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都走的很慢,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回去的路拉长。
天桥的台阶上,一对还穿着校服的高中模样的情侣在忘情拥吻,女孩子的齐耳短发被风吹起又落下。我想起昨天晚上小五说过的钱债肉偿来,不由得有些紧张,一双鞋一部手机,如果肉偿的话,一个吻,会够吗?
天桥上有风,吹起头发在身后漫天飞扬,司马顽皮的伸手去迎合。
“奇奇,倒着走吧。”
我的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就被他扳着肩膀转了180度,我和他面对面站着,头发被风吹起来抚上他的脸颊。
司马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还真是挺像。”
“像什么?”
“聂小倩。”
“聂小倩是谁?”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带出了酸味。司马笑的更欢了,笑着笑着就突然把脸凑近了来,近到鼻子都快要贴上鼻子了,嘴里大喊一声,“女鬼。”然后就朝前跑去。
耍我!
司马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楼道口站住,静静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沿着台阶往下走。
楼上不知道是谁咳嗽了声,黄瓜绿色铁门前的门灯“唰”的一下亮了起来。
原来,已经有人把它修好了。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谢颖就要带着我去办理入职手续。
我有些疑惑,我说不是说的临时顶缺吗?谢颖说,是啊,原本是临时顶缺,不过现在太子爷已经发话了,我怎么着也得成人之美吧?
太子爷?太子爷说话很管用吗?
有时候吧!
有时候是什么意思?是时灵时不灵吗?
谢颖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然后就催着我赶快填写简历。
其实,我的简历真的没什么可写的。
吃过午饭后,对面的太子爷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对我说:“哎,新来的,以后叫我迟正。”
“哦。”我忙着填写一个报表。
“去,赶紧给我倒杯水去。”太子爷,哦不,迟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是极不耐烦了。
“哦。”
“哎,新来的,你丫能不能不要一直在办公室里使用床上用语呀,我tm激动了你负责呀!”说完还使劲的在办公椅上抖动了几下他的臀部,抖的椅子“吱扭吱扭”的直叫唤,看的我汗毛倒竖,胃里直恶心。不过就算我再笨再傻,也从他不太健康的语言和动作中猜出了点什么,所以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灰溜溜的拿起杯子赶紧小跑着去了茶水间。
身后,他们几个的笑声,隔着厚厚的隔音门也一路小跑着高跟了出来。
晚上九点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震天的响了起来,小嘛儿小儿郎的欢快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尤其刺耳。
“谁的,谁的,赶紧给我关了。”迟正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都摇了摇头。
直到响到第七声的时候,我才想起昨天晚上司马塞在我手里的那个东西。赶紧拉开书包拉链,铃声越发催命般的刺耳,我看了一眼迟正吃人一样的双眼,手忙脚乱的按了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司马的声音在无线电波里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就会把全身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好像顺着耳朵往前爬,眼睛就能看到了似的。
“我,我给忘了。”
司马“吃”的一声笑了,笑声划破夜空,让人忍不住心里一亮。
“我现在在你们单位的楼下。”
“哦,我知道了。”
刚挂掉司马的电话,迟正就阴阳怪气的冲着谢颖说:“谢颖,现在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有男朋友了,你再不努力,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你给我闭嘴!”吼完这句,谢颖突然毫无预兆的就颓了下去。“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不是,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就是好朋友。”我想跟大家解释,但是他们都急着回家,没有人愿意听。
“走吧,还不赶紧的,就你那笨嘴,只会越抹越黑。”明明话已损人到极点,可是偏偏嬉笑着一张脸,让人有火也不好意思发。
“走吧,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加班太累了,谢颖说话颓的很。
远远的,看到夜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动。
每多见一次,心里的欢喜便多长出一点。长深一点。
像是植物,叶子只是表象,隐藏起来的根茎才是内心里的执着。
我走的有些急,迟正在后面高高的喊了一声,慢点,再摔着。喊声顺着风飘出很远。
我被他喊的有点心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司马一个快步走了过来,并顺势扶住了我的肩膀。
“奇奇,小心点!”我抬起头整好看到他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
“在附近见了一个朋友,整好离这不远。”
“哦。”原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怎么刚上班就天天加班呀?”
“嗯,其实主要是谢颖她们在忙,我什么都不懂。”
“你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迟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身后,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虽然上班还不到两天,但是关于这个混世魔王的“光荣”事迹我已经听的相当多了。
“奇奇?奇奇?”迟正叫着我的名字,眼睛在看向我,眼神却穿透了我。
“奇奇是她的小名。”司马不紧不慢的说着,搂着我肩膀的手却稍加了力气。
喉咙间突然有些发干,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认识一下吧,我叫迟正。”迟正伸出手来,手指像女孩一样的优美和细长。话语间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气质。
“司马言。”司马也伸出手来,手指很干净也很结实。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正难舍难分,谢颖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呀?迟正,你怎么又跑回这儿来了,赶紧走了。”
谢颖边说边拽了迟正的胳膊往停车场那走,迟正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笑了,“很高兴认识你,司马言。”
迟正其实本来长的挺好看的,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邪邪的,白瞎了名字里的那个正字了。
“我也是。”司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的。
可是,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出那种相见甚欢的愉悦气氛来呢?
等到谢颖的两厢红色夏利车上了三环,没入到滚滚的车流之后,司马才将手臂从我的肩膀缓缓的收回。肩膀猛然间少了司马胳膊的重量,一下子变的很轻、很空虚。
我们终于在九月三十号晚上十一点时将大爆死的任务圆满完成,明天就是十一长假了,迟正叫嚣着要请客去蹦迪。
免费的事情,当然是一呼百应,我一个新来的,小声嗫嚅了几句,见没人搭理,也就只好屈从了。
其实,晚上九点的时候,司马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是今晚十点的火车回家。我跟他回说今晚会加班到很晚,他就没有再回信息了。
只是,这算是向我汇报行踪吗?
迪厅不是我喜欢的场所,太吵了,耳朵都快被振聋的那种。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谢颖她们在大舞池里夸张扭臀和甩头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不由觉着好笑。
一点多的时候,迟正又开始叫嚷着要玩通宵。七个人,十二个手臂同时欢呼着举起,我看着自己软塌塌的、被地心引力深深的吸住,不住的沉沉下垂的两只胳膊,多此一举,应该说的就是现在的我吧!
可是,我真的很困了,眼皮沉重的就算是五辆马车都拉不开了,意识逐渐的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