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线索
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忘掉?
徐蔚只觉得头疼,但想想那时候,正是薛枫生病的时候,晋阳长公主焦头烂额着,皎皎就那么一个弟弟,心思全放那里,换她自己,就算能记得,也不会挑这时候对母亲提这种事。
谁知道就会这么巧,皇后会悄悄儿去长公主府探病,又正好跟她聊起昭明郡主的亲事呢?
“对不起。”昭明郡主一脸懊悔,拉着徐蔚的手真是想地上出个洞让她好钻进去藏藏羞。
“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怎么能怨你。”若不是上回她在皎皎面前露出口风,这事提也就提了,皎皎又何必自觉歉疚。
“没事。”徐蔚轻轻拍拍薛皎皎的手背,“没事的。”
“怎么没事?”昭明郡主简直急得要团团转,“怎么太后都没跟我提一声?这下可怎么好?万一她们开了金口,把这事做实了,我岂不是对不起你们两个?而且我根本就不想嫁给顾十七啊。天呢天呢,我要怎么办?”
“你们这是怎么了?”皇后就见那两个女孩子躲她远远儿的交头接耳,面色一个比一个差,阿蔚还好,可是皎皎一脸都快哭出来的表情。
难不成她真的不满意这亲事?
徐蔚安抚住昭明郡主,走到皇后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这事儿,除了您和太后娘娘之外,真就没人听到过消息?”
皇后见她一脸郑重,不自觉也放低了声音:“这事儿我也只与母后提过,连皇上那儿我还没说呢。我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坤宁宫都差不多半封着,都没跟皇上说过几句话。怎么?阿蔚,可是出了什么事?”
好像在一片昏暗中抓到了一线光明。
虽然很多地方还是不明白,不过徐蔚感觉自己可能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所以贵妃娘娘那儿应当也没听说?”
“你也知道的,顾氏那臭脾气,高兴就出来,不高兴就关着门自己乐呵。十七虽说是她亲侄子,可人家也是长宁顾氏的长房长孙,十七的亲事,她一个做姑姑的,也不能说定就定。我本来是想着觑个空儿找皇上商议商议,由皇上出面探探贵妃的口风,如果几边都觉得合适,再请皇上去问长宁顾氏,这样也就能万无一失……可是我这几日不是病着呢嘛。”
徐蔚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事儿,您先放放。”说着她对皇后福了福,“母后,拜托您了。”
皇后忙扶起她,心中虽觉怪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徐蔚做事一向稳重,她又是皎皎闺中密友,皎皎不会对旁人说的,也一定会告诉她。
说不定,皎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对这桩亲事表现出这么大的抗拒。
皇后自以为已经找到了真相,心中不觉把贵门那些年纪家世合适的少年都拉出来审了审,不知道咱们家心高气傲的皎皎到底是相中了哪家的儿郎!
她可是一直说要找个武艺能超过她的……总不会又像她娘一般,最后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吧!
两人都是心乱如麻,陪皇后逛了一阵子,都有些心不在焉。郭皇后是何等样人,也不勉强她们,直接拉了她们回去。
“等我好透了你们再来吧。”她对两个女孩儿说,“方才我应了阿蔚,这事我先压着,等阿枫再好些,我亲自去问长公主。皎皎,你娘可是最疼你的,你又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在我眼里,与我亲生的女儿也没什么差别。若是你自己有了什么主意,不妨直接说出来,咱们家的娇贵女儿,看中了谁就是谁的造化。你也别担心我们会反对。只要他人品好,立身正,便是出身够不上你,我们也能把他拉上来,叫他配得着你。”
皇后娘娘霸气的一句话说的昭明郡主哭笑不得。可是这时她也不好直言不是自己已有所属,只好含混点着头,然后拉着徐蔚逃一样跑出了坤宁宫。
“唉……”一出坤宁宫的大门,昭明郡主就垮了脸,拍着胸口长吁短叹。
“阿蔚,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叹了半天,身边一点反应也没有,昭明郡主转过头,看见小伙伴正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你要我说什么?”
