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张张、宝宝还有沐沐的的父母在为她们安排好上学的具体事宜后,都来到宿舍里和他们做最后依依又不舍的告别。场面温馨,催人泪下。
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我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身体里多余的水分从眼眶里激荡出来。
十点多的时候,司马也来了,张张的妈妈好像找到了托孤对象,驴拉磨似的不停的向司马反复的重复着那几句话她认为至关重要的话。司马不停的应承着,声音不急不躁。
宝宝和沐沐的妈妈们也不甘示弱,几个人比赛着不断的在客厅里制造出“嗡嗡嗡”的声响。
沐沐妈妈的大嗓门和我妈神一样的相似,连说话语气都是一样的。她几乎是用喊的来说,要按时吃饭知道吗?要好好学习知道吗?没事的时候少外出知道吗?少和那些不知道轻重的愣头小子来往知道吗?每一句知道吗的空隙都有几秒难堪的停顿,我受不了,就在心里替沐沐发出轻轻的“嗯”的声音。这样的妈妈都很容易养出闷葫芦一样的女儿。
时间一寸寸的往前挪,难熬的像看一场蜗牛的竞赛。直到过了十点半,他们才在司马的不停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几乎是在听到黄瓜绿色的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响的同时,我一个鲤鱼翻身下了床,飞快的奔向厕所。
很快的,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一个礼拜里,我每天都勤勉加餐,积极向上。
周六上午的时候,全体歇工,张张她们不用上课,吴江也不用上班,大家商量好了似的都赖在床上,挺尸般的一动不动。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周末,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水来,房间里伸手只能见到五指。这样的天气,总是容易把人身体里最深层的情绪勾动起来,就连快乐都是深沉的。
宝宝想家了,呜呜的哭起来,吴江和小五挣扎着爬起来去安慰。我不敢去,怕自己也会忍不住。
十来分钟后,宝宝的呜呜声终于停止了。吴江在客厅大嗓门喊了一声,“今天姐姐我请客,r大的小电影院里看电影,有一个算一个,想去的赶快行动起来。”
我快速瞄了一眼陈君,陈君正捧着书在台灯下看的专心致志,一张圆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想她是不打算去了,于是不再理她,一翻身下了床,直扑厕所。
争先恐后的冲出宿舍之后,我们几个人连喊带跑的向仅一桥之隔的r大跑去,那时雨点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往下滴了,可是没有人再关心天气,也没有人再想家。
我们不愿意等,随便选了一个开播时间最短的放映厅买了票,走了进去。宽大的电影屏幕里梁家辉和她的白族小情人正在潮热幽暗的房间门前开始拥吻。百叶窗某种带着不确定的影绰光线,将一门之外的热闹和喧哗阻隔在外,禁忌之恋刚刚开始。
放映厅里的光线很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模糊,我左边的女孩把整个上半身都依偎进一个男孩的怀里,右边的吴江把背挺的直直的。我第一次怀着坦荡的心情来看吻戏。
后来,我每次忆起这部电影,总是先从这个桥段才能开始。
最终,爱情以离散收场。左边的女孩早已在男孩的怀中泣不成声。
一场电影将我们从自己的忧伤里抛掷到了别人的忧伤里。
回去的时候,小五说:“我渴望一场这样的爱情盛宴,撕心裂肺、不死不休。”
张张脸上带着少有的惆怅:“爱情一去几万里,即使赶着骡子驾着马也追不回了。”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原来,分离才只是疼痛的开始。
我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吴江哭了,从无声的呜咽再到轻轻的啜泣。她在一颗粗大的杨树前蹲了下来,用手掩着面,长长的头发从肩膀垂落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我们都面面相觑,集体失语。
天空阴霾得直灭人心。
张张先反应了过来,她用手轻轻的抚着吴江的背,“怎么啦?吴姐,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吧,我们都在呢。”吴江摇了摇头,“没事的,我自己哭会儿就好了。”带着鼻腔的声音和身体一样的软弱。
在往前几步有一张长条的休息椅,艾姐冲张张使了个眼色,一人一边扶着吴江慢慢的走了过去。坐下来之后,吴江将脸仰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看向天空,“丢人了,不好意思啊大家,本来是带大家寻开心的,没想到......”声音再次哽咽住。
艾姐轻轻的叹了口气,张张和小五开始说着一些不要难过啦、不要伤心啦之类的废话,而我,连废话都不会说。
小路的拐角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还离的很远,身高相貌还无法辨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就很肯定的告诉我那是司马言。
他和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女孩共撑一把纯色的红伞慢慢的踱步,只是现在空中的这点雨几乎不能算雨,最多也就是湿气过重,因此,两个人的伞就显得有些多余甚至矫情。司马言好像也看到了我们,将伞递到女孩手中,俯下头微笑着说了几句,女孩也笑了起来。她将伞收起后轻快的离去,司马言一直目送着她,果然,走了五六步之后,女孩突然俏皮回头,一头亮丽的长发在空中飘扬起来,画了个美丽的弧度后,才又重新落回肩膀。他们两个同时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司马言大笑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的爽朗,听的人,心里的都能生出同样的欢喜来。
“真浪。”小五语气里的酸味能馊一条街。
“你也喜欢?”我说出这句没脑子话的当下,就很想看看自己的肠子是不是已悔成了青色。
“嗯,喜欢。”小五声音干脆的像大年三十晚上第一个被燃放的爆竹,清脆、提神的一下子将我们全炸进了新年狂欢似的一种气氛里。
“什么?”艾姐先高分贝的尖叫了一声。
“就你,还是少做白日梦吧。”张张恢复了她一贯的不阴不阳。
“走着瞧!”小五突然撩了下她额前不多的刘海。
我看向吴江,吴江脸上的湿意和空气中的潮湿已不分彼此,“你们都明白?”
六双眼睛一起齐刷刷的看向我。
也许,不明白的只有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