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被内急逼醒的我,早已忘却了昨晚的天灾和人祸,就算是真的有地震、泥石流、火灾、暴雨之类的,我也顾不上了,现在此刻的我的全部心愿就是去厕所。路过客厅的时候,居然少见的看到了王宇,一身白色沙质长裙,无风自动。她还是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背影萧索的立在阳台的窗户那。几天前,我也曾站在那个位置向外望过,可是除了地平面上一层浅浅的绿意,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一分钟后,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切切实实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大自在,身无秽物体自轻呀!
王宇还在那里,没有戴耳机,mp3里一个女人哼哼唧唧的唱着。我正打算点起脚尖开溜的时候,王宇慢慢的转过了身来,一身白色的长裙映衬的脸庞越发的美丽,她看向我,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我想起金庸小说里关于小龙女的那段描写:那少女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布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
慢慢的,金老先生笔下的小龙女和我面前的王宇渐渐的重叠、融合在了一起,她淡淡的开口道:“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的,天空是蓝的、云朵是白的、草木是绿的、梦是彩色的、去它的二十三岁,好像永远不会来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时间,天是远的、地是远的、房间是远的、她也是远的。
我咧了咧嘴,没能发出声音,我是一个连废话都说不好的笨蛋。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总得做点什么吧。
“那天,我也在那往外望过,不过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用手指了下窗外,典型的没话找话。她将好看的嘴巴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没有说话。
“你听的什么歌呀,我都听不懂。”问出这句话后,我自己都挺自己捏了把汗。
“笑忘书。不过,你永远听不懂是最好的。”
要不要这么深奥呀!不过我识趣的没有再问为什么。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使我问了,他们只会用一句,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来敷衍我。
“你是北京人?”
王宇点了点头。我们的聊天就像是某个经济频道的电视访问,不管是采访者还是受访者,每个镜头里只被允许说一句话,
“你怎么不在家里住呀?”
“你为什么来这里?”王宇反问我。
是啊,我为什么来这里呢?因为高考失败吗?因为妈妈总是唠叨不休,因为某些压抑的情绪和无法释怀的难堪?亦或是仅仅只是因为内心自命不凡的那一点点骄傲?
都是又都不是,答案就像某些显而易见却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好吧,我承认,我被问住了。
她点燃了一支烟,吐出来的烟雾开始在脸部周围升腾。“像烟升起,像水下降。每个人都要给自己找一个必须去做的理由。”她后面这句话我听不懂,但是她抽烟的姿势我一直记得。
“天气凉了,你应该买些衣服了。”我没有说话,没钱这两个字像一座山一样的压得舌头动弹不得。
“有东西给你,跟我进来吧。”说完,她拿起桌子上的mp3径自往卧室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智商完全降至负数。我想象不出,像小龙女这样一个淡漠出尘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东西给我,寒玉床还是古墓派的武功秘籍?
就在这样的天马行空中,我走进了王宇的房间。
王宇卧室的窗帘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色,接近黑色的一种天荒地老般的蓝,布料很厚,扯的杆子上的圆形挂环直往下坠。即使白天,窗帘也紧紧的合着。
王宇将房间内的台灯和顶灯都打了开来,窄小床铺上的超大泰迪熊和床头几上的一个相框同时映入了眼底。
“他送的。”王宇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在泰迪熊和相框之间做了俏皮的一个滑行运动,可是下一秒,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哀就从眼底一晃而过。
我凑近相框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上王宇看起来年纪好像还很小,淡淡的羞涩的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白色的长裙被风吹起,扬的高高的。
“长的挺帅的。”我思衬了半天,说出了这么一句水的不能再水的话来。
“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他有妻子也有孩子。”王宇说这话的时候,极其的平静,就像是在说隔壁张奶奶家的猫又溜出去玩儿了,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心中猛的一疼,我有一刹那的晃神儿。
看似三言两语的浅淡和刻意为之的平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刻骨铭心和撕心裂肺!这么讳莫如深的事情,到底要多寂寞,才会随口的说给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听。
而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心狠的将一个如此年纪的美丽女孩置于这样不堪的一种境地,我看着照片上的那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不由的渐渐生出恨啦。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宇已经将收拾好的衣服递在了我的手上。
“外面在下雨了,你带的那些衣服太薄,这几件衣服你先凑合穿吧。”语气随意的就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一样。
帮助是一门技术活,帮的好就是友谊,帮不好就成了施舍,有时候简洁明了比废话连篇更容易让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