“你骂我一句也好啊。原本没这麻烦事儿的,偏我这猪脑子,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骂你做什么,这又不算什么事。”
“这还不算什么!”昭明郡主叫了一声,又忙捂住自己的嘴,“你傻啊,这事可是捅到皇后和太后两位那儿去了。若是她们一冲动,直接叫我皇帝舅舅指婚,到时候你们俩要怎么办?哭死了都没撤。”
徐蔚对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指婚是那么轻易的事?若不得两边都认可,皇上是不可能下旨指婚的。”
婚姻是两姓之好,皇帝
不是红娘更不是月老。能得他指婚的,不是宗室子弟,便是功勋之家。多半是两边已经谈妥了亲事,为了面上光采,家族荣光,特别向皇帝申请,由皇上下个指婚的旨,给两家做足面子。
两边若没点头,皇上就没头没脑下个旨,万一指出一对怨偶来,美事反成恨事。
“我在想的,是别的事。”徐蔚低声道。
“我想,我可能知道宫里为什么会传你的流言了。”
昭明郡主眉头一挑。
……
二人携手走在春意融融的深宫内苑,耳边鸟鸣啾啾,花香清幽。风过竹林,传来沙沙轻响,明明是晴空朗日,却让人觉得有股寒意随着春风悄然爬上背脊。
宫人被她们甩在身后很远,无人能听见她们絮絮耳语的声音。只是两位郡主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不知是何事,让这两位被无数女子羡慕嫉妒的豆蔻少女愁上眉梢。
走着走着,昭明郡主停下了脚步。徐蔚抬头一看,她二人行一路说一路,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关雎宫门前。
竹林掩映,清溪潺潺,远处伸出朱红青黛,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昭明郡主远远望着关雎宫,怔忡了片刻,突然拉着徐蔚:“我们去见见贵妃娘娘。”
“你……”徐蔚被她猛然一拉,踉跄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她,“我们这么贸贸然,娘娘不一定肯见我们的。”
“不论如何,我想见见她。”昭明郡主松开手,自己向前走,“阿蔚,我想见见她,听她说说话。她如果不想见我,我就回去,不会纠缠的,你放心。”
我一点不放心。徐蔚想。她有些不大明白皎皎现在的想法。
不是应该快些将那个藏在暗处盯着她的人抓了来吗?这种时候,实在不该横生枝节,将关雎宫给扯进来。
“我只是觉得你刚刚说的那种可能性……或许是真的。”昭明郡主轻声说,“除此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会觉得我的存在碍了眼,挡了路。可是我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心黑手狠到这种地步,不过是点风声,都没放定的事,就能让人用这么恶心的手段。”
徐蔚摇了摇头,这不过是让人恶心,你可知上一世,你是直接被人在马上动了手脚,死得面目全非,连晋阳长公主见到你最后一面时,那么坚强刚毅的人,都直接晕了过去……
若一直抓不到那只黑手,说不定这辈子她还会遇到类似的事。
“母亲曾对我说过,这世上有种人,虽处红尘,却能置身事外,心如明镜,万事通透。你觉得匪夷所思,迷雾重重之事,在她手中,却能直接将线头捻出来。只要她想,便能叫人无所遁形。我娘做不到,但她知道有一个人就能做到。”
徐蔚心中一动:“你说的是贵妃娘娘?”
“嗯。”昭明郡主点头道,“阿昀也总对我说,他母亲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所以我想,请贵妃娘娘帮帮我,虽说不能抓出那个人来,至少可以帮咱们缩小范围,找到三两个有嫌疑的。这样咱们查起来更有方向,也可以省却许多时间和精力。”
徐蔚想起那晚自己在关雎宫与贵妃对话的情景来。虽不知晋阳长公主为何会对顾贵妃的评价那么高,可她觉得此话或许不虚。
顾筠,容昀,都是她一手带大,亲自教养出来的。顾筠就不必说了。寿王自小体弱多病,有今天没明天的,谁会想到他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他那张精致秀丽,看似纯真的面孔下,实则多智而有城府。徐蔚与寿王有过数次深入的交谈,事后想想,再结合前世她入了寿王府之后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徐蔚总觉得,若非三王之乱时寿王重伤,三年而终。那之后的帝位是否真能顺利交付太子手中,还真是件难说的事。
以前她对寿王不了解,不熟悉。现在她了解了,熟悉了,却又迷惑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寿王远非所见那样无害,他手中或许握着一支自己并不知道的力量。可是她一点看不出寿王有半点野心。
他满心所想的,只有皎皎,一意防备的,也只是原应在去年秋天发生的惨事。
他的关注,甚至超过了让自己受难的三王之乱。
是他真的对帝位毫无想法,还是他将野心藏得太深,自己看不出来?
徐蔚点了点头:“我陪你。”
不论如何,她与寿王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皎皎的安危。就算关雎宫顾贵妃不乐意掺和这事儿,自己将猜测与寿王分享一下也是应该。
虽说寿王分府,已经搬出宫了,可是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人也才刚刚离开,宫里还有顾氏这座大靠山,想查点什么比她们可容易得太多了。
“若是贵妃娘娘不见咱们,咱们出宫之后,就直接去寿王府。”徐蔚小声对昭明郡主说。
昭明郡主沉默了半晌,才微不可察地应了一声:“嗯。”