,没想到一一反而成了白敬宁给他说好话。一时间,李感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顿了一下,李感还是觉得不能忘了登门的本意,解释道:“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袁昭惹的事端,晋东他只是被逼出手的。”
白敬宁摆手道:“错就是错了,李保长你不用替他求情。”
“这,你看,你打也打了,不如先让孩子起来休息一下吧。”
白敬宁忽然大力一拍桌子道:“这个孽子,平日里我整天教育他,要邻里和睦,守望相助,他却好,仗着我在庄子里挂个虚职,有些虚名,整天里胡作非为,打他几鞭,我这还是罚得轻的了。
“这可不行,要说过错,事情是双方的,不能单由一方来承受。在这件事情上,袁昭,宛南的过错更多。”
“还望老兄见谅,今天我必须让他好好吸取这个教训。”
“这那我也学一回庄长的方式。”李感转而道,“袁昭,宛南,你们两个去晋东面前跪下。晋东什么时候起来,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
见到白家兄弟背上的鞭痕,责罚深重,袁昭兄弟俩来之前憋的一肚子气早就消了。兄弟俩姿态恭正地白家兄弟面前低头跪下。
宛南偷眼朝正面的白晋东看去,却看到白晋东双手抓膝,眼神狠厉,看细了才发现那眼神中竟还有无比的怨毒,看得宛南一阵心悸。
白敬宁看似为难地道:“这可真的折煞我了。”
李感忽而拱手道:“白庄长,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那不成材的义子,想进讲武堂修习虎啸心法。”
白敬宁沉思了一下道:“这个好说,按照庄里的规定,只要补足材料就可。至于都需要些什么材料习武厅里都有记录,李保长只要去习武厅查看就都能知道。习武厅的事务不归我管理,不过刚好习武厅的主事现在就在讲武堂里,我来引见。”
接着,他随手一招,一阵清风托着袁家兄弟站了起来。
“你们起来吧,随我走一趟。”
白晋东似是到了极限,眼看袁家兄弟站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孽子,给我跪下!”
被白敬宁大声一喝,白晋东一下清醒过来,双腿发软,晃晃悠悠地又跪了下去。
“我看你是真的冥顽不灵,不听劝教了。在厅里跪够时辰后,罚你在日头下加跪一个时辰。”
李感不忍,正要上前,被白敬宁的言语打住。
“这是我的家事,还请李保长不要插手为好。”
既是家事,李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